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演出

演出

“快快快，到你了！”

迎新晚會現場，臺前井然有序，後臺一片忙亂。

準備得再充分，也會出現一些諸如演出服劃了個口子，出演時需要用的鼓槌不見了等等突發事件。

一衆學生會成員忙得滿頭包。

所有的演員都在後臺候場，雖然東西有點亂，好在演員都在，人也沒亂。

這次是正式演出，蔚燦早早就到了。

他的節目排在整場表演中間的位置，其實可以到場點名後，就找個休息隔間等着，等場務同學叫到他再說。

蔚燦背着吉他，站在舞臺後方的幕布後面。演出一開始，他就站在那裏了。

他的頭戴式耳機挂在脖頸處，眼睛一眨不眨地透過幕布看着舞臺上，正拿着麥克風說串場詞的人。

依舊是聚光燈下。

那人長發束成高馬尾，漆黑濃密，看起來恣意潇灑。

鼻梁、下颌線條淩厲，整個人氣質卻是溫和的。

因為要登臺，多少也化了點妝，倒是不重，應該只是打了點粉底和高光。

舞臺燈光照射下，愈發顯得他鼻梁挺直，五官俊美。

盛彥澤出場堪比明星，比那些極為精彩的節目得到的掌聲都多。

底下觀衆交頭接耳，詢問這人究竟是誰啊。

有剛到學校就和學長學姐打好關系的社交達人，給新生科普這個外觀上頗有性格，為人卻如溫潤君子的校草。

盛彥澤在舞臺一角流暢地說着串場詞，完全不需要看手卡提詞。

聲音低沉板正，有點像是成旻，又不那麽像。

不過對于蔚燦來說，都是聽覺上的盛筵。

很快到了蔚燦的節目。

他也被按着化了舞臺妝。因為曲目的風格，妝容并不很誇張。

蔚燦拎着吉他走到舞臺中央，那裏早就被場務放好了一把椅子。他屈腿坐下，用膝蓋抵着吉他，另外一只手調試了一下放在吉他前面的麥克風。

輕輕撥弦。

音符自琴弦和指尖的碰撞中流淌而出，通過音箱和麥克風放大，環繞着整個小禮堂。

旋律落入在場的新生和校方領導的耳中，禮堂變得安靜。

蔚燦嘴角微彎，像是享受着這段旋律。

閉着雙眼啓唇輕哼。

他的聲音幹淨清澈。

曲子是他自己作的，和弦簡單，但韻律優美。

很快，所有人都被引入由蔚燦的曲調所構築的這方世界之中。

前奏哼唱漸止。

蔚燦緩緩開口。

他唱了一首訴說年輕人的希望和迷茫的歌。

那些對生活的觀察和細碎的緊張迷惘，聽在剛剛邁入大學校門的新生耳朵裏，仿佛就是在唱他們的生活。

不少人的情緒都被帶動起來。

他們懷揣着夢想，也有着剛到新環境而産生的焦慮。

一曲終了。

掌聲爆棚。

有些共情能力比較強的學生，已經忍不住眼眶有些濕潤。

歡呼和掌聲在禮堂中回響着。

葉逸馨在後臺也聽到了，臉上露出老母親般的微笑，忍不住道：“燦寶真是給媽媽長臉！”

“燦寶？”站在葉逸馨旁邊的人挑了挑眉。

“現在臺上表演的，蔚燦！”葉逸馨滿臉洋溢着自豪，“厲害吧！我親學弟！我們廣告系系草，帥吧？”

那人往舞臺上又看了一眼，真誠地贊許：“厲害。”

“哈哈哈哈。”葉逸馨看了眼手機，把右手舉到嘴邊，打開對講機，“下下個節目，柯夢薇在吧？節目順序變動的事情确認她知道吧？”

她轉頭對自己旁邊的人，也語速頗快的催促道：“好了，快上去主持了你。”

那人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同另一個女主持站在舞臺邊角，等着蔚燦下場後上臺。

舞臺上，蔚燦背起自己的吉他，給觀衆鞠躬謝幕。

臺下的反應讓他意識到，自己這次表演完成得很好。他不禁唇角揚起，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眼睛彎成月牙，盛滿了喜悅的光芒。

他轉身準備下場時，往舞臺另一側看了一眼。

盛彥澤站在幕布的黑暗處，因為光線的問題，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蔚燦卻莫名有種感覺，對方的視線似乎落在自己身上。

他擡起左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垂。

有點熱。

腳下沒有遲疑，從容地回到後臺。

一從舞臺上下來，他前面幾個節目的同學就圍了過來，紛紛拍他的肩膀。

“可以啊阿燦。”

“帥的帥的。”

“小燦哥能給簽個名嗎？我現在是你的死忠粉了。”

蔚燦挑挑眉：“都排好隊啊。有什麽需求找我經紀人提。”

衆人左顧右盼，哪有經紀人。

蔚燦把本來也跟着起哄的費思博推到人群中：“找他，都找他。”

說完腳底抹油迅速溜了。

大家也就是起哄逗逗蔚燦，見把人吓跑了，就接着跟費思博笑鬧起來。

“來來來。蔚燦同學的經紀人，快給我們安排一下。”

可憐費思博，本來是想拉蔚燦吃飯的，沒想到被他坑了一把。

如果是往常，蔚燦肯定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然後再約着找個地方吃飯聚餐了。

現在他有別的計劃。

蔚燦卸了妝，從後臺往外走，在觀衆席的角落裏撿了個位置坐下。

視角不是很好，那也比在後臺時只能看個側臉強。這待遇已經是有進步了。

其實蔚燦明明可以通過葉逸馨和盛彥澤認識一下的，但這個念頭似乎就沒在他腦子裏出現過。

或許是因為對方和成旻的聲音過于相似。

他心中一直秉持着“粉絲就是要離偶像的生活遠一點”的原則。

比如對待成旻。

他粉成旻的時間也不短了，但蔚燦從未主動搜過對方除了廣播劇等産出以外的信息。

不打算知道成旻長什麽樣子，不好奇對方現實的身份是什麽。

他只想享受成旻用聲音塑造的一個個人物。

對于盛彥澤亦然。

晚會很快結束，禮堂裏的同學們井然離場。

這屆新生人不少，即使有人維護秩序，大家往出口走的時候仍然摩肩接踵的很是擁擠。

道路狹窄處，蔚燦在人群裏被推着往前走。有人似乎踩到什麽東西，“哎呦”一聲跌倒了，緊接着産生了連鎖效應，他前後左右的人，也跟着摔倒。

這種時候最可怕的就是可能會産生踩踏反應，蔚燦就在事故發生的附近，背上還背着吉他，人群推搡下，他也跟着摔倒在地。

周圍的學生也有點恐慌，有若幹短促的驚叫聲從事故發生的地方傳來。

“喂？喂。”

音箱裏傳來聲音，好像是在試驗麥克風還能不能用，随即很快地又從裏面蕩出盛彥澤的聲音：“大家別慌，停一下，都不要往前走了。”

他重複了幾遍。

因為恐懼而本能推擠着想往前走的學生們也都停了下來。

葉逸馨帶領的學生會成員也開始想辦法疏散學生，還好動作及時，離得遠的同學都被疏散開了，中間不小心摔倒的幾個人也沒受什麽傷，就是有點被驚吓到了而已。

“沒事吧？”熟悉的聲音自身側傳來。

還沒等蔚燦反應過來，他已經被人攙着胳膊從地上拎了起來。

蔚燦轉頭看向那人，本來是要道謝說他沒事的，脫口而出卻變成了：“啊。你好高。”

輕笑聲從上方落下：“那看來應該沒什麽事。”

蔚燦的臉刷地一下紅透。

他剛剛說了什麽啊？！

實在是太社死了。

“我的天！蔚燦你怎麽在這啊？！受傷了嗎？”伴着緊張的聲音，葉逸馨也來到蔚燦身邊。

蔚燦有點尴尬地幹咳了幾聲，說：“我沒事，馨姐你去看其他人吧。”

葉逸馨确認他确實沒什麽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她還得去關照小禮堂裏的其他同學。

至于盛彥澤，在葉逸馨過來的時候，就對他點了點頭，也去查看其他同學的情況了。

蔚燦拎着自己的吉他迅速離開禮堂。

路上收到費思博的信息，問他人在哪。

【思博大帥筆：幸虧你走得早，你不知道啊，小禮堂剛差點發生踩踏事件。你哪呢？過來和我們舞蹈社一起聚餐啊。】

【一小勺陽光：剛在禮堂，等我回去放一下吉他去找你。】

【思博大帥筆：？？？你在禮堂裏？沒事吧喂！】

【一小勺陽光：沒事兒啊，你把地址發我，我一會兒就到。】

吃飯的地方就在學校旁邊小吃街的川菜館。

蔚燦把他寶貝吉他檢查一遍，确認沒磕沒碰，完好無損才出發去找費思博。

舞蹈社人不少，因為費思博的關系大多和蔚燦混了個臉熟。他剛進飯店，費思博那桌就響起了拍桌子的聲音。

“嗚呼！”

“他來了他來了！”

“大明星他向我們走來啦！”

蔚燦笑着在費思博身邊坐下：“你們才吃多長時間，就已經喝高了？”

費思博：“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們都是看到你立刻醉的。”

“哈哈哈哈哈哈，擡舉了擡舉了。”蔚燦眨眨眼，笑着應下。

費思博塞給他一副碗筷：“別客氣，跟自己家一樣，吃！”

蔚燦接過來，起身：“我先去洗個手。”

“啧。”費思博把位置讓開，蔚燦這剛坐下，就又離開了桌邊。

他問服務員指了衛生間的方向，在水池邊很快把手洗幹淨。往回走的路上，剛好路過一個小門，門扉半開，外面是飯店後面的一個小花園。

透過半開的門，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盛彥澤依靠着門外的欄杆，頭微低，手垂在身前，纖長的食中二指之間夾着一支煙，煙尾隐隐發亮，形成煙氣，從火光處袅袅上升。

整個人像是被一層郁色包裹，冰冷得和蔚燦的印象完全不同。

蔚燦還沒說話，對方頭部微側，視線和他相觸。

被發現了……

對方漆黑的眼眸裏沁着寒氣，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