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徐徐圖之

第4章 徐徐圖之

◎活招牌◎

綠燈通行。

“不急，慢慢還。”時淮弋淡淡回着，将手機遞到她面前。

蘇晚煙烏潤的眸子裏浸着不解，嗓音裏帶着些警惕，“幹嘛？”

“微信，”他微微挑眉，語氣稀松平常，“不是要還債？”

“啊...哦。”

蘇晚煙慢吞吞拿出手機，掃了他的名片。

下車的時候，蘇晚煙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時淮弋。

“我會盡快還你的。”

車門打開又關上，時淮弋看着手機屏幕上剛通過的好友驗證，勾了勾唇角。

“陳叔，去公司。”

-

看着黑色卡宴慢慢開遠，蘇晚煙耷拉下腦袋，輕輕嘆口氣。

都怪自己那晚糊塗，這下好了，背上一筆巨債。

她心情沉重走進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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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師，您來了！”

姜櫻早已換上冰鞋，上了冰場正在練撚轉步。

見蘇晚煙過來，她笑着招手，滑到她身邊。

“今天狀态怎麽樣？”蘇晚煙将方才的事情抛到腦後，和姜櫻聊了兩句，随後讓她滑了遍新賽季的自由滑。

姜櫻今年十三歲，未來打算往職業運動員方向發展，今年新賽季在國內賽事上的表現尤為重要，這關乎到俱樂部高層對她潛力的評估，和未來的投入。

這個賽季的自由滑，蘇晚煙給她配置的難度在同齡人中較高，為的是能讓她拿到漂亮的技術分，但同時蘇晚煙也有些擔憂姜櫻的發育關，生長期的少女，身形體重上快速發育，這會對姜櫻的跳躍訓練産生不小的影響。

一曲終，姜櫻喘着氣，慢慢滑到邊上。

“怎麽樣，蘇老師？”

蘇晚煙看着平板裏的回放，着重注意姜櫻起跳時的狀态。

“總體來說不錯，你的藝術表現力一直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起跳時不太輕盈...”她将前一個月的訓練視頻找出來，對照了下。

“姜櫻，你最近有沒有發現這段時間自己上冰時的狀态變化？”

“感覺是有些不同，起跳的狀态有些變化，不像以前那樣得心應手了，”姜櫻說着說着，忍不住皺眉，“蘇老師，我是不是要留意體重變化了啊？”

花滑女單一個至關重要的坎便是發育關，熬過了還好說，熬不過就只能昙花一現，早早退役。

姜櫻越想越憂心，心裏升起一絲絲緊張，“蘇老師，你說我三周跳不會受影響吧？”

那是她前兩年好不容易練穩定的，若是前功盡棄，真的太折磨人心态。

蘇晚煙見她苦着一張臉，安撫地揉揉她腦袋，“別多想，只是正常的青春發育期，平時多注意飲食均衡，一日三餐正常吃，但夜宵零食，還有奶茶什麽的就不要碰了。”

“我也會随時注意你的狀态，及時調整訓練方式，沒多大問題，不用擔心。”

姜櫻擡頭看見蘇晚煙柔和的笑，莫名覺得心安。

“好，我聽蘇老師的。”

兩人正說着，冰場外陸陸續續又來了三兩人學員，他們身邊是俱樂部的另一位教練，簡雨。

簡雨比蘇晚煙大兩歲，同樣是從小學習滑冰，參加過國家級比賽，是知悅優秀的年輕教練之一。

“蘇老師來這麽早啊？一個人用整個冰場是要舒服得多啊，只是我們來了場地就得擠擠了。”

蘇晚煙莞爾一笑，“哪裏的話，訓練場地本應共用。”

簡雨輕哼一聲，“又說這些漂亮話，沒意思。”

自蘇晚煙來知悅做教練以來，簡雨對她的态度算不上多好，也不是太差，有時候言語裏帶着微刺，蘇晚煙沒多在乎。

同樣是知悅年輕一輩的教練，同事間微妙的競争關系，她理解。

上午兩人也沒時間交流，各自指導學員。

蘇晚煙和姜櫻講了些動作糾正，讓她再去練練。

中午下課的時候，蘇晚煙去教練辦公室拿東西準備回公寓。

“蘇老師。”

蘇晚煙回頭，看見簡雨朝自己走來。

“蘇老師下午沒課了？帶一個學生就是輕松啊，不像我，下午還有一個初學班，真是周末都不得閑。”

蘇晚煙聽着簡雨似抱怨似炫耀的語氣，淡淡彎唇，“簡老師這是能者多勞。”

“那還是比你差多了，領導是舍不得你這個優秀人才去初學班浪費，才把這活兒丢給。我。”簡雨撇撇嘴，看在多出的那份工錢上沒再計較。

“對了，我聽別人說，下周有新賽季國內選拔賽的贊助商來咱們俱樂部談合作，到時肯定有飯局。”

“你這麽看着我幹嘛？”簡雨倒也不藏着掖着，“這種機會可不多，我就是想去見識見識。”

“蘇老師要不也一起？”

蘇晚煙總算明白過來，簡雨剛才叫住她又說了這麽大堆話的最終目的。

按理說，這樣的飯局和一個基層教練沒多大關聯，簡雨想認識更多人脈又怕一個人去太尴尬，于是拉她一起做個伴沒那麽突兀。

“我下周應該比較忙。”

“你忙什麽呀，就帶姜櫻一個，我昨天和王總提了一句他痛快答應讓我去，”簡雨笑得狡黠，“我說我不好意思，王總便點名讓你也一起。”

不好意思？

蘇晚煙見簡雨那得意的表情，有些氣笑。

“簡雨，我是不是該誇你聰明？”

讓王總開口，這下她要是不去就是不給領導面子了。

簡雨給她一個飛吻，腳步輕快。

“蘇老師，就這麽說定了啊。”

一周後，蘇晚煙和簡雨出現在華堂飯店。

“王總訂的包間，就在前面，”簡雨拉着蘇晚煙往前走，“我們今天來就是給贊助商介紹俱樂部學員情況，讓他們更進一步了解冰雪運動，等會兒我說話，你可要配合我啊。”

她話說得冠冕堂皇，不提自己的小私心。

簡雨這人，好勝心強，工作上一點點好處也會拼命去争，蘇晚煙與她雖然性格不太相合，但也能勉強包容。

她淡淡勾唇，不鹹不淡嗯了聲。

她們進包間的時候，王總也在，正準備下去接人。

“小簡小蘇，和服務員說一聲上菜，贊助商馬上就到。”

兩人在包間等了會兒，見王總還沒帶人過來，蘇晚煙便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回包間的時候，隔着門便聽見裏面的笑談聲。

推開門，果然看見大圓桌坐滿了人。

她粗粗掃了一眼，視線在其中一位氣質出衆的身影上頓住。

怎麽就，這麽巧？

“小蘇回來了。”王總聽見動靜回頭，看見蘇晚煙揚着笑，頗有些驕傲和席間衆人介紹。

“這就是我們俱樂部的蘇教練，媒體口中的花滑女神，去年我一聽說蘇教練退役的消息便想着聯系，多次協商終于讓蘇教練加入我們知悅。”

“如今我們知悅的教練團隊，不是我自傲，的确是人才濟濟啊。”

縱然桌上衆人大多都聽說過蘇晚煙，望向她的目光裏還是難掩驚豔之色。

“百聞不如一見，蘇教練不僅長得沉魚落雁，還如此有能力，真是佩服。”

“我女兒很喜歡蘇教練，你的每次比賽都會守着電視看直播，家裏都是你的海報。”

“......”

面對這些贊美，蘇晚煙溫和有禮笑着回應，準備回自己座位。

“小蘇你等等，”王總叫住她，“我給你介紹個人，這是時氏集團的時總，國內選拔賽最大的贊助商。”

王總态度熱情非凡，還向蘇晚煙遞了個眼色。

蘇晚煙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心裏默默又一次懊悔來了這裏，她轉過身，對着剛才一直有意忽視的人，露出一個清甜的笑。

“時總，您好。”

自上次搭順風車後，蘇晚煙有一周沒見時淮弋。

此刻四目相對，她看着他那張深邃俊美的臉龐，又想起了那從天而降的十萬負債。

心痛，真是看見他就開心不起來。

“小蘇別愣着啊，”王總遞給她一只幹淨酒杯，将她向前推推，“你如今是我們知悅的活招牌，今天就代表我們知悅敬時總一杯。”

“時總你覺得呢？”

王總心想，人家蘇晚煙花滑女神的稱號不是白叫的，饒是時總再不近人情，蘇晚煙這樣的女生他能不給面子？

他等着時淮弋的回應。

清冷矜貴的男人微微擡眼，看着朝自己慢慢走來的窈窕女人。

她烏發紅唇，烏潤清亮的眼眸被垂下的濃密睫毛遮蓋，縱然看不清情緒，但看着她白玉般的臉頰染着淡淡的紅暈，他也能猜到大概。

“時總，”蘇晚煙給他添了酒，又給自己倒滿，“我敬您。”

時淮弋定定看着她，并沒動作，只是唇角微勾。

“蘇小姐既是運動員，應是鮮少飲酒的。”

是啊，那有怎樣。

瞧不起啊？

她上周還喝了幾千萬的龍舌蘭呢。

蘇晚煙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輕握酒杯，卻遲遲不飲，以為他是在為難她。

“以前不喝，現在可以練。”

練？

時淮弋微不可察皺了皺眉，剛準備開口，卻見蘇晚煙将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

潇灑地将酒杯放在桌上，蘇晚煙回視時淮弋，紅唇輕勾，“時總，您随意。”

餘光瞥見他一只手夠到茶壺，又輕飄飄添了句，“喝茶也行。”

時淮弋動作一頓，擡眸看見她眼底暗暗的較勁，極輕地笑了下。

“蘇小姐的面子，我不能不給。”

他同樣喝了一杯酒。

看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蘇晚煙有片刻愣怔，随後回過神，忙收回視線。

一旁的王總見着時淮弋如此幹脆，笑得合不攏嘴。

“時總，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啊。”

酒過三巡，蘇晚煙看着席間衆人推搡酒杯說着套話，實在有些坐不住，又不好提前先走，就找個借口去了外面。

飯店二樓有個小露臺，吹着晚間清涼的風，蘇晚煙臉頰上的熱慢慢散去。

在喝酒方面她遺傳父親蘇行盛，稍微喝多一點就上臉，紅得像火燒雲。

她還沒待夠五分鐘，簡雨便也跟了來。

為了今晚的飯局，簡雨特意換了件黑色絲絨長裙，化了淡妝，只是此刻她精致的臉上盡是不滿，“蘇晚煙，你今晚可出夠風頭了啊。我還擔心咱倆來只能當擺設，卻沒想你倒成了焦點。”

蘇晚煙轉過身，對上簡雨視線，對她的陰陽怪氣倒是沒怎麽生氣，只無奈攤了攤手，“我本來就不想來，是你讓我來的。”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簡雨咬牙切齒，倏地冷笑。

“我算是明白了，明面上是我拉着你來，其實人家王總心裏早就想好了主意，你有人氣，他怎麽會放過你這樣一個知悅的活招牌。”

不管是今晚當着衆人面對她的誇贊，還是積極向時淮弋引薦她，王路都是早先預計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