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威風
威風
姚瑜起初是不知曉弘忍在他身後紋了什麽的,只是那之後過了三天,圖案周邊開始陸續蛻皮,總忍不住癢,又怕被抓壞了圖案,只能輕輕地在被子上蹭蹭。
真正好全時望舒已在無名寺住了半月有餘,這其間一直沒看到住持和弘忍師父,一日姚瑜打了盆清澈的水,忍着羞澀蹲下去看,水波蕩漾中粉嫩的皮肉上一只雄勼悍勇的鷹振臂展翅,仿佛下一秒便要飛天而上,它嘴中盤踞着一只柔軟細膩的蛇,不清楚是何種類,卻仿佛與那只雄鷹相依相生,明明是天敵,交融的卻又如此和諧。
姚瑜在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弘忍師父的刺青功力,暈染的色彩并沒有花掉,反而為其蒙上一層隐晦神秘的紗罩,這只鷹的眼睛似乎透過此間正與來人對視,宛如有靈,與之相對,那只被他叼在嘴裏的蛇小了很多,尾處探在桃淵深處,似乎還在晃動。
姚瑜愣了一瞬,仔細一看,仿佛是他花了眼。
于是便不再計較,他提上褲子,稍一擡頭——
正正與漠然寒冰的身影對視而望。
姚瑜不知說什麽好,張了張嘴,剛想斥責,又想到是自己沒有冄上門,讷讷道“弘忍師父。”
“恢複的不錯。”他似是古井無波,淡然評價。
“謝謝.....謝謝弘忍師父。”姚瑜張望兩眼,将木盆端到一邊,敞開半開着的門,輕聲,“弘忍師父所為何事?進來說吧。”
男人邁門時還需微微低頭,這足以讓姚瑜估量出對方的個子,過高的壓迫感使人有些束手束腳,姚瑜沏茶,瓷白的手指更不知是杯比人白還是人如杯瑩。
“再過十天你便回姚家,”
還未思考這句話來的驚喜,他又聽到對方聲音響起,“但這幾天你須日日到那日所在禪房中抄誦戒律,直至回去那天。”
姚瑜腦袋轉過彎來,那日禪房.........那日禪房不就是.....!
似乎是為了肯定這件事,弘忍聲音在耳際響起,可這時姚瑜卻沒辦法聽進耳朵裏,滿腦子都是,“作為教輔,我會日日盯守........”
姚瑜牽強笑笑,男人站直起身,垂眸指尖輕輕刮過瓷杯,“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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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弘忍師父。”
姚瑜擡起眼眸,以一個仰望的姿勢去注視對方,卻見他嘴角好似輕輕挑起,像是在——
笑。
禪房抄送戒律的日子枯燥而繁瑣,還有個約莫等于不會說話的弘忍,日頭好像都被拉長。姚瑜一開始還能端坐,後來看着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漸漸有了困意,不知何時還在想,“若是賣出去這些經文戒律,必然也是有些安眠效果的。”
不知何時,身上被蓋了一層僧袍獨有的古樸觸感的衣料,在墨香與沾染的禪香中香甜睡去,一雙羅襪包裹住的腳精致而纖細,微微探出,便使人心生無限愛憐。
姚家養孩子養的嬌,绫羅綢緞不必說,便是渾然養出的一副冰肌玉骨,便要勝過世間三分顏色,誰家的女兒也不曾有這樣一身好皮肉,換做是尋常人家,便早早被搜羅了去到某位權貴人物手中,好生把玩嬌養。
弘忍無一時如今日這般贊同住持所言,這孩子的确不能出此地。
他眼神晦暗而深沉,若是真考取功名,這孩子入了那紫禁城,不管是否情非得已,也是有令天下大亂的本事。
弘忍垂眸,掩去絲微情緒。
其實醒來已是日暮昏黃,天色漸晚,他頭腦不甚清醒,卻如願在對面看到端正誦經的僧人阖目深思。
見他并未僧袍加深,心中生出些不安愧疚,轉了轉有些酸軟的腳腕,捧起僧袍疊好。
他小心走路,聲音幾乎微乎其微。
對方卻在瞬間明了姚瑜意圖,小公子捧看僧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平白生出些被抓包的尴尬感,似乎這張臉,在十七歲這年的無名寺中被丢了個幹幹淨淨。
說好的答應人家認真抄寫戒律,不過一個時辰便伏案而眠,嘴上一套、行動又是一套。
他輕聲喚,“弘忍師父,您的僧袍。”
淳然而令人心靜的香氣浮在耳際,姚瑜手指不知往哪裏放。
對方将帕子收回,平靜道“沾了墨。”
對方的眉宇離得這樣近,姚瑜不可避免看見對方的神情,這人近距離看也是毫無瑕疵的,只是總也是給人太過于深重的距離感,宛若天山上高不可攀的異域神明,悲憫天人。
姚瑜只覺得自己亵讀了弘忍師父,退了一步,企圖隐藏被撥亂的心弦。
“是..您說的是。”
弘忍挑了棉芯,燃了燭火,瞬然便為冷清的禪房刷上一層溫潤的釉色,連帶着燈下寒冰的面孔都融合了幾分。
氣氛實在太好,姚瑜甚至都覺得弘忍師父沒那麽嚴肅可怕了。
放下些拘束再開口,便多了些不能言察的柔軟,“弘忍師父,您如今年方幾何?”
他歪歪頭,恰似閑談。
“應當,亦是而立之年。”
“弘忍師父正正好要比我大一旬還多一歲呢!”
他好像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卻在說出話的下一秒也沒能察覺禪房裏驟然降下的氣氛。
對方似乎對于年齡多有不悅。
“是麽?”他突兀開口。
姚瑜終于察覺些蛛絲馬跡出來。、
他頓時改口,那雙多情的眸子眼波流轉,他瞳色淺淡而清透,于是更顯得天真純然,似乎輕易能被染上顏色。
迷離最是好看。
那張嘴巴也好看,上揚的唇角與藏在中間的小小唇珠距離宛若尺量刻就,形成一個小小的、讨人喜歡的弧度,似乎天生便适合接吻,那只嘴巴最适合做些暗地裏見不得人的事情,動情時也美,是那種最适合出現在晦澀朦胧的夢中。
弘忍撥動珠串,佛珠一顆又一顆,圓潤而着實。
“弘忍師父,怕是要過了用膳時辰了,我先回去了。”他作輯拜別,板板整整。
纖瘦的腰身繃出纖瘦柔韌的弧度,似乎渾身上下都恰到好處的适人精心把玩。
“等等。”他聽見自己道。
理智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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