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邛城(9)
邛城(9)
李祺本來就走得慢,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響他就知道,只要自己搭理一下唐珺,唐珺便會找借口靠近自己。
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緩慢行走着。
“鎮南王,你等一下。”
唐珺一把拉住李祺,瞧見李祺厭惡的眼神快速地将松開,但是用力過度,在李祺看來就是嫌棄地丢開。
李祺将手背在身後,躲開唐珺的進一步接觸。
“有事?”
連主語都難得帶上,看來真的很不喜歡自己。
唐珺雙手舉在胸前,讓自己的雙手出現在離奇的視線中,表示自己不會輕易碰他,讓他別緊張,“我有些事情想與鎮南王講。”
“何事?”
冷漠。
唐珺大腦飛速思考,講還是不講,但是在李祺無比厭惡的注視下,還是決定講出來,“鎮南王我想你是誤會我了。”
“誤會了什麽?”
很好,瞧着李祺還是願意搭理自己的,唐珺心想說明還是願意和自己談下去的。
“誤會了你我之間的關系。”
李祺冷哼一下,“我們之間有什麽關系呢?”
Advertisement
聽見李祺這麽一說,唐珺兩手相擊,啪的一聲握在一起,興奮的說道,“對嘛,我們能有什麽關系呢?我們只是相熟而已。”
李祺被唐珺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吓到了,這和嬌滴滴真的有很大的出入,“相熟?”
“不不不,沒有沒有,不是的,”唐珺連忙施展否認三連,“也不是相熟,只是大家都是沂國子民,恰巧認識而已,我知道鎮南王可能聽到過一些不實的謠言,你瞧今日你我謠言當事人都在這裏,那些謠言怎麽可能是真的呢,王爺,你說,對吧?”
李祺帶笑的臉在眸色一冷下瞬間陰沉了下去,盯着唐珺那滿懷期待的臉咬着牙道,“你說的很對,只是認識,全是謠言。”
唐珺感覺李祺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好幾度,難道對自己的解釋不滿意,心中念叨,要不在誠懇一點,随後态度也變得虔誠了許多,“以前人小年輕,不懂事,若是做了讓鎮南王生氣的事情,請鎮南王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前的事情我保證再也不犯了。”
唐珺站軍姿般的站立着,擡手舉于耳側發誓道,“真的,我保證,若是再犯以前的事情,天打雷劈。”
李祺不知道為何,聽着唐珺信誓旦旦地誓言,心中莫名煩躁,他這是要和自己撇清關系?“唐城主消失比發誓更有用。”
唐珺渾身一顫,消失?
“王爺。”聽見身後的聲音,唐珺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瞪着眼睛瞧着佩劍的藍玉,連連後退好幾步,驚恐地望着兩人,又環視了一圈,除了他們三個這院中沒有一個人。
李祺盯着充滿防備的唐珺,“唐城主,還是好好回屋休息吧,不要去打擾楊城主,楊城主可是有小心肝的。”李祺轉身走了兩步,回眸盯着唐珺,又說了一句,“那楚家庶子可是不好惹的。”末了還留給唐珺一個冷酷陰鸷的眼神。
藍玉跟在李祺身後,頻頻回頭瞧了瞧唐珺,昨日晚間沒有瞧仔細,沒想到幾年不見,原先如女子般嬌小的小公子也出落得如此俊朗。
唐珺瞧着走遠的兩人,氣得在原地對着空氣拳打腳踢,我去你大爺,真他麽難伺候,給你解釋也生氣,他媽的,是個自燃火藥桶嗎?點不點都炸。
氣了大半天唐珺回到院中,躺了一天,第二日滿血複活,想要趕緊談成合作,滾回苒城,從李祺眼皮子低下消失,雖然他覺得李祺口中說的‘消失’和他的消失不同,但是只要他跑的夠快,李祺仆從的刀就揮不過來。
可是還沒等他離開自己的院門,就被楊将臣安排的邛城太守曹德文請走了,曹德文帶着他在邛城吃香的喝辣的,第二日曹德文又邀上了都督蕭文堯,校尉陳玘,連着三天吃得唐珺看到曹德文那張老臉就想吐。
席間每次一問楊将臣,曹德文邊說這幾日楊将臣忙着處理城中事物,說什麽離開了邛城一個月,堆積如山的事情等他處理。
唐珺聽到這些推辭恨不得一句‘放屁’怼回去,全部事情都要城主解決,要你們何用,但是不行呀,唐珺只能客客氣氣,違背良心感嘆‘楊城主真敬業’‘邛城有楊城主這樣的好城主真是有福氣’。
雖然每日被拉去好吃好喝的待着,但是唐珺被他們用各種無法拒絕的借口灌酒,第三日晚上唐珺被他們一杯又一杯灌得确實有些受不住了,頭暈眼花,英勇倒在桌子上。
曹德文看唐珺的樣子也沒意識再去找楊将臣了,便吩咐蕭文堯攙着腳步虛浮的唐珺将人送出鳳來儀,蕭文堯喚來車夫與他一同将唐珺扶上馬車,準備送回下榻之處。
醉的不省人事的唐珺一看要登上馬車,內心一陣翻湧,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蕭文堯一身,唐珺吐完之後覺得胃中舒坦好多,對着黑臉的蕭文堯癡癡地笑了起來。
蕭文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一把撂倒,心中嘀嘀咕咕罵着楊将臣,自己堂堂一個武将,被喚來這裏陪人吃酒,真是要被氣死了,看着胸前的污穢,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揍一頓丢到馬車裏。
旁邊的車夫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是先将酒醉的人扶上車,還是找東西給都督擦一下。
“将唐城主先扶上車送回去吧,夜冷容易傷寒。”
蕭文堯狠狠地捏着唐珺的胳臂,骨頭疼痛讓唐珺忍不住悶哼一下,睜開眼又看見了馬車,渾身排斥不願靠近。
“不坐馬車,不要——”
滿臉痛苦之色,掙紮着往後退去,蕭文堯連忙跟着唐珺,生怕他摔了。
這是更夫“咚咚”兩聲從他們面前走過。
“已是二更,唐城主還是乘車回府歇息吧。”
說完蕭文堯用力推搡着唐珺往馬車走去。
前兩日因為沒灌多醉,都是唐珺自己走回去的,回去之後居然還鬧着要去找楊将臣,于是今日楊将臣就吩咐道一定要灌醉唐珺。
“不,不要。”
唐珺只想離馬車遠一些,也使出渾身力氣不斷往後退去,車夫呆愣愣站在一旁看着一個往懷裏鑽,一個往外推的兩人,為難得恨不得駕着馬車立刻逃跑。
蕭文堯與唐珺推搡了半天,心中怒火已經燒紅了雙眼,車夫看着眼前局勢,猛地低下頭,眼不見為淨。
可唐珺靠着蕭文堯舒服地居然想要立馬入睡,但是在酒精的影響下卻胸悶難受,忍不住環住蕭文堯,往他懷中蹭去,尋個舒适的位置。
瞧着酒醉的唐珺,蕭文堯只好差馬夫趕緊去喚唐珺身邊的奴仆來接,車夫走後只剩下蕭文堯和唐珺兩人,蕭文堯環顧四周無人,反手用力捏住唐珺環住他腰身的手,唐珺驚呼道,“啊,痛痛痛。”卻依舊靠在蕭文堯懷中不動。
“......”
蕭文堯無奈松了手,低頭看了一下懷中的人,明朗如月,肌膚如雪。
這兩日與此人接觸,瞧此人談吐時而風趣,時而懇切。
聽聞是來談合作的,自己瞧下來,這樣子也是被楊将臣整蠱之人。
忍不住嘆息一聲,蕭文堯是靠着實力一步步成為校尉,雖見不慣楊将臣,但是因為常年在軍營中,私下與楊将臣交集少,聽命于太守,也就不與楊将臣有過節。
蕭文堯眼神變成細細打量,從眉到眼,從鼻到口,果然應了那句‘燈下看美人,動魄又攝魂’,若這人是女子,不知有多少愛慕者。
蕭文堯手忍不住要攬上唐珺,卻聽見身邊傳來戲谑的聲音,“喲,這不是唐城主嗎?”
蕭文堯驚到,自己居然沒有發現身邊來人了,擡眼瞧去,身邊出現了兩馬兩人,楊将臣騎在馬上,拉着缰繩來到蕭文堯身側,瞧着昏睡在懷中的唐珺,“唐城主?唐城主?今兒這合作咱們還談嗎?”
唐珺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從蕭文堯懷中走出來,大吼一聲,“談。”
說着彎彎扭扭朝着楊将臣的方向走去。
蕭文堯緊張地攙扶着唐珺,怕他不小心摔了。
李祺将缰繩捏緊,眼神透着危險盯着蕭文堯扶着唐珺的手,若是沒有看錯,剛才唐珺在蕭文堯懷中摟着他的腰,而蕭文堯想要去抱着唐珺,兩人相見才兩日,就發展如此迅速。
唐珺仰頭,“幾日沒見,楊城主怎麽高了不少?”
唐珺說着朝楊将臣的虛影抓去,沒想到抓住了缰繩,身子一晃,朝着地上摔去,馬被重力一拉吃疼揚了一下馬頭,楊将臣拉了缰繩穩住馬,唐珺卻被缰繩帶了一下,往後摔在蕭文堯的懷中。
蕭文堯托着唐珺的身子,關切道,“小心。”
唐珺酒意上頭,推開蕭文堯,“我沒事,我還要和楊城主談合作。”
唐珺搖頭,猛地眨了好久的眼睛,瞧着眼前的景象,“咦,楊城主怎麽變成兩個了,完了,我要和誰談呢?”
楊将臣看着唐珺的手在他和李祺面前走來走去,随後牽着馬退到李祺側邊,讓李祺替自己遮擋着唐珺的視線。
“啊,現在只有一個楊城主了。”
唐珺揚起一個微笑便朝着李祺走去。
“唐城主,今晚咱們好好談談合作怎麽樣?”
楊将臣從李祺身後露着腦袋瞧着醉醺醺的唐珺。
“行,就今晚。”
唐珺走到李祺面前,一掌拍去,拍在李祺的大腿上,随後抓住褲子,“今晚楊城主可不能在逃了。”
唐珺現在只想把楊将臣牢牢抓在手中。
李祺一手松開缰繩,握住唐珺的手,用力一提将爛醉如泥的唐珺拉到馬上,攬在自己懷中,策馬而去。
楊将臣望着遠去的李祺,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音,準備離開卻發現蕭文堯一臉擔憂地瞧着唐珺遠去的方向,“蕭都尉趕緊回府休息吧,明日去軍營,這邊的事情由曹德文處理即可。”
“可是——”
“蕭都尉。”
楊将臣收斂了平日嬉笑的神色,嚴肅地盯着蕭文堯,蕭文堯俯身行禮答道,“是。”
楊将臣沒說什麽便離開了,蕭文堯瞧着無人的街道,有些失落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