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樓的每間包廂都安排有專屬服務生,客人的整個用餐期間,服務生都必須守在包間內不離開。

寧遠拉着許久未見的聶靖澤喋喋不休,話題大致是圍繞當年沒能追上的外語院院花展開,零零碎碎扯上半天,最後才點中主題,“所以當初學校裏傳,院花和你一起出國了,真的是謠言嗎?”

沈隋一只手推開門,“什麽謠言啊?”

“你說呢?”聶靖澤瞥他一眼,“我出國的事情早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出國。”

“為什麽啊?”寧遠随口問,“因為粟息嗎?”

沈隋朝包間裏邁一步,露出原本被他遮擋在身後的粟息。

聶靖澤的座位正對包間門口,看見他的臉時,神色微微一頓。

恰巧背對門口的寧遠,絲毫沒有察覺對面人的神色變化,仍舊有些好奇地問:“所以你當初和他在一起,真的不是因為你也喜歡他啊?”

聶靖澤擰起眉毛,臉色有些發沉,下意識地不願意談及此事。

寧遠得不到回答,也頗為識趣地不再追問,轉身叫沈隋過來坐。目光觸及粟息臉上時,舌頭下意識地打了個結,“不、不是說好的宿舍聚餐嗎?怎麽你還把……叫過來了?”

他一時找不到合适的稱謂,便下意識地省略掉了。只是說話時心中還在猜疑,難不成聶靖澤如今還沒有和對方分手?

沈隋輕輕揚眉,先将包間裏的服務生趕出去,然後拉一把門口的粟息,反手關上包間的門,滿臉理所當然,“沒人點單怎麽吃。”

寧遠這才看清粟息身上穿的火鍋店制服,瞠目結舌之餘,心中一陣感慨唏噓。随即謹慎地閉了嘴,不再說任何多餘的話。

沈隋在剩下的空位上落座,粟息走過去,将點單的平板放在對方面前。後者卻不伸手去接,只擡起下巴示意聶靖澤的方向,“你拿給他看。”

粟息依言繞到聶靖澤身側,将平板遞向後者。

像是此時才發覺身旁的人,聶靖澤掀起眼皮掃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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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地址是他從鐘情口中問來的。帝都房價向來頂天高,畢業兩年的大學生為了省錢,選擇與其他人合租并不是什麽罕見的事。且聶靖澤雖然去過他們租房的裏弄院落,但卻從來沒有上樓看過。也不知道出租房裏的具體境況。

所以他直截了當地問:“粟息上班的公司在哪裏?”

鐘情聞言一愣,脫口而出一家火鍋店的名字。

聶靖澤的面上掠過一絲怔然和意外,雖然這情緒只是轉瞬即逝。

卻也足以鐘情聽着耳朵裏的一片沉默,疑惑地放下手機看一眼通話界面,确保狀态還顯示為正在通話中。

眼下,聶靖澤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不鹹不淡地開口:“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會淪落到火鍋店裏做服務人員地工作?還是說,”他語含質疑,“這家火鍋店能給員工開出上萬的月薪?”

“月薪沒有上萬。”粟息回答他,“不過有一句,算是聶先生說錯了。”

聶靖澤不置可否,“哪一句?”

“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只有在座四位而已。”粟息眼底平靜無波,“我只有高中的學歷。”

聶靖澤猝然擡眸看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胸腔內的心髒卻無端端有些發緊。

粟息神色如常地開口提醒:“聶先生,麻煩您先點單。”

聶靖澤壓下心底的異樣情緒,語氣微冷:“你推薦一個鍋底。”

四人點好菜單以後,粟息将平板放下。包間門被人敲響,粟息轉身去開門,從對方手中的餐車上,拿過餐前的小碟開胃菜和銀耳蓮子粥擺在四人面前。伸手幫他們燙洗碗筷時,沈隋手握杯底在桌面輕磕了磕,“我有點口渴。”

沈隋這話是沖誰去的,自然不言而喻。聶靖澤掃他一眼,沒有說話。

寧遠本着與人為善的念頭,端起手邊的水壺要幫他倒水。

沈隋将手中的空杯面朝下蓋在桌上,瞪了寧遠一眼。

寧遠悻悻放下水壺,看向在場唯一與粟息有過前任戀愛關系的聶靖澤。對上他的視線,聶靖澤淡淡開口:“你看我幹嘛?”

寧遠心中隐約明白過來。讀大學那會兒,沈隋和聶靖澤關系就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沈隋這行為多半是受了聶靖澤示意。他不再多管閑事。

粟息放下洗好的碗筷,一只手拎起水壺,另一只手要去拿沈隋手中的杯子。

後者卻握着杯子一動也不動,沒有半點要将杯子讓給他的意圖。

粟息在店內工作這麽久,遇過太多比沈隋還要刁難人的客人,心中早已是稀松平常。便直接就着沈隋的動作,擡高壺底往杯中倒水。

溫白開順着壺嘴往下流,沈隋故意挪了挪手腕,連帶着手中的杯子也從原來的位置挪開幾分。失去承接物,壺嘴裏的水直接倒在了桌面上。粟息手腕一擡,及時将水壺在空中放平。

身為始作俑者的沈隋輕輕嘶一聲,立馬開始睜眼說瞎話:“還當自己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呢,水都倒不好。”

粟息脫口而出一句道歉的話,放下水壺,轉身去拿抽紙盒裏的餐紙擦桌面上的水。薄薄的餐紙很快浸透,沒來得及沒吸收掉的水順着桌沿朝沈隋坐的地方流。沈隋嘴角輕輕一抽,速度極快地劈開雙腿往後坐。

卻還是晚了一步。

成灘的液體滴落在大腿上,沈隋神色一黑,滿臉的悔不當初,“還擦桌子幹嘛,水都流到我褲子上來了。”

粟息抽出兩張幹淨的紙,彎腰按在他的大腿上。

聶靖澤看在眼裏,身側交疊的指尖重重地摩挲一下,心中驟然又浮起如前一天在酒吧洗手間裏,看見粟息給鐘情脫褲子時一般的濃烈不适感來。只是這一次,他神色平常地挪開目光,很好地忍了下來。

不料沈隋卻不像那在他們面前畏畏縮縮的鐘情,反倒大剌剌地扣住粟息按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只手,擺出一臉人證物證皆在,不會輕易作罷的厲害神色,“膽子不小啊,算計到我頭上來了。你說,你們經理要是知道,你一個小小的服務生還敢借着倒水的由頭勾引客人,會不會開掉你?”

聶靖澤倏地站起身來,擡腳踹在沈隋身下的椅子腳上。踹得沈隋椅子往後移了移,連帶着本人神色微懵地松了手。

下一秒,聶靖澤俯身重重拍開粟息那只手,将手裏的幹燥紙巾按在沈隋的大腿上,神色不耐地起身,“沈隋,你沒事吧?酒吧裏那麽多趕着爬你床的人看不上,卻在火鍋店裏對一個服務生摸來摸去?”

沈隋滿臉問號地擡頭,他不是正在盡心盡力且親力親為地幫聶靖澤找前男友麻煩嗎?聶靖澤這他媽的是吃炸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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