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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了個時間。

程沅原本想約在炸雞店碰面的,結果剛一提出來,就被季池拒絕了。

程沅問:“炸雞店不好嗎?餓了還可以吃炸雞,而且還好吃。”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心虛了,感覺自己小心思太明顯。

“是很好,但是吃太多油炸食品好像對你的身體健康不太好。”

程沅撅起嘴,勉強被說服。

“那你說,去哪呀?”

“你再挑一個就好。”

程沅眼睛滴溜溜地轉,苦惱地思索。

突然,他靈光一閃:“要不,去你家?”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幾秒。

“這個,可能不太行。”

“為什麽?”程沅不明所以,“我下次也請你來我家玩呀,還是你家有其他人?”

“沒其他人。”季池說:“我怕你不習慣。”

他語氣委婉柔緩,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還是換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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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不習慣?”

程沅狐疑地問,腦子難得靈光了一次:“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你家?”

季池眼皮微微一跳。

果不其然,程沅不高興地扁扁嘴:“還說什麽唯一的朋友呢。小氣鬼,原來都是騙人的。”

“……”

季池輕嘆一口氣。

“真的要來?”

程沅氣鼓鼓地說:“你不想我去,我才不去。”

“沒有不想你來。”

“真的?”

“……真的。”

像是明白和他講道理沒用,季池轉移他的注意,“你想什麽時候來,我去接你。”

程沅重重哼了一聲,忍不住賭氣。

“現在就要去。”

-

季池給他發了個地址,并說在某個十字路口等他。

其實程沅覺得不用這麽麻煩,司機可以開進小區裏。不過既然季池不願意,那就算了。

其實程沅一路上都在琢磨,但還是沒想明白。

說好的是朋友,怎麽連他上門拜訪都不願意呢?

他忍不住支着腮幫,表情苦惱。

窗外的風景一直在變換,銀色豪車一路飛馳,最終停在路邊的一個十字路口。

程沅第一眼就看見了季池。

現在是中午,太陽有點大。

對方似乎早就到了,頭上戴着白色棒球帽,漫不經心地站在路牌下等人,模樣十分出衆。

程沅背上自己的小背包,十分傲嬌地走下車去,手上還捧着兩杯檸檬茶。

季池倏地擡頭,看到了他。

程沅臉上的神情還挺別扭,走過去把其中一杯遞給他,“喏,給你的。”

周身的疏離感很快消散,季池伸手接過冰涼涼的果茶,眉眼帶笑:“謝謝。”

“哼。”

中午的陽光毒辣,程沅的皮膚嬌嫩,不一會兒臉就曬紅了。

他小聲抱怨:“好熱哦,早知道帶把傘了。”

程沅低頭喝了口果汁解熱,季池瞥去一眼,若有所思在對方臉上停留幾秒。

随後,他摘下帽子,輕搭在程沅的頭上,“戴帽子就不熱了。”

程沅嘬果汁的動作一停,呆愣愣地擡頭,和對面的人對視。

季池率先移開視線,微微一笑。

“我們走吧。”

程沅還沒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棒球帽。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媳婦一樣連忙小跑跟上去。

兩人安靜走了一陣,氣氛有點尴尬。

程沅平常根本憋不住話,現在沒開口,是因為在思考季池為什麽把帽子給自己。

至于季池為什麽不說……程沅也不知道。

周圍的景色不斷變化,愈發破敗。

狹窄的小巷裏貼着無數小廣告,下水道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

程沅平時根本沒有機會涉足這樣的地方,不太适應地皺皺眉頭。

他盯着季池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很快,他們走進一個小區。

說是小區其實不然,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幢幢危樓組合在一起,樓裏連電梯都沒有,随時都有拆遷的風險。

季池一路上都沒說話。

直到要上樓梯時,才低聲說:“跟緊我。”

這棟樓沒有燈,明明是白天,樓道卻很昏暗,陰森森的,空氣中還有股發黴的味道。

如果說剛才程沅只是覺得不适,現在是實打實的後悔了,有點害怕。

他緊緊跟在季池身後,像只受驚誤入的兔子,直接攥住了對方的衣角。

季池步伐倏地一停,側過身去。

程沅還是要面子的,手上攥緊不放,嘴硬:“我、我怕自己走丢了。”

季池的神色在黑暗中若隐若現,還沒說話,“吧嗒”一聲,樓道某戶人家的門開了。

一個油頭大耳的男人站在家門口,不耐煩地嚷嚷:“草他娘的,在老子家門口吵什麽?”

他的嗓門很大,直接把程沅吓了一跳。

那男人正欲開罵,掃到程沅的臉和身着打扮後表情頓時變了,兩眼放光。

一看就是哪家的有錢小少爺,也不知道怎麽來了這裏。他目光逐漸下流,不自覺露出猥瑣的笑容。

程沅覺得對面男人看自己的眼光很奇怪,心裏不太舒服。

他不安地季池的衣角:“我們快走吧……”

“走去哪啊?”那男人聽了,目光更是肆無忌憚,色眯眯地發出邀請:“小朋友,要不要上我家坐坐?”

程沅咬唇,突然感覺有點反胃。

倏地,季池擋在他身面。

視線被隔絕,那男人不爽地準備破口大罵,發現是季池後表情驟然一僵。

季池面無表情地盯着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目光一寸寸地掃量,如同上刑,涼薄又危險。

冷地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那男人表情一變,身體抖了下,原本想打圓場的話都卡在嘴邊沒說出來,低聲罵了句瘋子就急忙關了門。

“……他怎麽走了?”程沅小心翼翼地從他身後探出頭來。

“可能突然有事吧。”季池眼眸恢複溫度,“我們走吧。”

季池家住在三樓,等門徹底關上後,程沅才大大松了口氣,放松下來。

“吓死我了。”他忍不住問:“剛剛那個人經常這樣嗎?”

季池幫他接過果茶,動動嘴唇還是什麽都沒說,輕點頭。

程沅又是一陣後怕。

不過他向來心大,很快把剛才的小插曲抛之腦後,好奇地打量季池的家。

這個屋子很小很擠,一眼望到盡頭,家具又破又舊,但擺放的很整齊,好幾處地方的牆壁還發黴了,牆皮直接剝落。

再朝前走幾步,轉角處有個破舊陽臺,看着搖搖欲墜,仿佛走幾步就會塌下去。

程沅看着,有點傻眼。

他知道季池的家庭條件不太好。但沒想到對方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

“季池。”程沅支支吾吾地問:“你一直都住在這裏嗎?”

季池手上拿了什麽東西,邊走邊随意地應了一聲。

程沅下意識伸手接過來,發現是自己的企鵝鋼筆,“謝謝。”

“不客氣。”

季池又伸手幫他拿肩上的背包,語氣溫和,“時候不早了,我們快開始補習吧。”

什麽聊天的沖動都散了,程沅擺出痛苦面具。

他答應出門可不是為了學習的。

明明只是同情季池假期還要打工,而自己作為對方唯一的朋友,勉為其難地決定陪對方過五一。

可惜季池根本就不懂他的良苦用心,滿腦子都是學習!

程沅現在非常後悔,腸子都悔青了。

看來習題冊的報複計劃還是得盡快安排上!

縱使百般抗拒,程沅還是沒有直接拒絕,垂頭喪氣地開始補習。

季池把卷子攤開,先是從頭到尾過了一遍,緩緩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程沅見狀,莫名緊張:“怎麽了,全都做錯了?”

“沒有。”季池遲疑一頓,安慰:“做對了一道。”

“……”程沅兩眼一瞪,瞬間被打擊到了。

他雖然成績差,但做作業絕不敷衍,實在懶得做就上網搜。

這些題他确實看不明白,但都是自己花了兩小時辛辛苦苦做的。

雖然有很多蒙的成分,但這也太倒黴了吧,怎麽就對了一道?

程沅蔫蔫地趴在桌子上,自閉到不想說話了。

“沒關系的,我教你。”

季池唇角微微一彎,體貼道:“下次繼續努力就好。”

下午的太陽越發猛烈了。

破舊的陽臺既沒門也沒簾子隔着,陽光直接照落進屋裏。

五月的天氣,說冷不冷,說熱也确實有點熱。

一開始程沅還能耐着性子聽,越到後面就像是被煎了兩面的鹹魚。

而且客廳裏竟然連風扇都沒有,他熱得不行,左耳聽右耳出,時不時發呆。

季池見狀,看了看時間,說:“今天就到這裏吧。”

程沅立馬解放,整個人都松懈下來,蔫巴巴地抱怨:“季池,我好熱啊。”

季池聞言,擡眸去觀察他。

程沅的臉蛋确實有點紅,額頭還有一點點小汗珠。

“抱歉,之前家裏的風扇壞了。”季池想了想:“不過冰箱好像有一支雪糕。”

程沅眼睛咻地一亮,十分熱切地望着他,就差沒把“我要吃”寫在臉上了。

季池啞然失笑,起身去拿。

很快,他拿着一個藍白色包裝的雪糕回來,遞給程沅。

程沅眼巴巴地望着,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雪糕,一時間竟然忘了伸手去拿。

季池手停在半空,誤會了他的意思。

見程沅不動,他快速拆開包裝,遞到對方嘴邊。

他說:“吃吧。”

程沅這才一愣,不好意思地接過,小聲道謝。

入口是濃郁的奶香味,味道意外地不錯,還冰冰涼涼的。

程沅慢吞吞地咬着,又瞅瞅季池,心裏含含糊糊地嘀咕要不還是算了。

複仇計劃什麽的。

看在雪糕的份上,還是可以再緩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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