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周太後

第39章 周太後

◎舔犢情深◎

不論陛下如何解釋清者自清, 宮中如何傳,可周太後顯然是對比下起了疑心。因為趙幼澄遇刺的事情直到過了幾日才傳入宮中,還是施夫人讓人傳進來的。

周太後被驚得很久都沒說話, 而後的震怒可想而知。

延嘉殿中寂靜一片, 周太後很久都沒有回過神,只是輕聲問身邊的嬷嬷:“怎麽會這樣?”

殿內宮婢跟着嬷嬷都跪下,無人敢言聲。

傅嘉宜看着殿內瞬間變的肅靜, 是不同往日太後娘娘不高興,而是上位者的震怒, 奴仆怕丢了性命,讓她沒來由的心砰砰跳。

趙幼澄出事了, 她也吓了一跳。這和生病不同, 這是有人要殺她。

居然有人要殺她。

周太後閉着眼睛, 掙紮了片刻, 才狠着勁兒說:“我還沒死呢!這就當我死了不成?”

施夫人也知道表姐的手段,忙勸說:“婉淳無事, 只是受了驚吓。娘娘要保重身體才是。萬不可為了這些傷了身體,若不然就成了小輩的不孝了。”

周太後厲聲:“阿鯉自幼放逐在外,猶如剜我心頭肉!她若失禮于人前, 我自會教訓她, 皇帝、皇後自會教導她,但容不得你們,後背非議于她!”

她眼裏的狠,吓着施夫人了。

施夫人吶吶幾句,皆不成句。最後再不敢多話。

傅嘉宜還沒見過太後娘娘震怒過, 宮中所有人都說太後娘娘宅心仁厚, 已是安養天年。她從前不懂為何母親不喜歡宮中, 對太後多有躲避之意。她眼可見的但凡靠近的命婦,哪一個沒有得到尊榮,偏偏母親孤僻,她為何就不能為孩兒們想想。

可眼前的太後娘娘,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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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夫人猶自現在說:”娘娘息怒,萬不敢非議殿下。”

周太後冷笑一聲:“你們非議的少了嗎?自吾兒去後,你們論的還少了?”

今日趙幼澄遇刺的事,讓她徹底失了平日的理智。

施夫人噤聲再不敢言。

文襄吓得立刻跪下:“娘娘息怒,老奴這就去太微宮伺候小殿下,今後老奴定寸步不離守着兩位小殿下。”

周太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但面色也緩和了,立刻說:“也好,你去太微宮中照看一段時日也好。務必寸步不離的看着她,再也不能出事了。”

文襄領命立刻去準備了。

傅嘉宜看着文襄的态度,文襄是延嘉殿的內官總領,在太後身邊多年,宮中少有人敢得罪他,母親都輕易不敢得罪他,但是他跪在這裏口口聲聲要去服侍趙幼澄,給趙幼澄為奴。

若是她和母親遇刺,可沒人會這麽擔心她們。這些人到時候也不過是道一聲可憐。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來他們的表情,雲淡風輕,高高在上的猶如施舍一般的憐憫。

傅嘉宜心裏的嫉妒連自己也說不清,因為這就是權勢地位。

她迫切的想要屬于自己的權力。

這宮中才幾月,就推翻了她從前十幾年的認知。

她泡了茶輕手輕腳站在太後身側,做得小心翼翼,且不動聲色。

這些時日在宮中她只學會一件事,就是如何服侍人,外人聽來或許會覺得好笑,可對她來說,只要太後娘娘開金口,她的處境會好很多。

趙幼澄現在被章嬷嬷盯着,連門都不能出。只能坐在東炕上回頭透過窗看着院子裏。

閉門不出,只能日日勤奮,徐州府的山川、人文、地理,因為趙善易夫人的幫助,所以成冊很快。

冬葵的傷終于好了,開始來院子裏當差,冬淩傷重,至今還不能走動。

上房裏好不容易人湊齊了,正熱鬧着。她也沒想到文襄會奉命來侍奉她。

文襄再不負當日在通州別院的高高在上,如今見她俯身垂首一派恭敬。

跪在上房,規規矩矩稱是奉太後娘娘之命,來伺候小殿下,聽小殿下調遣。

趙幼澄看着文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這次文襄沒有提及皇祖母任何事,能跪在她面前願意為奴,不再像從前口口聲聲皇祖母為她擔心她雲雲,必定是皇祖母為她遇刺的事情擔心了。

她這麽久為了能自由自在,請回了兩位嬷嬷,讓舅父住在隔壁,巴結陛下,但是依舊掩蓋不了,她一個妙齡年紀太微宮中沒有家長的事實。

皇祖母輕飄飄一句話,就能拿捏住她。

她之前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很不喜歡文襄倚老賣老的做派。

她不知道皇祖母有沒有要她搬回宮住的意思,但看得出來文襄閉口沒提,皇祖母終于真心疼她一次了。

文襄跪在那裏,見趙幼澄久久不說話,他就不能起來,

章嬷嬷見趙幼澄臉色不好看,趕緊提醒道:“殿下想什麽呢,文總管還跪着呢。”

她這才說:“想起皇祖母了,走神了。文總管快起身吧。皇祖母怎麽樣?”

文襄這才大吐苦水:“老娘娘聽聞殿下遇刺,一個人一言不發,也不肯安睡,是老奴自請出宮來侍奉殿下……”

她聽着不言不語,最後只說:“孫兒不孝,讓皇祖母擔憂了。”

一句話堵的文襄又說不出話來。

她面色如常,想了很久,才和氣說:“文總管的心意我收下了,但天寒地凍,我閉門不出,現在的太微宮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文總管只管回宮和皇祖母複命,過年之前我都不會出宮,過年的時候我大概會進宮住些時日陪皇祖母,讓皇祖母安心就是了,她上了年紀,又習慣了你在身邊侍奉,留你在這裏,我又不放心皇祖母。皇祖母若是信不過,我邀姑母來府中住些時日照看,不知可好?”

文襄現在根本不敢反駁她,聽她吩咐後,放下太後娘娘送的東西,躊躇徘徊後,便又回宮去了。

周太後聽了文襄的話,靜默了很久,最後還是聽了勸,召靜義公主分說了意思。

“阿鯉年幼,遭此大難,如今住在宮外,我放心不下,就怕她不能好好養傷。她身體自小也不算強健,早年她父王就因為年少貪玩,沒能……”

周太後說到最後,已經語不成言,眼裏都是淚水。

靜義公主見太後哀傷至極,便開口說:“母後當保重身體,讓兒臣先去照看她,她自小在兒臣身邊,乖巧伶俐,最是聰慧,到時候兒臣定教訓她,怎能不愛惜身體。正好回宮後也久不見她,我心裏也記挂她。”

周太後似乎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那行吧,她吩咐了文襄,說了過年的時候要在宮中陪我過年,這延嘉殿現在亂糟糟的還沒有準備,再一個月就到了年根,且讓我收拾收拾,将後面的延禧殿整理出來安頓她,你看着她一些,別讓她出門就好,也別太苛責她,她性格随了她父王,最是要強……”

靜義公主聽着她有些反複的囑咐,心裏一軟,當年的周皇後何等的手段,就算她當年再剛強又如何。兒孫終究是她的軟肋。

“兒臣省得。”

等她退出來去尋傅嘉宜,說了搬出宮去,結果傅嘉宜手中一頓,支吾道:“我也要去嗎?”

靜義公主見她推脫:“我自然要帶着你。留你在宮中,我也不放心。”

傅嘉宜卻說:“可太後娘娘身邊離不得人。”

靜義聽得驚愕:“你要留在宮中?”

傅嘉宜一臉堅毅:“母親,我再過一個生辰就及笄了,只剩四個月了。住在宮中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靜義:“對你能有什麽好處?你以為宮中的榮華是那麽容易得來嗎?我只是去照看阿鯉,除夕之前就會回宮。”

傅嘉宜卻很看重這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母親去照看表姐就好,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太後娘娘身體也不好,我留下替母親盡孝。我們不能坐等着機會砸到我們頭上來。即便是為了哥哥,母親都該和京中的貴婦們多走動。我遠不及表姐出色,她是長公主,而我不同,我需要養在宮中這個明目,母親明白嗎?”

靜義像是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喃喃:“你是鐵了心是嗎?”

傅嘉宜避開母親的目光,依舊固執說:“因為母親不得寵,所以我和哥哥也沒人看重,而趙阿鯉加封長公主後,那些進延嘉殿的勳貴夫人們哪一個敢得罪她?可她們卻敢輕視母親,進來延嘉殿從來不把我們母女當回事。我憑什麽要低人一頭?她們憑什麽看不起我們?”

靜義公主被她說得怔怔,久久都無話可說。

“你不能這麽想,得到身份地位,榮耀加身。也會失去一些東西。遠不是你想的那麽美好。”

傅嘉宜:“我沒有榮耀,沒有地位,什麽都沒有,難道就美好了嗎?我還不是照樣要去讨好人,若果都不容易,我寧願有榮耀有地位,讓別人懼怕不敢得罪我,而不是我低聲下氣去讨好別人。”

靜義公主聽得嘆氣,“是我對不住你們。”

她性格冷淡,從來不想沾染這些,也盡量教導兒女遠離這些是非。沒想到最後,讓兒女這樣自卑于人前。

這如何不讓她傷心。

“母親不用這麽說,我從沒有怪過你。這又不是你能選的,誰不想托生成天下最尊貴的孩子,可有些事情我們是可以争的。”

靜義公主想說,這宮中多少人不信命,相信自己能争來?可最後呢?

她張了張嘴,可最後也沒說出口。

她教訓不了女兒,最後只能祝囑咐幾句,讓身邊的嬷嬷留下照看女兒。

自己出宮去看趙幼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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