17 過去

第17章 過去

寧裴把趙樂樂哄睡着,陳若萬分愧疚地找他談話,“你知道樂樂長大了,不太方便和我跟她爸一起睡了……”

寧裴愣了一下,這事陳若之前就和他提過,他們家裏還有間倉庫,不過相比現在寧裴的房間來說比較小,和寧裴以前的房間差不多大,陳若想讓寧裴搬過去,樂樂住寧裴的房間。

“若若很喜歡你那個房間……”陳若不敢開口,怕寧裴傷心難過,但人心總歸是偏的,她想給女兒更好的。

寧裴只愣了一會兒就說:“好。”

他無所謂睡在哪裏,還在家裏就好。

回到房間,寧裴坐在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周厭,周厭不知道他把照片藏在了這裏,寧裴盯着照片發了會兒呆,等情緒平複下來,才去邊寫作業邊等周厭的視頻通話。

看見周厭吐槽趙樂樂那句話,寧裴笑了一下,問他還沒好嗎。

沒得到回應,一晚上都沒有。

視頻寫作業是周厭提出來的,他不樂意寫,非要看着寧裴才樂意動筆,寧裴一開始還很不習慣,他不喜歡用手機,除了周厭,就沒加過其他聯系人,被逼着用了一段時間,也就逐漸習慣了,自從趙樂樂出生,周厭也不方便來他家,他也不能總是住周厭家,視頻是個好辦法。

寧裴給周厭發了幾條消息,沒有音訊,周厭手機關機,他給江鈴發短信,知道周厭早就到家,也早早睡下,屋內毫無動靜,想着周厭是不是手機壞掉了。

第二天一早,寧裴很早出門,他去一家手工制作店,等店鋪開門第一個進去,店員見了他有些訝異:“今天來這麽早。”

這段時間,這個學生經常在晚上放學之後來做一會兒手工,又按時趕回去。

他做的是個手工縫制的娃娃,穿校服,看起來又不像他自己,店員問過,他說是送給朋友的生日禮物。

就差一點點就完成了。

寧裴縫完最後一針,覺得這個娃娃真的醜,店員卻誇:“真的很好看,第一次做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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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表情酷酷的,有種兇巴巴但又可可愛愛的感覺,像年幼時候的周厭。

寧裴用禮物盒包好,又拐去蛋糕店拿了早就訂好的四寸小蛋糕,蛋糕上是一把周厭打游戲最喜歡用的槍,寧裴不認識,只把圖片提供給店家,拿到蛋糕後他告訴周厭自己馬上到,一般周末這個時間,沒有寧裴喊周厭不會起床,寧裴料到如此,在敲門無果發消息也無果之後,用鑰匙開了門。

屋內靜悄悄,江鈴和周仁都不在,桌上擺着給周厭留的早餐,說是回來給周厭過生日,卻照舊各忙各的。

寧裴敲周厭卧室的門,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把蛋糕放桌上,開門進卧室,寧裴停腳。

卧室內一片狼藉,地上都是書、枕頭、被子,周厭并沒有在睡,而是坐在地上,一晚上沒睡的憔悴而又像遭受了天大打擊的臉轉向他,用憤怒的表情看他,看得寧裴心悸,擔憂地問:“怎麽了。”

周厭執拗地扭過頭去不說話。

寧裴猜他大概和江鈴或者周仁吵架,只是江鈴昨晚那語氣并不像,寧裴往前走,突然腳下踩到什麽,低頭一看是周厭的手機,已經很舊的手機,是寧裴幾年前送他的那一款,壞過幾次,周厭又修好,打游戲都不靈光了,這回是徹底壞了,屏幕碎掉,寧裴不知道是被自己踩碎的還是被摔碎的,彎腰撿起來放進口袋,不再逼問周厭什麽,而是把他摔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來,放回原位。

他對周厭房間布局了如指掌,最後到被子,枕頭,枕頭坐在周厭屁股底下,寧裴不去動他,而是挨着剩下那點兒枕頭坐下,和周厭緊挨在一起。

周厭也不是第一次和江鈴吵架,最嚴重的一次,他賭氣擠在寧裴的小床上幾天不樂意回去,江鈴不管他,就是母子倆在樓道碰上都要冷臉相待,寧裴會勸,阿姨為了他好,周厭左耳進右耳出,脾氣很倔,不樂意主動低頭。

他這輩子主動低的頭,大概只有在寧裴面前。

寧裴不提這個,而是從書包裏摸出禮物盒,真心實意祝他:“阿厭,生日快樂。”

周厭暴怒了一晚上的心髒終于被攥回來一點,他不去接,只是盯着看,腦海裏全是昨晚偷聽到的那些話,對生日的期待全都變成了憤怒,眼裏蓄起水霧,他要面子,哭不出來,硬生生憋着,雙手發抖,而後一句話不說,把寧裴摟進懷裏。

不知道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寧裴任由他抱着,感覺力道越來越大,勒得肩膀疼,過去十來分鐘,他感覺周厭呼吸平複了,擡手輕輕拍了拍周厭腦袋,周厭聲音悶悶不樂地問:“什麽禮物。”

他從寧裴身上尋找安慰。

寧裴替他拆開盒子,露出來那個娃娃,周厭一看,嫌棄地說:“醜。”

寧裴:“是你。”

周厭改口:“那帥。”周厭保持着圈住寧裴的姿勢,把娃娃奪過來拿在手裏反複揉捏,感覺針的走線醜,臉歪,把他的帥氣全都磨沒了,受傷的心得到了慰藉。

見他這樣,寧裴松下一口氣,他不想周厭在生日這一天不快樂,只不過這口氣還沒松下去沒多久,門外傳來開門聲,寧裴明顯感覺到周厭的狀态再次變得緊繃。

門外傳來江鈴的聲音:“寧裴來了嗎?”

周厭每年生日都和寧裴一起過,江鈴一猜就知道。

接着是周仁的聲音:“真有心。”

明明都離婚了,還要裝成同進同出恩愛模樣,周厭覺得給他們讓出二人空間的自己是傻子,心裏犯惡心,他把臉埋進寧裴頸窩,想再靠近寧裴一點點,把全身力道都壓在寧裴身上,寧裴比他瘦弱的身板終于扛不住,一下垮了,差點摔倒,幸虧旁邊就是床,寧裴手撐着地面半邊身子靠着床,“起來。”

周厭不樂意,外面腳步聲很大,越來越近,江鈴來敲門了。

寧裴說:“阿姨喊我們出去。”

周厭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擠出一句:“不出去。”

“今天你生日,阿姨和叔叔肯定也想讓你高興。”寧裴渴望一個健全的家庭,他感激陳若收養自己,可還是會記得自己沒有親生父母,他看見陳若抱着趙樂樂的時候也會偶爾想趙樂樂為什麽會出生,寧裴唾棄自己這種想法,他也愛趙樂樂。

他羨慕周厭的家庭,所以每每看見周厭和江鈴鬧不愉快,總希望他們和好。

然而這話戳中周厭痛處,他憤憤:“他們不想。”

寧裴知道他鬧脾氣,退而求其次:“那我出去幫忙。”

周厭火氣上頭,門外,江鈴問:“寧裴來了嗎?要不要出來吃點東西?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

周厭拉住寧裴的手:“你也不準出去!”

寧裴無法,只好問:“到底怎麽了。”

周厭平時鬧歸鬧,卻不至于鬧這麽僵硬。

“你不要問了!”周厭不想說。

他過了十幾年別人羨慕的生活,家庭美滿、家境優渥,突然有一天得知原來這都是表象,內心受傷,無法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尤其是寧裴,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寧裴愣了下,周厭太兇,說完甩開他的手爬上床鑽進被窩也不再看他,他閉嘴,然後說好。

周厭更煩,內心更加痛苦,不想讓寧裴看見自己這副醜陋猙獰姿态,又改口:“你出去吧。”

可內心又希望寧裴不要出去。

寧裴感覺手腕痛,聞言,給周厭留下空間,他不想因此和周厭吵架,從地上撿起剛剛周厭上床時候扔在地上的娃娃放到床頭,他說:“那我出去了。”

房間門被關上,周厭感覺自己被抛棄,心中越發煩躁。

門外很快傳來說話聲,寧裴撒謊:“周厭在睡覺。”其實也不算撒謊,周厭現在确實是在床上。

江鈴不疑有他,誇了他一遍,說這個蛋糕真好看,周仁跟着附和,寧裴笑了一下,望向周厭卧室方向,心中惴惴不安,周厭到底怎麽了?

周仁責罵:“我還買了禮物準備當面給他,怎麽還不起來。”

江鈴嗔怪他,在寧裴眼裏,他倆确實是恩愛夫妻。

可聽在周厭耳朵裏卻不是那麽一回事,更加惡心,一想到他們在寧裴面前表演,玷污寧裴雙眼,怒火中燒,從床上爬下來連鞋都沒穿就直接出去,客廳裏三人被開門聲驚到,周厭胸口劇烈起伏着,卻是對寧裴說:“你先回家。”

寧裴以為自己聽錯,愣在原地,怎麽突然就要趕他走。

江鈴和周仁也是一臉懵,寧裴沒有動,周厭又吼他,聲音發抖:“讓你先回家!這個生日過不過都一樣!”

寧裴雙手攥緊,感覺手腕更疼了,愣愣地哦了聲,垂下眼去,表情不悲不喜,心髒卻傳來窒息感。

周厭要趕他走。

江鈴罵:“你又發什麽瘋?!”

“你們心裏不清楚嗎!”周厭用厭惡的眼神看向江鈴,又看向周仁,情緒全都表露在臉上,江鈴本來還想讓寧裴別放在心上,看見周厭這副模樣,心頭卻咯噔一下,昨晚他和周仁争吵,隐約間聽見關門聲,可周厭毫無動靜,她懷疑自己聽錯了,現在看來并不是聽錯。

她有些慌亂,裝着鎮定地對寧裴說:“讓叔叔送你回家,我和周厭可能有些話要說。”

寧裴直覺不對勁,難過化為不安,最後看了周厭好幾眼,拒絕了周仁要送他的好意,一個人離開了。

他去手機店修好手機,花費快和買個新手機一樣,開機後他發現手機屏保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自己的睡顏,不知道周厭何時拍的,寧裴笑了一下,繃了一路的情緒終于松懈下來,又隐隐擔憂。

第二天,擔憂變成了實質。

周厭沒來上課。

課間,寧裴去周厭他們班轉,沒看到人,陸傑看見連忙問他,厭哥今天怎麽沒來。

寧裴也不知道,他沒辦法聯系周厭,正想去找老師請假,到樓梯口,迎面碰上張讓。

張讓攔着他說話:“我聽到老師問你願不願意去參加比賽。”

寧裴淡淡地看向張讓,老師确實問了他,只不過這種比賽需要去外省培訓一個月,他不願意離開,拒絕了,他以前也拒絕過很多次,就算留校,他也有別的比賽可以參加。

張讓追問:“是因為周厭嗎?”

他們當了半年多同桌,沒有太多交談,寧裴不願意和他交流,張讓總是不在意,現在還擺出一副痛惜的姿态,“你不願意跳級也是為了周厭。”張讓本來嫉妒寧裴,現在卻越發不明白,到底為什麽要在周厭身上浪費時間,如果沒有周厭,寧裴現在可以成為很年輕的大學生,也許早就年少有為,而不是在這裏當一個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枯燥乏味的高中生,張讓也已經知道寧裴上次分班考試只不過故意為之,羞愧的同時又生出對周厭的嫉妒,到底憑什麽?

寧裴不說話,繞過他就要走,張讓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寧裴疼得皺起眉,張讓一無所知,質問:“你就不覺得周厭是個累贅嗎?你明明可以……”

“滾開!”張讓悲憤的話還沒說完,寧裴正要掙脫開他的桎梏,一只手插進兩人中間,周厭還穿着前天那身衣服,一手拽過張讓的校服把他拽得踉跄,在他松手的同時把他往牆邊摔,周厭胸口起伏着,看着略顯狼狽和害怕的張讓,警告他:“我是不是告訴過你離寧裴遠一點?”

好幾次遖颩喥徦去找寧裴,張讓總是在和寧裴說話,這讓周厭極度不爽,而今天這種不爽到了極點,張讓只是個書呆子,力氣不如周厭,後背磕在牆上,厭惡地看着周厭,也不甘示弱地罵他:“我說錯了嗎?你就是累贅,你有什麽資格和寧裴當朋友?有什麽資格拖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評論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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