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if夢家沒有破産
if夢家沒有破産
夢筠這一生,可謂順風順水,諸事皆順。
她出身優渥,家庭幸福父母恩愛家人寵溺,可謂出身就在羅馬。她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生中唯一算得上挫敗的事情,便是中學時喜歡沈域清的那兩年。
沈域清從前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他學習優秀相貌清俊,為人禮貌溫柔,是學校公認的高嶺之花,幾乎人人都喜歡他。
夢筠當然也喜歡他。
她一直堅定地相信,自己和沈域清是天生一對,他們遲早會在一起。
即使沈域清待人一向溫柔體貼,唯獨對她不假辭色,總是對她說諸如“你能不能別來煩我?”、“我不喜歡你”、“離我遠點”這類嫌棄的話語……但夢筠依舊覺得他們能修成正果。
她覺得是沈域清不明白,不理解,對他們的感情太遲鈍。
畢竟她和沈域清青梅竹馬,家世旗鼓相當,兩人從小便是彼此的依靠,最親密的朋友,知道對方的所有秘密。
他們就像是《小王子》中的王子和玫瑰,天生一對,沒道理不在一起。
于是夢筠拿出自己學習都沒有的認真勁,每天認真十足地鑽研給沈域清的情書。
她日日不落地告白圍追堵截,卻被沈域清躲避厭煩,兩人從最親密無間的青梅竹馬,變成了後來避之不及最厭煩的仇人。
那時候的夢筠就好像是陷入泥沼,沉浸在一個夢中,鑽了死胡同一般,執着地不肯回頭。
是什麽時候清醒的呢?
是那天,自己眼中無所不能的父親,低下了頭顱。
他抱着媽媽躺在對方懷中,訴說自己接連決策投資失誤,公司最近半年狀況艱險財務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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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筠聽見爸爸的嘆息聲,他說:“幸好這次挺過去了,前面半個月我都不敢回家,坐在辦公室想如果挺不過去要怎麽辦。”
“只有跳樓了……我不怕死,只是一想到小夢那麽小,你也一個人……”
“跳個屁的樓!一個大老爺們,你要敢跳,我跟你一起去死!”
夫妻兩人說着說着,抱頭痛哭,哭聲可謂驚天動地,甚至還帶有幾分喜劇色彩。
夢筠呆滞站在屋外,注視着爸媽抱頭痛哭的一幕。
她哪能想到,自己不過是中午逃學溜回家睡覺,居然能聽見自家差點破産的驚天大秘密!
天哪!!!
想到父親方才的話,夢筠心中甚至來不及慶幸,便生出無邊的後怕。
爸爸說破産後自己就去跳樓,擔下所有債務。
可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父親的離去,比龐大的債務和破産更讓人無法接受。
爸爸說他想跳樓,夢筠甚至不敢去想這個可能。
如果爸爸死了,她和媽媽要怎麽辦呢?
媽媽肯定很傷心,自己不能繼續在學校讀書,他們會被到處追債,每天都很痛苦……
夢筠站在窗外,看着屋內的父母。
她看見母親的眼淚,看見父親的白發……夢筠鼻尖一酸,陡然爆發出一聲哭號。
屋內的夢筠爸媽:……?
兩人茫然走出來,便看見自家應該在學校好好上學的女兒正蹲在花園,仰頭望天直愣愣地嚎啕大哭。
夢筠媽媽:“……你逃學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又逃課,我上次怎麽跟你講?!!!”
夢筠哭聲停滞一瞬,然後嚎地更大聲了。
夢筠哭得太過驚天動地,她一邊哭一邊喊:“爸你別死!”
“爸,你不要死!”
夢筠爸爸茫然地扣扣腦袋,感覺自己頭都大了:“別嚎了閨女,別嚎了,你爹我還沒死呢。”
夢筠此刻滿腦子她爸死了要怎麽辦,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思維中無法自拔,一個勁地哭:“爸,你不要死!!”
她哭得太過傷心,以至于想要教訓她的夢媽媽也傷感地落下淚來。
夢筠爸爸:……
他好不容易哄好女兒和妻子,向她們鄭重保證自己不會跳樓,夢筠也承諾自己不會再私自逃課了。
她雙手握拳,說:“我要好好學習,以後繼承家業,成為爸爸那樣的董事長!!”
夢筠媽媽冷笑一聲:“你最好還是別學他,他差點玩完。”
一家人聚在一起吵吵鬧鬧,大家笑着互相打趣,一起暢想未來。
在這一瞬間,夢筠生出一種強烈的慶幸。
幸好幸好,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在家裏吃完午飯,便被司機送回學校。
下午有沈域清球賽,她照例去給沈域清送水。
夢筠趕到操場時,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心的沈域清,以及正和他交談的少女。
操場正在舉辦籃球比賽,到處都是人。一中不乏俊男美女,但沈域清在一衆人中尤為耀眼,遠遠望去第一眼便能瞧見人群中的他。
“域清哥哥!”
“域清哥哥,水!”夢筠費力地擠了進去,然後把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對方。
沈域清看見是她,眉間微蹙。他似是不願跟夢筠多言,接過水便徑直朝球場中隊友的方向而去。
夢筠臉上的笑還未落下,便面對他漠然轉身的背影。
然後她眼睜睜看着沈域清将自己送給他的水放在一旁,拿起了隊友遞給他的一瓶水。
史安樂不知何時找了過來,站在她身旁。
她咬牙切齒道:“媽的沈域清這個賤人,不想喝幹嘛要接你的水啊!又不是你強塞給他的!!”
相比于暴躁的史安樂,夢筠顯得尤為冷靜。
夢筠回憶起剛才自己沖上去遞水的場景,緩緩收斂笑:“是我強塞給他的。”
史安樂要氣炸了:“你居然還替他說話?!”
“戀愛腦能不能判刑啊!”
耳邊是史安樂喋喋不休的念叨,夢筠眼睛卻看着前方随手丢開水的沈域清。
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怒火。
夢筠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脾氣。
她在家中備受呵護,自己想要的東西便努力想要弄到手,是名副其實嬌生慣養的夢大小姐。這樣的人,性格怎麽可能懂事體貼。
小時候她和沈域清争搶紅包娃娃,她都是做要贏的那一個,沈域清從來都是無奈讓她。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成為兩人間需要低頭讨好的人。
從什麽時候開始,大家都默認她會不斷退讓容忍。
周圍同學看見她和沈域清的動作,有人細細碎碎在背後說道:“又來了又來了,她是一點沒有自知之明啊。”
“她看不出沈域清很讨厭她嗎?”
“當着那麽多人面被拒絕,好丢人……我要是她,肯定都沒臉見人了。”
“沈域清也是倒黴,碰上這麽個追求者。夢筠簡直像狗屎一樣,甩都甩不掉。”
身後的話夢筠聽過許多遍,她曾為此生氣過,也曾為此哭泣過。但她并未将這些話放在眼中,因為她始終堅信,感情是兩人間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但今日這些話,顯得尤為刺耳。
夢筠怔怔望着遠處的沈域清,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向自己投來一眼,也似乎并未聽見這些閑言碎語。
夢筠忽然想到,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旁人千言萬語句诋毀,是因為他們不明白。
沈域清呢?他也不明白嗎?
她不是爛泥,她的愛也不是。
她的愛勇敢炙熱坦誠,是沈域清不懂,是沈域清不配。
夢筠心中忽然生出無限的勇氣和憤怒,她推開其他人,朝着沈域清走過去。
在其他人看好戲的眼神中,她越過沈域清,彎腰拿起地上那瓶水。
夢筠一直記得這個牌子,小時候沈域清說喜歡,後來她便沒有忘記,日日不落送上,企圖靠此喚回對方有關于他們曾經的美好記憶。
“夢筠?這裏是球場,你進來幹嘛?”
柏卷站在沈域清身旁,居高臨下注視着夢筠,語氣不耐:“域清現在沒空……”
耳邊是柏卷不懷好意的打趣,沈域清面無表情,無動于衷。
夢筠低着頭,直起身,将瓶蓋打開。回身的瞬間,她直接将水朝着沈域清潑了上去。
沈域清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身的水,眼睛閉上,濕漉漉的水從他頭上臉頰流淌而下。現場有人發出驚吓的叫聲。
夢筠望着沈域清,聲音平靜:“不想收的水別收。”
“收了又随手丢掉,沈域清,你媽沒教你做人要有禮貌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衆人看着夢筠,偌大的球場安靜地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柏卷咽了口口水,瞪大眼:“夢筠你他媽發瘋也要分場合吧,別纏着沈域清……”
夢筠反手将空掉的礦泉水瓶砸在對方頭上,嗤笑道:“還有你柏卷,你是什麽東西啊?”
她歪頭望着對方,目光好奇:“沈域清都沒開口,你就在旁邊吵吵鬧鬧大呼小叫。”
“你是他身邊的哈巴狗嗎?見人就要叫兩句。請問我和沈域清之間的事,跟你有任何關系嗎?”
說完這些話,夢筠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慶幸。
幸好她家沒破産。
不然就連柏卷這種檔次的狗,居然也有資格在她面前叫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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