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吹風機聲停下,兩人吹幹頭發。譚西早看着坐在床邊不願說話的季子禾,抿嘴慢慢蹲在她面前擡頭問:“你怎麽了?今天,遇到什麽了嗎?”
季子禾低頭注視譚西早的臉,十年過去,對方臉上的青澀早已不再。
皮膚不知道是不是保養過的原因,比以前細膩了不少,下巴還有因為上火而起來的痘痘。
兩人誰也沒有移開視線,就這樣安靜看着彼此。
“譚西早。”她輕聲喚起對方名字,譚西早心尖顫動:“怎麽了。”
只見季子禾閉上眼睛俯身跟譚西早額頭相抵,随即說出心中的想法:“救救我……”
莫名的三個字讓譚西早狠狠怔住,長發垂下遮住兩人的側臉,濃郁的沐浴乳香氣撲鼻,侵蝕着她的神經。
“什麽意思。”
“今天他想親我,我想試着接受,可我做不到。”季子禾忘不了男人靠近時,她生理上難以忍受,剛才跑到一半的時候她蹲下幹嘔了半天,試圖用這種方式平息內心的強烈不适。
直到那刻她才明白,只是因為男人的距離一直保持的很好,才讓她忽略掉無法克服的反感。
譚西早恍然,她垂眸,無意看到寬松領口內的雪白肌膚,條件反射一樣閉上眼睛。
須臾,季子禾雙手捧起對方的臉,主動将唇送上去。
顫抖的唇親昵依偎在一起,譚西早覺得她心髒快要無力承受,稍微拉開距離略微低下頭:“我不能。”
季子禾把臉貼在譚西早的頸窩低喃:“可我現在只能接受你。譚西早,救我一次,就這一次……求求你……”
像是走投無路下不得已的哀求,譚西早感受到肌膚上的濕潤,眸光在燈光下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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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艱難吞咽口水緩解如鲠在喉的感覺,咬牙悄聲:“我救了你之後,徹底走不出的,就只剩我了。”
譚西早的聲音輕極了,哪怕仔細聽也要再确認一下。
臺燈熄滅,月光下的抵死纏綿,好似宣洩壓抑許久的感情,不死不休。
一天的忙碌加上剛才的雙重刺激,譚西早眼皮開始打架,撐不住睡過去。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床上的女人蘇醒過來。身後人睡的很沉,沒有醒來的跡象。季子禾轉過身凝視譚西早的睡顏,無聲嘆息。
徹底走不出的,又何止她一個。
她撐着略顯不适的身體下床換上自己的衣服,最後俯身輕吻譚西早唇角,起身離開譚家。
清晨的空氣想要争奪季子禾身上專屬譚西早僅存的氣息,她擡手想要挽起頭發卻想起木簪昨晚放在桌上。
現在不好再返回去拿,季子禾心底苦澀。
看來是真的再見了,連最後和她有關的東西都沒能留住。
“姑娘,你沒事吧,我看着你好像不是很舒服。”出來做清掃工作的環衛工人看到神情恍惚的季子禾,以為不舒服,連忙上前關心。
季子禾抿嘴一笑:“我沒事,謝謝關心。”說完她看到對方身後的清潔車,随口閑聊,“您這麽早就出來打掃了。”
“是啊,再晚點人跟車就多了。”環衛工人從車廂裏拿出袋子跟夾子去撿垃圾,嘴上還不忘叮囑幾句,“姑娘你走路可得加點小心啊,瞅你剛才那樣可是随時都要倒的。”
“謝謝阿姨,我會注意的。”季子禾還不想回家,索性跟她聊起來,“您每天都這麽早嗎?”
“是啊,天不亮就得出來,初夏秋都還行,就是冬天難熬。”環衛工人也是爽快人,大方指着自己住處,“不過我負責的地方離家裏近,早點幹完能歇會。”
季子禾順着她的方向看去,是一排臨時搭建的房子:“怎麽住在那裏?”
“就快不住了,過兩天就收拾收拾回鄉下了。閨女争氣,高考考了六百多分,能上個好大學嘞。”說起這件事,環衛工人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并非炫耀,只是單純分享喜事。
季子禾聞言由衷送上祝賀:“您女兒沒有辜負你們,将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謝謝啦謝謝啦,你跟我冬天遇到的那個姑娘說的話一樣。她也是這麽說的。看來長的漂亮的人心眼都好。”
得到誇獎,季子禾溫婉一笑,跟她又聊了幾句才離開。
叫醒譚西早的是俞以白的電話,她下意識伸手向身旁摸去,空空如也。
瞌睡蟲蕩然無存,電話鈴聲還響着,譚西早坐起身迷茫望向四周,最終視線被桌上的木簪奪去。
房門打開,俞以白看了眼顯然剛睡醒的發小覺得新奇:“行啊西西,也學會睡懶覺了。”
譚西早一聽,擡頭看向挂在牆上的時鐘,已經中午,難怪會被調侃。
“我買了阿婆面店的面,可難排上了,這大夏天的給我擠得都出汗了。”俞以白把袋子放在桌上,動作自然打開客廳空調。
半天不見動靜,俞以白扭頭看着明顯出神的人,雙手湊過去拍了一下掌:“幹嘛呢,還沒睡醒啊。”
譚西早回過神,低頭看着印有阿婆面店的包裝袋喃喃自語:“我好像,迷路了。”
之後的日子裏譚西早還是被各種人填滿,休假找她喝茶吃飯的唐眠,一到假期就約她出去耍的俞以白,着急出門就給聯系她的高興,偶爾在路上碰到的溫江城還有她的隊員們,甚至還見到過幾次孟沛萍和季正德。
唯獨那個人,一次都沒出現過。
像是在刻意躲着她,又好像謹遵承諾好的事,哪怕她有意在學院和彌康小區停留一會,都沒見到季子禾。
看來是打定主意要劃清界限,譚西早不是不識趣的人,默默配合着對方的想法,有意無意躲開能遇到季子禾的地方。
生活的時鐘像是被小孩子拿在手裏随意撥弄指針,人們一下子換上厚重的冬裝,步履匆匆,只為能趕緊去暖和的屋子撿一條命。
就比如剛上車的這位:“哎呀太冷了!為什麽要有冬天這個季節啊!西西姐,你趕緊送我去惠林酒店,我把譜子放錯了!離譜的果然不只張鵬飛一個,還有我。”
高興跟俞以白混熟了,被她傳染的現在管譚西早也叫起了西西。
“是不是記錯位置了,所以才放錯的。”譚西早如今不需要刻意将語速放緩也能稍顯流暢的說完較長的話。
“嗚嗚嗚,你說對了。”高興哭喪臉抱着包開始倒苦水,“哎喲,昨天事情太多了嘛,忙的頭重腳輕的就放錯譜子了。這幾天婚禮排練,估計現在都在等我的譜子。”
“結婚?你們還負責婚禮嗎?”譚西早随口一問。
高興低頭拉開拉鏈又瞧了瞧樂譜回應:“不是啦,就是周大哥結婚,季老師想在婚禮現場彈琵琶。”
車猛地剎住,高興一個慣性撞到了前座,她哎喲一聲揉揉額頭不解道:“怎麽了西西姐。”
“沒,前面有人,我停了一下,不好意思。”譚西早掩下神色重新開車,但滿腦子都被婚禮兩個字填滿。
果然走出來了嗎?都已經準備結婚了,難怪會避着她。
高興後知後覺譚西早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說起來也怪,當初的事情已經澄清,但這兩個當事人卻跟互不認識一樣打算老死不相往來。
用俞以白的話,這就是為了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所以高興最後也沒選擇說明。
出租車到達惠林酒店,高興掃碼說了聲謝啦就趕緊跑下車。譚西早望着門口,輕輕呼出口氣,表情說不出的茫然失落。
“我這輩子估計都忘不了全大廳的人看向我的眼神,太社死了!”
冬天的夜來得早,才六點就已經暗了下來。季子禾輕笑背着琴盒柔聲安撫:“沒事的,她們不會怪你。”
高興依舊憋着嘴滿臉委屈,很快又握緊拳頭大喊:“我一會兒要吃好的!”說着她就翻包找手機,翻了半天哀嚎一聲拍自己腦袋,“哎喲——手機落肯定裏面了!”
季子禾無奈:“那快去拿吧,我在門口等你。”
等高興跑走後,季子禾推開酒店大門走出來。溫冷交替,她把雙手揣進口袋裏輕輕跺着腳,防止待會兒凍得挪不動步子。
季子禾微微仰頭望着天,孩子氣的哈出一口白霧,在收回眼神時停在街對面停着的出租車上。
出租車裏沒人,看了半天,她邁步朝着走過去,直到走近才發現不是沒人,只是司機藏在了下面。
叩叩
自知被發現了,譚西早面上一熱慢慢坐起來,之後扭頭看向窗外。
外面的季子禾俯身朝裏面歪頭看去,她又敲敲車窗,接着往後退兩步。
就跟明白對方的意思一樣,譚西早重重吐出口氣打開車門下去,憋了半天幹巴巴的說出一句開場白:“好巧。”
眼前的女人梳着高馬尾顯得飒爽利落,舒适的黑色加絨衛衣衛褲,外面一件軍綠色棉坎肩,這人好像還挺喜歡這個顏色。
“是嗎,确實很巧。正好我們待會兒用車,能麻煩你送我們回去嗎?”季子禾交談起來落落大方,細聽之下尾音夾雜些許笑意。
這個問題引起譚西早的高度注意,她雙手揣進口袋裏旁敲側擊道:“沒人送你們嗎?高興不是說周大哥……”
“你現在說話可以這樣了嗎?”季子禾眼前一亮,重點顯然偏了,譚西早認真扳回:“對,為什麽沒人送你們,你們不是,婚禮排練嗎?”
“你的意思是說,子默為什麽不送我們,是嗎?”親昵的稱呼叫譚西早下意識撓撓耳朵點頭算是承認。
季子禾沒急着回答,她腳尖頗有節奏的敲擊地面,半響才悠悠張口:“他送我的話,我怕他未婚妻會生氣。”
意想不到的答案讓譚西早眼睛睜大,随即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她抿緊嘴巴低頭佯裝整理衣服點頭:“行,我送你們。”
“行,我送你們。”久違的複讀機模式再次出現,不過這次語調裏滿是揶揄。
忽的,片片雪花落在譚西早的衣服上,格外醒目。
“對了,這個,你還要嗎?”譚西早說話間伸手從車裏儲物格中拿出木簪遞過去,“我不會盤頭,這個,還是你用更好看。”
手中的木簪似乎打開了那段令人臉紅心跳的回憶,季子禾側身看着馬上要沖出來的高興,伸手接過:“上次忘了帶走,結果你也沒再還我。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
手裏一空,譚西早的心卻充盈起來,她正要說什麽就看到高興跑過來。
“哎?季老師西西姐,你們怎麽在外面站着?趕緊上車,我們去吃火鍋吧?我請客!不行,我給小白姐打電話忽悠她請!走了走了!”
“我請吧。”譚西早突然開口。
打電話的動作停住,高興納悶:“啊?西西姐請?為什麽啊。”
“嗯……慶祝,周大哥結婚快樂。”
“噗。”身後一聲輕笑露出,再看譚西早也是微笑的模樣,高興滿臉問號。
她不過就是去找了個手機,到底錯過了什麽?
晚飯過後俞以白送高興回去,譚西早送季子禾到彌康小區。
雪還在下着,看樣子比傍晚還大了一點。
“到了,你趕緊回去吧。”
“嗯。”季子禾應聲,譚西早已經下車去後座幫她拿出來琴盒。
雪花落在兩人身上,季子禾背起琴盒沖眼前的人開口:“我想跟你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季子禾,是音樂學院的老師。”
譚西早心口漲漲的,她看着對方臉上的溫柔笑意,笨拙做着自我介紹:“我叫譚西早,出租車司機。”
“嗯,我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季子禾說完轉身往小區裏面走去,譚西早靜靜注視着,突然沖動大喊一聲:“我們以後可以常見嗎!”
季子禾腳步停下,随即轉身看向雪裏滿眼期待的女人,學着她的語氣喊回去:“我們以後可以常見嗎!”
譚西早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光亮激動道:“可以!可以!!”
這回季子禾沒再學,而是輕笑着轉身離去。譚西早的笑容遲遲不消失,她掏出手機給俞以白打電話,剛一接通就分享這件事。
“我跟季子禾重新認識了,我們可以見面了!不用再躲着了!”
聽到這句話的俞以白跟高興在車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啊?”
“我說!她願意走出來了!願意試着放下了!”
身後興奮的吶喊摻着笑聲不斷傳進季子禾耳中,使她唇邊的笑意更深。
忽然間她想起俞以白在飯桌上說過的話。
‘我們家西西要顏值有顏值,要個頭有個頭,要腦子有個頭,要情商,還是有個頭!那心眼實的就跟鋼筋水泥一樣,我都怕她以後被未來對象逗着玩都只會傻乎乎的笑。’
現在季子禾信了,且高度贊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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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