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浪子的真心

浪子的真心

十三

其實他這兩千年來也沒少回過蒙德。

溫迪在摘星崖邊坐了下來，手上漫無目的地撥了兩下琴弦。

鐘離一直有在幫助他恢複記憶。陪他走遍蒙德大地，陪他嘗過每一種酒，一同聽過無數美妙的詩歌。只是，刻在岩石上的東西尚可被磨損，風中承載的故事一時随風而散，他們誰都沒辦法一下子找回。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覺得失去記憶會影響什麽，也同樣不覺得拿回記憶會對他現在的生活産生什麽改變。但是……那都是基于他曾經是各種身份的考量，他唯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風神。

在所有的記憶回歸後，愛亦如潮水，向他奔湧而來。他是如此深愛着蒙德的人們，像是愛摩拉克斯一樣愛，像是愛他的孩子們一樣愛。不僅僅是魔神愛人的本能，更是因為與這片大地上的人們共同生活、共同為了自由抗争的曾經。愛令神躊躇，他不知該以一種怎樣的心态，重新去面對他愛的子民們。

在那之前，與另一位神斬斷聯系是必要的行為——別誤會，只是和摩拉克斯斬斷關系罷了，他當然承認魈和胡桃是他的孩子，但在他習慣“子嗣”的概念和定位之前，他決定先遠離他的孩子們一段時間。去寫詩，去唱歌，去和特瓦林在高天之上翺翔，去找回他作為風神缺失的時光。然後他會走進市井，漫步在人們中央，去飲酒，去歡慶，去聆聽每個蒙德人的祈禱，去護佑每個蒙德人的靈魂。或許摩拉克斯早已學會怎樣同時做好璃月人的神明和兩個孩子的父親，但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将二者兼顧。別擔心，不會太久的，他的腦袋向來靈活，很快就能找到最适合蒙德與他自己的思路。

風中的大樂章仍然響徹高天，溫迪擡起頭，看見特瓦林帶着兩個孩子掠過蒼穹。

相處得還不錯嘛。你也很久沒有親近人類了啊，特瓦林。

他撫摸着一朵塞西莉亞花的花瓣，感覺到故友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笑着，柔和地道：“好久不見，安德留斯。”

“愚蠢。”身邊的巨狼冷哼道，“我聽特瓦林說了你的事。”

“我也是沒辦法嘛，誰讓我失憶了又無依無靠呢。”

難得纡尊降貴來找他聊天的北風狼王啧了一聲：“別裝模作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當然是你的結婚對象還有孩子們。說實話，但凡那個人不是岩神都好辦，蒙德人給你編造的風流豔史多了去了，就算你突然推出個人告訴大家那是蒙德神妃，大家估計也不會說什麽，反正蒙德人和你巴巴托斯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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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些風流豔史我當然知道，我還看過一個版本說奔狼領的狼全都是風神親自播的種，四舍五入就是你給我生了一堆小狼崽……”

“巴巴托斯！！！”

“哈哈哈好啦好啦，不開玩笑～這件事說好辦也好辦，你說的這種方法我也考慮過……”

“這種方法顯然不行。岩神好歹也是一國神明，不會同意你把神妃的名號安在他頭上的。”

溫迪嘆了口氣。

“問題就在于，他會同意的，摩拉克斯那家夥，他可不是什麽會在意這種名號的人。”他撐着臉頰，另一只手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那朵塞西莉亞花，“不管其他人對‘蒙德神妃’這個稱號有什麽看法，如果他決定接過這個稱號，他就一定會把它變成他自己想要的樣子。那家夥向來如此，這種事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那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既然如此，安德留斯反而搞不懂他坐在這兒一個人吹風是什麽意思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直接告訴蒙德人，你和隔壁岩神結婚了，以後他就是蒙德神妃……不就行了？”

“所以說，不是他的問題，也不是蒙德的問題。”溫迪說，“是我的問題。”

他了解摩拉克斯，他和這個人一起朝夕相處了兩千多年，他對他再了解不過。

摩拉克斯讓璃月人尊稱他為帝後時，抱持着的，是要與他共度千百萬年的心。

不是一千年，不是兩千年，數字要以萬來計，要一同走到大地與高天都融為一體的世界盡頭。此番情意，他真真切切地感受過，那炙熱的情感随着交纏，也一次次地落在他的深處過，所以，他才必須要把這段關系切斷。

風将蒲公英吹散了，乘着小傘的種子随風而去，風神親吻了塞西莉亞花。

浪子的真心也是存在的，只是，面對如此純粹熾烈的情感，但凡其中有一分雜念，都不敢對你說我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