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國營飯店

第8章 國營飯店

從廣達食品廠通往鎮中心是有公交車的，但是一天只有四班，而且票價要5角錢。

在這個農民人均純收入只有三百多元，1元可以買1斤雞蛋的年代，很多人都舍不得花這5角錢坐公交車，情願累一點走路。

有條件的可以騎自行車或者摩托車，但姜家這兩樣都沒有。

雖然手上的錢不多，但姜雨禾也不至于為了省這點錢，而帶着個八歲的小姑娘在烈日下走20公裏路。

略顯老舊的公交車姍姍來遲，售票員量了一下姜曉娟的身高，不足一米四，于是只收了5角錢。

姜雨禾在座位坐下後，不由得用手扇了扇風，海島的夏天太熱了，上輩子是北方人的她很不習慣。

而姜曉娟則渾然不覺，還趴在窗前興致勃勃地看着路邊不斷倒退的景色。

公交車慢悠悠地朝鎮中心駛去，大概四十分鐘後，姜雨禾二人在昌盛路下了車。

這一帶是商業區，也是亞鎮最繁榮的地方。兩側商鋪林立，有着農貿、棉布、藥材、糧油、百雜貨等專業市場。

東邊有兩棟三層建築，其紅色的磚牆看起來比其他灰矮的平房氣派，那是國營的供銷社和飯店。

雖然改革開放以來，個體經濟逐漸開放發展，購買一些日常的東西，例如棉布、副食品都不需要用票，但糧油目前還是需要憑票去供銷社購買。另外還有一些“大件貨”，例如電視機、冰箱、自行車、手表等都需要憑工業券到國營百貨商店才能購買，這種工業券十分難得，大件貨也是可遇不可求。

至少在遠離省城的亞鎮，這種大件貨很少。

姜雨禾雖然有心想買一臺冰箱，但目前資金不足，她便沒有上去供銷社二樓，只在一樓用江海蘭給的油糧票，買了十斤米和兩斤油。

姜曉娟乖乖地跟在姜雨禾身邊，眼巴巴地盯着櫃臺裏的椰子糖，臉上流露出渴望的神色，但她沒有纏着姐姐買，甚至主動說要幫忙提油瓶。

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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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禾也沒法給她買椰子糖，因為她手上只有油票和糧票，這是姜家最後兩張票了。姜大忠走了後，家裏就沒有了票券來源，以後只能多花些錢從私人開的店鋪、小攤販手上買東西。

離開供銷社後，姜雨禾來到了集市。今天恰好是趕集的日子，很多村民在路邊擺起了攤子。

有賣自家紡織的棉布，有賣椰子、甘蔗，有賣熟食……她一邊觀察一邊詢價，對這個年代的物價和當地的經濟作物有了認知，心裏也有了初步的賺錢計劃。

她陸續從小攤販手裏收了些胡椒、花生、芝麻等農作物，又去雜貨鋪裏買了些白醋、糖等調味品，還有草紙、臉盆等生活必需品。

準備付錢時，她看到櫃子裏有散裝的椰子硬糖賣，一顆顆裹着一層油紙，看起來很有年代特色。

“這個多少錢一斤？”

“一塊五。”

姜雨禾聞言有些詫異，這個價格真不算便宜，畢竟她買一斤雞蛋，也只要一塊錢而已。

但小丫頭的眼睛都快粘在上面了，姜雨禾便說道：“稱一斤吧。”

“好咧。”老板娘麻溜地用袋子裝起來，一斤不多，也就二十來顆。

付了錢後，姜雨禾把椰子糖遞給小丫頭，“吃吧。”

姜曉娟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明明很想吃但又有些糾結，“姐姐，這個很貴的……”

姜雨禾不由分說地拆開一顆，塞到她嘴裏，“咱們也不差這一塊來錢。”

“唔……”猝不及防嘴裏湧起一股甜味，姜曉娟開心得眉眼都彎了起來，她也拆開一顆椰子糖，踮起腳尖遞到姜雨禾面前，“姐姐你也吃。”

姜雨禾對這種硬糖沒興趣，“姐姐不愛吃。”

“吃嘛，很好吃的。”小丫頭撒嬌。

姜雨禾無奈地含下了椰子糖。唔，椰香味比想象中要天然濃郁，也不像是香精調配而成的，但是味道卻過分甜，把椰子的清香掩蓋住了。

她不由得說道：“這個味道很一般，有空姐姐給你做椰蓉奶凍吧。”

“什麽是椰蓉奶凍？”

“就是用椰子汁和奶粉混合而成的奶糕，再在外面裹一層椰蓉，椰蓉是用椰子絲和椰子粉做成的，另外可以做成軟糖……”

“哇，聽起來好好吃！姐姐你什麽時候做？”小丫頭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覺得嘴裏的椰子糖不香了。

姜雨禾笑了起來，“有機會吧，最起碼家裏得有冰箱才行。”

“冰箱？薛彩兒家裏有，她說可以放冰棍……”

“嗯，就是那種……”

兩人邊聊邊逛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

出門前姜雨禾已經和江海蘭打了招呼，中午不回家吃飯。

她想了想，決定去國營飯店吃午飯。既然已經決定繼續從事餐飲這一行，總得先了解一下國營飯店的廚藝水平，還有當地人的口味。

姜雨禾認真看起菜單，可能瓊州島一直是隸屬粵省，菜單上的菜式都是偏向粵菜，口味清淡，追求清鮮，以食物的本味為主。

而她師承魯派，口味以鹹鮮為主，精于制湯，更擅長烹饪海味。當然，她對其他七大菜系，甚至西餐也有研究，相信總有一款會受到當地人的歡迎。

姜雨禾研究完，把菜單遞給了小丫頭，“想吃什麽？”

一直緊張而興奮地四處張望的小丫頭聞言，愣愣地接過菜單，看着上面價格不菲的菜品，她壓低聲音道：“姐姐，我們走吧，這裏的菜好貴啊！”

說完，她戀戀不舍地從菜單上移開了目光。

班上的薛彩兒總是炫耀她爸爸帶她來國營飯店吃飯，什麽雞飯、龍蝦的，原來真是那麽貴啊！都抵得上她家半個月夥食費了！

“姐姐打算賣些吃食，現在先做一下市場調查，你放心點吧，這是前期的必要投資。”

姜曉娟不懂什麽是市場調查、前期投資，她歪了歪頭，疑惑：“賣吃食？可是姐姐你不是要念大學嗎？”

看見她有十萬個為什麽的趨勢，姜雨禾無奈了，徑直拿起菜單點了起來，“點份雞飯吧，畢竟是瓊州的特色菜……”

話沒說完，便被小丫頭打斷了，“別！雞飯好貴！別點肉！就點………酸辣土豆絲吧！”

看見姐姐堅持要在這裏吃午飯，小丫頭只能妥協了，想起前天姐姐做的酸辣土豆絲又好吃又便宜，于是連忙說道。

“行，就酸辣土豆絲。”姜雨禾答應了，不過還是偷偷把雞飯寫上了。

作為瓊州最負盛名的傳統名菜，既然碰上了，她怎麽可能不試試？

服務人員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接過訂單時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嫌貴回家吃啊，寒酸鬼！”

自從服用了靈液後，姜雨禾的味覺嗅覺聽覺等遠超常人，她聞言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

小丫頭正歡喜着，沒必要因為這個狗眼看人低的人影響心情。

然而，當小丫頭嘗了一口酸辣土豆絲，說了句“沒有姐姐做得好吃”時，服務員輕蔑地嘲諷：“丫頭片子小小年紀吹牛就那麽厲害啊！沒你姐姐做得好吃？那你回家吃啊，裝什麽大款來國營飯店！”

小丫頭瞬間漲紅了臉，張嘴想反駁，又被服務員的嘲諷吓住了，眼眶裏瞬間盈滿了眼淚。

姜雨禾眼眸閃過一絲怒意，她“啪”得放下了筷子，冷冷地看着服務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