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

十二

雲莞爾見易風蕭志得意滿，一臉洋洋自得，衡量雙方力量，當即細聲阻攔道：“切莫如此。此地距喜縣不遠，這幾人若是吃了癟定會回去搬救兵，你我雙拳難敵四手，雖并非無戰勝的可能，但，終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二人……不如先躲藏。”

她又道二人所經小路從山最平緩處經過，若有心躲，多的是可躲之地。若要戰，還是藏在暗處再動手更有把握。

易風蕭嗤之以鼻。

行俠仗義！怎麽能因為一點點危險而後退？

她心中湧起的澎湃的熱血怎麽都壓不下，她大聲道：“莞爾，你要明白——人生得意須盡歡，當快樂時便快樂的道理。人，一生，只能活一次！打！不帶害怕的！”

“可若是打了，怕是連這一次都活不了——”

“莞爾！李白大大曾經說過，人生得意須盡歡！李白大大可是刺客！”

“李白是詩人！文人墨客如何做得了刺殺之事？若要戰，豈不應該先定下戰術，再——”

“大俠從不考慮戰術！”

何須戰術？

拳頭就是戰術。

何須準備？

俠客永遠不用準備？

怕什麽報複？

江湖就是要你來我往才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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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風蕭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他岔開雙腳，雙手叉腰，迎風站出魯迅先生筆下“圓規”的姿勢，更拿出比“圓規”強一百分的氣勢。她是大俠，氣勢不能丢。

那四人聽見動靜，窺見她二人身影當即呼朋引伴朝二人奔來！

易風蕭的小心髒朝胸口處狠狠躍了幾下。

緊張，可更多的是歡喜。

她作為一個穿越者，自然能盡歡時需盡歡！

那四人看見易風蕭，大笑道還沒開始找，竟自己送上門來。

果真是沖着她二人來的。

目的果真是運動手環。

易風蕭豪擲千錢為貨郎女兒贖身之事傳遍喜縣大街小巷，人皆稱她為見義勇為的俠女。可事情傳入通鋪老板耳中卻變了味道。

通鋪老板知曉她二人手中無錢，不過一夜，她二人怎就能拿出那麽多錢？略打聽便知了運動手環之事。他仰頭笑看易風蕭道：“那般其妙的寶物，你身邊應不少。教出來，大爺就放過你。不然，你二人生得也算不錯，能賣一兩袋米。”

“呵呵噠。那東西只有一個——誰手腕上戴兩三個運動手環啊。我賣的那個沒電了，又沒帶充電線，不然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寶物’。咳，說多了。”

易風蕭挽起袖子，立在較高處朝下俯沖，借俯沖之力重重一拳穩穩砸在通鋪老板的鼻梁上！

咔嚓。

鼻梁骨斷裂的聲音。

“讓你放高利貸！”

話出口，手臂收回，劃出一圈從下往上狠狠一擊，正中下巴。

又一聲微微的“咔嚓”聲。

“讓你放高利貸還搶人！”

拳上一片紅。

通鋪老板的三個兒子如夢方醒，從三面合圍來，三雙六只手一道朝易風蕭身上招呼。易風蕭在武館時時常與易良曉比試，反應極快，卻也只躲得開兩雙手，餘光看見令一雙手朝自己而來卻躲不過。

那拳被人截住。

是雲莞爾。

從側路殺來，雲莞爾拳若疾風刺向那人關節處迅速截斷黑拳，哀嚎聲才出，拳路拐彎，拳風淩厲，若鷹在騰于空中。除了拳的聲音她能聽見的只有那人的牙從口中飛出的聲音。噴濺的血珠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層單薄的彩。

血下，她淩厲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無奈。

“說得清楚明白，切莫随意出手，你偏是聽不進去！”

易風蕭調轉身體與她後背緊貼。“厲害啊，都說女的力氣比男的小，你身上看不出來啊。”

“師父曾道：攻人薄弱之處。”雲莞爾雙手捏住前方攻來那人的手腕，輕松過肩摔，疼得那人呲牙你最。她微理鬓發，道：“何況莞爾力氣不小，扳手腕時大師兄始終是我的手下敗将。雖說很少出門，可師門中挑水砍柴擡豬，哪樣我沒做過？”

易風蕭見她捏住一人衣襟處并将其輕松丢出數米遠的距離。颔首，道：“嗯，看出來了。為什麽之前你不動手？”

“師父道，學武為強健身體，為逞強除惡。與百姓、與弱小者動手者不配稱為大俠。”

“好的，你說了算。”

兩人聯手，很快打到幾人。

通鋪老板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嗷嗷直叫，口中、鼻子滿是血。

帶來的喽啰捂着傷口處不斷哀嚎。

易風蕭恢複“圓規”的模樣，氣勢洶洶叉腰道：“從今天起，我希望你們将‘順應天理無敵美少女’的頭銜牢牢記在心中！”

裝完，趕緊帶上行李拽上雲莞爾溜。

雲莞爾說她沖動，易風蕭承認——才不。

不管沖動與否，電視劇和電影都告訴了她一個真理—— 不要話多。

三十六計，走為上。

一口氣趕路趕至日頭西斜兩人方才尋了一處好生休息。雲莞爾微微喘息疲憊不堪，以及冷着臉道易風蕭之前的行為太過危險。

“師父時常道：當實力遠低于對手時，切忌敵在暗，己在明。應小心謹慎，伺機而動。”

歡喜上頭的易風蕭嚎了兩聲算是回應，不忘強調不過是一對二，她和易良曉從穿開裆褲年紀開始便在清風武官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可開交，什麽亂七八糟的路子不會？

雲莞爾看來嬌弱，體力比她過去遇見的所有女孩都要強，放在現代社會屬于只要文化課過關輕輕松松考頂級體校的那種。

“所以，一兩個喽啰，小意思。”

“喽啰小，只怕——”

“不怕不怕，手機在手，裝神弄鬼，天下我有！”

雲莞爾微張口，眉梢一緊，唇用力抿，心事重重，但見易風蕭頭發絲都躍動着歡喜，不禁莞爾。

罷了。

罷了。

大不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第一日。無事。

第二日。無事。

雲莞爾心中漸寬。

五六日後走過小山坳，便又到了平直的官道。

越是認定無事時，麻煩事越是接踵而至。

前方黑壓壓一群人。為首的依舊是那通鋪老板，他面上纏着布，布上尚有血跡。身後立着百餘面目兇殘之人，其中不少衣衫褴褛，目露兇光，看她二人就像在看兩塊肥肉。

易風蕭頭微垂，在雲莞爾耳邊道：“那個，說‘我錯了’會不會有點兒晚？”

“晚了……”

電視劇上主角被惡人團團包圍後也不用擔心，惡人一定會話多，一定會留給主角足夠的逃生時間。

現實中的惡人卻不會給她們機會，只會立刻将她們生吞活剝。

掏出手機來一出“神兵天降”？

聽來不錯，操作不了。

通鋪老板篤定她二人手中有別的寶物，能招攬這麽多人想必告訴了他們“寶物”之事。拿出手機的那一瞬間那群人就會一擁而上将手機搶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富貴險中求。

雲莞爾神色凝重、摸出斬蝶。下意識将高出自己許多的易風蕭攔在身後。

易風蕭可以清楚看見雲莞爾頭上的小辮子。

雲莞爾有心硬拼。

她頭微側，莞爾一笑，“你快走，我殿後——日後行事切莫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