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鬼門關
鬼門關
瓷杯落地驟然破裂,清脆碎音貫耳,就在這一瞬間,時松感覺到身後的門被闖開,長刀直掃而來。
時松側身避過,他習武已有一段時日了,能察覺到周圍的細微變化,對刀鋒穿風聲也格外敏感。
兩人手持長刀向他閃來,那是方才一直守在門外的人。
突生的變故容不得他多做思考,他幾乎是依着求生的本能抄起凳子,狠狠砸向撲面襲擊的人。
不過木頭終究敵不過鐵器,長刀破開圓凳,直劈劃過時松胸口。
他什麽感覺都沒有,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受傷,因為神經緊繃着無法感覺到疼痛,一身黑衣也看不出傷勢如何。
時松才入門不久,正面攻擊肯定敵不過,便只能防禦為主。
他拿起桌上的盤子扣在一人頭上,短暫地模糊了那人視線,旋身躲過另一人的襲擊,又對着前面那人手腕一個回踢,不過并沒有起多大的作用。畢竟他只練了這些天的力氣,和專吃這碗飯的人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時松陡然心生一計,他後避閃躲時扯出後腰間的糖葫蘆,靈活閃至旁側,細長木簽猛然捅入持刀人頸間。時松折斷木簽,收回未沾血的部分,又迅速別進後腰。
那人吃痛,他趁機奪過長刀,有了兵器就稍微好應付一點了。
他掃鋒砍向方才捅進木簽的那人,解決一個是一個。
另一人體型上占了優勢,時松硬打是敵不過的。但他也只能全力相接,否則便是死。
刀鋒相交時,時松乏力不及,手中的刀被震掉,對方接着一個回踢,時松狠狠地撞上了牆,随即那人将他死死抵住。
時松被制住不得動彈,猛咳幾聲嘔出血來,現在倒是感覺到了,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的。
他心裏還不忘埋怨,多分泌點腎上腺素就好了,死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到疼了。
方才韓直一直不曾出手,這下時松被制住了,他才站起身。
他使着右臂彎鈎,輕拍時松的臉,連聲啧道:“先生當真讓我刮目相看,我原以為先生只是會些卦術,不成想對武術也有涉獵。若不是主子留不得先生,先生倒是,很對我胃口。”
時松聽見這話,只覺得胃裏翻騰倒轉,惡心想吐。
韓直将他“右手”從時松的臉上緩緩向下移去,最後停在了肩頭,他趣意盎然道:“先生生得好看,想來這鎖骨也是十分漂亮的。”
時松對此話不明所以,只覺得惴惴心痛愈發猛烈。
很快,韓直就将答案告訴他。
方才的話剛落,韓直便使着彎鈎狠剜進了時松鎖骨上方。
“——呃啊!!!”
利器穿肉聲清晰入耳,尖鈎穿過鎖骨下方,破開布料露出頭來,黑衣都遮不住源源流出的血液。
時松疼痛難忍,痛到渾身發顫,汗珠挂在盡是蒼白無一血色的臉上,唯一的鮮紅,便是下半張臉上剛剛嘔出的血。
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連帶靈魂都被穿透了,想來那百八十種酷刑也不過如此了。
“噓,吵到別人就不好了。”韓直将彎鈎沿着去路緩緩退出,然後移到了時松胸口,“我今日給先生開個後門,讓先生走得輕松些。先生別怕,很快的。”
話剛落還未有動作,韓直便聽見房間外的倉促腳步聲。他驚然側耳,聽了片刻陡然色變,一句話未留便翻窗而出。
時松已經痛得無法作聲,他意識模糊地看着這一切,但已無法思考為何了。
制住時松的那個人還未弄清楚狀況,見此情形也糊塗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看着時松,正拿刀準備往他胸口送,卻不想自己胸口被人送了一刀。
時松看着眼前制住自己的人的前胸似乎穿過一把利刃,随後陡然倒地,自己沒了鉗制也站不穩,整個人往前撲去。
不過時松沒有撲到地上,他被方才鉗制自己那人的身後之人即利刃之主接住了。他看清楚了,在意志模糊中艱難地辨認清楚了,是柏秋行。
“……大人,”時松突然感覺自己雙肩被人十分有力地握着,他下巴搭在柏秋行肩上,“對不起。”
時松感覺好累好累,他緩緩閉上雙眼,又有氣無力地喃喃道:“可我……好疼……”
見肩上人沒了動靜,柏秋行微皺眉頭。
時松整個人都沒了支點,柏秋行只能把他往自己身上帶,而後對身側之人道:“去追,把韓直給我找出來。”他語氣自不可查地加重了幾分,“把京都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崔言應完便急忙追去。
崔言走後,柏秋行就有點後悔了。
他該怎麽把時松弄走?
琢磨了一會兒,最後不得法兒,只得将時松橫抱起。
柏秋行又不自覺雙眉微蹙。
這人輕飄飄的,輕得不正常。
他看了一眼時松鎖骨處的血口,不知是覺得可怖還是別的什麽,心中油然升起幾分不忍。
剛提步便聽見什麽落地聲,柏秋行側身低頭,看向聲響處,是兩串已經扁了碎了不成型的糖葫蘆。
從時松後腰滑落,他大概能猜到,這兩串糖葫蘆是被時松這肉身硬生生壓成這樣的。
今夜的三更冬燈火通明,有人端着血盆一波接一波地往外送,那一處小偏房人來人往忙昏了頭。
柏秋行就立在床沿旁側,負着手無意識地摩挲着指尖,眼底看不出情緒來。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即使毫無意識眉頭也是緊鎖着,想來是遭受了極大的痛楚。
大夫将時松染紅大半的裏衣褪去,鎖骨處的兩個血洞赫然撞入在場之人的眸中,皆倒吸一口涼氣。
有些不經吓的打雜下人驚慌失色,若不是礙着柏秋行在場,恐怕已經尖叫出聲了。
還有一條刀口從時松胸膛斜劈到小腹左側,雖未傷及要害,但深得可怖,一時半會怕是難愈了。
柏秋行視線落在那些血口上,眉間微蹙道:“要緊麽?”這句話是在問大夫。
大夫給那些森然傷口上着藥,動作不停道:“內傷不曾傷及肺腑,外傷也不至于要了性命,只是——”他神情浮現出猶豫之色,“這位公子原本就體弱,這一遭怕是難捱。生死雖有命,不過老夫當是竭盡所能。”
“有勞。”
柏秋行沒再繼續待着,他出了小偏房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也燃着火燭,馬總管就在書房門口候着。
柏秋行在門口停足片刻,他看着房間裏的微光,對着馬總管道:“去請京都最有名的那幾個大夫。”
“是。”
書房內還候着人,柏秋行一踏進房門,便将目光落到書案前跪地之人身上。
他理了一下衣袍随即落座,視線依舊未移。
一旁立着的崔言先開了口:“屬下無能,讓韓直回彭府了。請大人責罰。”
他心中懊悔,不久前才在郊外的孟宅見過時松,雖沒有什麽交情,但好歹是個活潑生動的人,卻因為自己的疏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柏秋行這才将視線移到他身上,不鹹不淡道:“彭府也不是你能進的。至于責罰,今日你既在半炷香內查到韓直所在,便是功過相抵了,自然也沒有理由罰你一頓。”
“……是。”崔言心中不安,想到今日時松的慘狀,面露憂色,“那位公子——”
還不等崔言問完,柏秋行便打斷道:“先顧好你自己,若再有下次我便沒這般好說話了。”
他語氣似乎比平時多加了層霜。
崔言聽了這話便緘口也不再多言。
柏秋行對着伏地之人道:“今日是你傳的話?”
此人,正是給時松傳話之人。柏秋行回來細細盤查一番,發現這人也的确是柏府內的下人。
阿福渾身顫抖着,伏身死死叩地,慌亂顫聲道:“大人冤枉!今日确是有人讓我給富貴兒傳話,還說是您的吩咐,我便也沒多想。大人我無心害他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柏秋行低眸,拿起桌上碎成渣的較短的一支紅串打量着。他也是回來後才發現,有一串糖葫蘆的木簽短了好大一截,是被時松掰斷了的。
柏秋行将不成樣的兩支紅串擱在木盒裏,面無表情道:“你現在最好祈禱床上那人能從鬼門關回來,我能給你留個全屍。否則,”他語氣多了一分不易覺察的決絕,“他是以何般模樣被收走的,我便讓你以比他慘千萬倍的模樣下去。”
阿福唯一的幸存之念轟然倒塌,一聽這話整個人乍然化成了一灘水,癱軟倒在了地上。
不管時松是死是活,他橫豎都是死。
一直不語的崔言将此話聽了進去,也微微色變。
自己入禦史臺以來,在柏秋行身邊幹了三年,他印象裏,柏秋行似乎從來沒有這般過。
他想了半天,才找出一個貼切的詞,狠厲。
柏秋行知道自己的不悅,是由于府內發生冒名傳話的無腦過失。他向來嚴苛,對此狀況毫無疑問會心生不滿。
他堅定自己突生的煩憂心緒與時松無關,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他也會如此盛怒。
秋風帶着些許涼意鑽進狹小屋子裏,惹得幽幽燭火閃動跳躍。
時松做噩夢了。
他夢見自己渾身是血,兩邊鎖骨都被挖斷。
明明夢裏是感覺不到疼的,他卻覺得折骨痛感如此清晰,痛得聽不見自己的慘叫聲。
随後他又跌入另一個夢境,自己的四肢被人斬斷,成了人彘。喉嚨被人捏斷舌頭也被人割掉,比起上一個夢,他在這裏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
接二連三,他還夢見自己被捅成了肉泥,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刀一刀落到自己身上。
無力反抗也無可奈何。
下一刻時松又堕入無盡黑暗,他聽見自己木然地問着,這是哪兒?無人應答,周圍盡是虛無。
黑暗之中有一個極小極小的光點,那是唯一能喚起他一絲神識,刺激他麻木感官的東西。
他不自覺朝着那個光點奔去,跑了好久好久。
那個光點從一個米粒大小的狀态,逐漸擴至碗口之大,變成了一束光,一片光。
那片光就在他身前,他看着身前陰陽相交泾渭分明的光線,将自己所在黑暗處和那片亮光割裂成了兩部分。
時松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他沒有在自己立足的這片黑暗裏找到自己的雙足。
他不禁疑惑,我剛剛是怎麽跑過來的?我跑過來幹什麽?
他又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那條線的寸隔之地,不敢再提步越界。
我要過去嗎?他往後退了半步,我為什麽要過去?
他愣怔地看着那片光,裏面隐隐約約顯現出一個人形來。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覺得那輪廓,似有些熟悉。
時松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麽也在這裏?”
那人聲音模糊不清,答道:“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時松不解問道:“回哪兒?”
“你過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時松,你過來。”
時松疑道:“時松?這是我?”
那人不厭其煩道:“你過來,我帶你回去。”
時松略有動作,移步到了光線交界處,又不再往前。他像是被施了咒擡不起腳,定定地站在那裏。
時松掙紮幾下便放棄了,木讷道:“我好累啊,我被困在這裏了,回不去了。”
他自暴自棄般道:“不回去了吧。”
那人朝他伸出一只手,沒有太多其他話語,語氣卻十分堅定:“回來。”
時松怔怔地看着那只修長淨白的手,手掌還有細細疤繭,看上去卻有一種莫名的和諧,還有心安。
他有些動搖道:“……為什麽?”
那人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過來。”
時松愣神片刻,思量了好久,才緩緩擡手握住了逆光處伸來的另一只手。
就在那人将他拉起的那一剎,時松自己無甚覺察地的喚了一聲。
“……大人?”
他不知道,夢裏的一瞬能抵夢外的幾個時辰。
日落當頭黃昏漸至,浮光雲影被染成絢爛銅金,與這悲秋同畫。
時松高熱已退,脈搏也平緩跳動着。
昨晚下半夜,他可是将候在這裏的大夫好一陣折騰。
突然高燒不退,氣息幾近于無,脈搏微不可察。好些大夫看了直搖頭,下了死亡通牒,直言讓準備後事了。
柏秋行親自出面,只要一息尚存就有一線生機。他言辭懇切,讓大夫再多等等多看看,直到午時,倒像是真的天降奇跡,時松的情況有了好轉。
只見床上之人還是面無血色,時松突然動了動幹裂白唇,微弱氣息吐出兩字。
“……大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