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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訣後，一陣移形換影，衛珉将背上的人安放到了床上，幫他把鞋子脫了，掖好被子，才想起王九兒現在已經不該和他睡在一屋中了，他居然又習慣性的将他帶了回來。

衛珉暗嘆一聲，見王九兒睡得很沉，也沒了法子，總不能将人在喊起來，這晚只能就将就應付了。

夜晚是靜坐修行的時候，即使剛剛出關也不該放松，可是此時的衛珉靜不下來，他能清晰的聽見王九兒的呼吸聲，一起一伏，然後莫名就聯想到了剛剛呼在自己脖子上的熱氣，心裏一下一下跳的厲害，這很奇怪，以前和王九兒在一個屋子裏他從來沒有這種焦慮。

這坐是打不成，衛珉幹脆随着自己心思坐在了床邊，細細端詳着床上那人的臉。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王九兒臉紅撲撲的，睫毛有點微顫，倒不像白日時冷的一張臉，表情柔和多了，更多了幾分幼時的影子。

“你啊，不過十年都學會偷酒喝了。”衛珉用手輕輕捏住王九兒的鼻子，說着責怪的話，語氣裏卻是他自己沒察覺的寵溺，“以後不準這樣，聽到沒？”

躺着的人呼不上氣，皺了皺眉，像是妥協了一般，換成了張嘴呼氣，衛珉看着那微張的薄唇，心裏突然有點躁動，手如魔怔一樣松開了那高挺的鼻子，緩緩下移，在碰到那濕潤觸感的一剎那，猛的将手收了回來。

之後，坐在床邊的人像逃跑一樣，離開了這個屋子，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當王九兒醒來時，房間裏已經一片敞亮，懵懵懂懂的從床上起來，發現自己竟然是在衛珉的房裏，便揉了揉眼睛，再睜開來，自己還在衛珉的屋子裏，又回想昨晚發生的事，他居然忘得一幹二淨，王九兒趕緊走出屋子，四處尋找衛珉的身影。

“傅凡，你有看到師兄嗎？”王九兒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将劍取出背在身後，這劍他一般都放在身邊，轉身見傅凡正趴在床上。

“師兄為你背鍋的好師兄不正趴在你面前嗎？”傅凡現在一看到這傻高個就來氣，屁股隐隐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話說你才是那個喝酒的，怎麽你就睡了個好覺完事，我就要挨罰啊，天道不公，這清源山我待不下去了！”

“我昨晚記不清了。”王九兒說。

“記不清了？好，我告訴你啊，你喝了我花大價錢買的秋露白，沒過多久蒙頭就睡着了，之後你的好師兄衛珉将你帶下去安頓，而我，你可憐的傅凡師兄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現在連椅子都坐不得了。”

“師兄将我帶走的？”

“喂喂喂，我也是你師兄啊，你不該問問你師兄受了什麽折磨嗎？”傅凡見不得，王九兒這傻子滿心滿眼都是那衛珉的樣子，太沒骨氣。

“我會和師尊說的，讓他懲罰我，是我的錯。”王九兒回答道。

“真是個呆子，哎。”傅凡真是拿他這個師弟沒有辦法，一根經的主兒，“還有人自己找罰的？你答應我個事，這事就算翻篇了。”

“什麽事？”

“五派會武，你必須給我去。”

王九兒沉默了，過了會緩緩開口，說了件不相關的事，“師尊傳音于我，讓我過去。”

“啊？提什麽來什麽。”傅凡一愣，走之前忍不住囑咐道“那你快去啊，對了，他人家不提昨晚那事，你別自己傻兮兮的交代了，但若是提了，老老實實認了，回來師兄陪你一起趴着。”

王九兒沒有敲門，直接進入屋子裏，布呈正坐着看書，作為一個劍修，如布呈這樣愛看書的着實不多。

“你找我什麽事？”王九兒問道。

“你要我煉的那劍是送給衛珉的？”

“是。”

“他不是王久之，你來這裏第一天晚上，我就與你說過。”書頁連翻了幾聲。

“他是。”

布呈顯然不想再在這個事實上在做糾纏，若是能說服他早就說服王九兒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往那練劍爐裏加了東西。”

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塊小小的白色晶狀物體放在了桌上，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放光，“這是我收拾爐子時，從殘渣裏找到了。”

王九兒沒有說話。

布呈猛地一拍桌子，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你是瘋了嗎！為了給他最好的，你往裏面加劍骨？那是王久之的劍骨！沒有人煉本命劍會加入別人的劍骨！”

“他就是王久之。”

話題又回到這裏，各執一詞的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這魂骨…你從哪取得？”布呈合上了書，直視着王九兒，傅凡常說在他們師尊的眼神有特別的威懾力，被他一望，什麽事都藏不住，整個人都和沒穿一樣，老底都要被翻出來了。

王九兒指了指自己左胸偏下的位置，那是肋骨。

“把你衣服掀起來。”

站在那的人一動不動。

“你不做也行，那我直接把這事告訴衛珉，這劍我看他還收不收了。”布呈也不急，他有的事方法對付這倔強的小子。

顯然，剛成人沒多久的王九兒敗了，他鬥不過布呈，将衣服輕輕解開，露出了精瘦的腰身，而吓人的是一道猙獰凸起的疤痕從左胸一直蔓延到身側，像一條扭扭曲曲的長蟲攀附在身上。

“瘋子！你個瘋子！”布呈有了心裏準備也是被震驚了，“你這麽對自己，以後我…你讓我有何臉面見久之？”

“師兄無法使用我的劍身，只能這樣我才能繼續發揮價值。”王九兒将衣服穿好，平淡的解釋道。

“你是個人，王九兒。你不是一個道具，久之不會想看你這樣對自己，衛珉也不會。”布呈忍住怒火，緩緩說道，“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這是久之對你的期望。”

“我…不明白，這很難。”王九兒低着頭，他真的不明白。

看見王九兒一臉迷茫的樣子，布呈火氣也散了，難得露出了自責的表情，“對不起，是我太急了，我沒有引導好你，不和你的問題。”

“我…”

“這藥你拿去擦吧，先下去吧。”布呈抛給了一個小瓶子給王九兒，望着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衛珉很晚才回到自己屋中，辛向南果然找他去了，也确實是為了五派會武的事情，但他沒想到是辛向南讓他以代理掌門的身份去，而不是以一個弟子的身份，就連衛珉自己都覺得這是異想天開，為此他有點心煩。

一進屋，有人已經在這候着了，不用猜就知道是王九兒。

“師弟，在我屋中幹什麽？”衛珉溫和問道，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喚他九兒。

“在這裏睡覺。”王九兒說得理所當然。

衛珉一愣，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下更煩了，“不可以。”

“為什麽？”王九兒不明白，衛珉在的時候他們都睡在一起的，為什麽十年過後就不行了。

“師弟，我們皆為男子且都成年了，以前你還小不妨事，如今我們睡在一起是不妥的。”王九兒不通人事，衛珉是知道的。

“不妥？為什麽？”

“這天下就沒有兩個成年男子睡一張床的說法，這是不正常的。”衛珉為難的解釋道，他也不知該怎麽說這事。

“不正常？”王九兒呆呆的複述了一遍。

這個詞讓王九兒想到一些久遠的事，其實也不久，是在他尋找衛珉的路上的時候，也有很多人用這個詞說過他，因為不正常，他被石頭砸，被人吐唾沫，後來不太聰明他終于明白了，不正常就會被人厭棄，不正常是件很不好的事，他不想被衛珉認為不正常。

“師兄覺得不正常嗎？”

“是挺奇怪的。”衛珉愣了下，實話實說到。

“對不起，我錯了，我會回到房裏的，我沒有不正常。”王九兒想彌補一下，說話間有點語無倫次，在他心中其他人對他如何沒有關系，但如果是衛珉…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見王九兒臉色很難受，手還摸着自己胸，衛珉察覺不對，忽然想到王九兒當時為自己擋的那一劍，連忙上前：“你怎麽了，胸口疼？難道是十年前的傷沒有好？快給我看看！”

不行！不能看！如果那疤痕被看見的話，師兄一定會厭惡自己的！

王九兒抓住衛珉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認真的說道：“我沒事，我是正常的。”

“可是…”衛珉皺了皺眉，王九兒明顯有事瞞着他。

“師兄，這是師尊為你煉的本命靈劍。”王九兒松開衛珉的手，推後了幾步，将劍放在了桌上，之後轉身就出了屋子。

“你等等。”衛珉想叫住他，人卻早就跑了沒影。

将桌上的劍拿起，從鞘中抽出，這把劍的品質未免太好了，想到王九兒剛剛送劍的神态，衛珉總覺得有一些很重要的事他還不知道。

王九兒回到自己屋中，傅凡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怎麽還回來？我還以為你還要和你師兄睡一起呢！”

“這是不正常的。”王九兒平靜的說道。

“你還知道，确實沒有二十幾歲還和師兄擠一張床上睡得。”傅凡到沒有發現王九兒的不對勁，只以為王九兒突然開竅了。

“如何才能像正常人呢？”王九兒突然問道。

“怎麽？突然想好好努力做個人了？”傅凡打趣道，但見王九兒樣子認真，心中也很欣慰，“沒事，做人也不是很難，師兄從明天起就教你。”

“很難。”王九兒悶悶的說道。

“沒事，交給師兄，你師兄最會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