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安撫
安撫
蔚燦把問題問出口,一時間又有點後悔。
師兄表現得這麽平靜,說不定就是想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他說破這件事,豈不是适得其反了?
“想問我有沒有看到學校論壇上的帖子?”
“……嗯。”
“看到了。”
“喔。”
蔚燦低頭看着自己的毛絨拖鞋,不願去确認盛彥澤現在是什麽表情。
可他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下文,就忍不住擡頭,往上瞄了一眼。
盛彥澤面色如常,嘴角甚至是挂着一絲笑意的。
蔚燦:?
這是什麽反應。
看到了,然後呢,怎麽不說了?
似乎是捕捉到蔚燦的眼神,盛彥澤才開口:“問完了,還不出門嗎,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這種時候,他遲不遲到是重點嗎?
蔚燦:“喂!”
盛彥澤反而笑了:“連師兄都不喊了?”
蔚燦有些焦躁地撓了撓頭:“師兄!你這……”
盛彥澤不再繼續逗他,眼睛和他對視,樣子很誠懇:“擔心我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不會。性向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喜歡男孩子又怎麽樣呢。又不傷天害理。”
“我說過,我不恐同。”
“而且退一萬步,就算我恐同,我也不會恐你。”
“你跟他們不一樣。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影響我們的關系。”
無論怎樣都不會影響嗎?
蔚燦看着坦蕩的盛彥澤,心裏反而有點不是滋味。
不過好在盛彥澤現在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确實讓他原有的忐忑消失殆盡。
至少不會影響他們現在的關系模式。
只要他把那點悸動消磨掉,等他對師兄的心意轉化為純粹的友情就行了。
蔚燦裝模作樣地舒了口氣。
長長地。
他一拳捶到盛彥澤肩上:“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這一拳更多的是為了掩飾,出得有點倉促,中指剛好撞在盛彥澤的骨頭上。
一陣酸爽的感覺從關節處直接傳導到大腦裏,化成了他嘴裏的“嘶——”。
盛彥澤從肩頭撈過蔚燦的右手,放在自己掌心給他捏了捏。
和盛彥澤的手相比,蔚燦的手小了一圈。
常年彈吉他的指尖生着繭子,明明應該對觸碰不敏感的指尖,卻像是被傳導了酥麻的微弱電流。
蔚燦忍不住抖了一下。
“很疼?”盛彥澤本來沒太在意。
這種磕磕碰碰,他打籃球的時候經常發生,一般揉一揉指頭就過去了。
沒想到蔚燦會是這種反應,一下子擔心起來。
他把蔚燦的手提高,拉到眼前仔細研究。
蔥白纖長的指頭細仃仃的,關節處泛着粉,不知是剛剛撞到導致的,還是因為他揉搓的那兩下引起的。
蔚燦抽不回手,只能任盛彥澤看着。
手是不疼了。
耳朵開始發癢。
如果再讓盛彥澤看下去……
“師兄,我手不疼了。”蔚燦又把手往回縮了縮。
盛彥澤适時放手,轉身開門。
臉上看起來沒有什麽多餘表情,剛剛揉過蔚燦中指的左手垂下,拇指和食指輕輕撚了撚。
一路和蔚燦走到他上課的教學樓,離開前還對蔚燦揮了揮手。
轉過身後,盛彥澤收起臉上的微笑,深深皺眉。
*
周六早上的男寝,一般只會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盛彥澤的寝室還好,也就只有展鵬程在累極時,才會出現鼾聲如雷的“盛況”。
今天早上情況特殊,盛彥澤擰開寝室門鎖時,兩個在床上,一個在書桌前,三個腦袋齊齊轉向門口,盯着他,目光炯炯。
“怎麽樣?!”祁思源忍不住先開口,“學弟沒哭吧?”
慎獨掃了祁思源一眼:“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祁思源:“哎你!”
慎獨沒再跟祁思源打趣,他正了正聲音,問盛彥澤:“情況怎麽樣?”
盛彥澤:“他沒事。”
祁思源摸不着頭腦:“沒事你還……?”
看着盛彥澤現在的臉色,他把後半句“像跟人分手了似的”咽回了肚子裏。
展鵬程聽他們仨的對話,估計蔚燦應該沒什麽事,倒回自己床上繼續補覺了。
盛彥澤回到自己位置,也開了電腦,轉過來問祁思源:“把蔚燦的歌賣出去的那家夥,你說查到了?”
祁思源:“哦哦!對!監控視頻我拿到了,還有網上的聊天記錄以及賬號。能确定是同一個人。現在要報上去嗎?”
盛彥澤問:“誰?”
祁思源撓了撓頭:“一個叫劉一俊的。”
“又是他?”
“老盛你認識?”
盛彥澤黑得不行的臉上,溫度又下降了幾分:“論壇裏的那個帖子就是他搞的。”
“卧槽?!”宿舍裏祁思源的聲音最大,“這人什麽毛病,跟學弟有什麽過節嗎?還好你聯系人删帖封號封得早,不然不知道又要在論壇狗叫出什麽東西來。老盛,你打算怎麽辦?卧槽老盛你別笑,我害怕。”
盛彥澤輕聲道:“按照學校的制度辦。”
*
通識課下課,蔚燦直接回了寝室。
室友又是好一陣噓寒問暖,小心翼翼地像是把他當成了易碎的什麽東西。
蔚燦故作思考:“這麽擔心我?那不然下周的小組作業PPT,你們幫我把我那份做了吧。”
“那不行!”
“安慰是安慰,作業是作業!”
“我們還指着你拿高分呢!想撂挑子?沒門兒!”
宿舍氣氛總算恢複了正常。
都提到小組作業了,蔚燦就順便開了電腦,準備再檢查一下他們組的成果,看看有沒有優化空間。
沒多久盛彥澤那邊來了消息,說下午要去錄音棚,之前聽他說對專業錄音棚還挺好奇,問他要不要去。
想起他回到寝室後室友的表現,蔚燦合理懷疑盛彥澤也是在變着法的安慰他。
論安慰人和自我安慰,怎麽可以讓師兄比過他?
【一小勺陽光:怎麽突然要帶我去錄音棚?難不成是對我突然成為學校風雲人物的特殊待遇?】
【盛彥澤:怎麽是突然?我們燦神不是一直都是學校風雲人物麽。】
【一小勺陽光:嘿嘿,事實可能一直存在,但認知可以是剛剛覺醒的。】
【盛彥澤:所以,去嗎?】
【盛彥澤:下午要錄的內容不多,不會讓你在外面無聊太久。】
【盛彥澤:今天要錄的原著是某本我們曾經聊過,你說臺詞和故事結構都很精妙的那本。】
【盛彥澤:嗯?】
廣告打成這樣,蔚燦還能說不嗎?
他果斷回複道:“去!”
于是午飯又是一起吃的,吃完飯兩個人一同坐上了去錄音棚的出租車。
路上,蔚燦剛想問問盛彥澤今天參與錄制的還有誰。
盛彥澤提了幾個人名,反問他:“聽說過?”
蔚燦回憶了一下自己在盛彥澤面前的人設——一個因為知道盛彥澤副業而對廣播劇産生好奇,略有些了解的小白。
于是點頭承認他聽過幾個有名的cv。
實際上盛彥澤說的他都認識!甚至還和盛彥澤捎帶提了一嘴的策劃合作過!
區別在他們只是線上聊過,線下确實從沒見過。
兩人正聊着,蔚燦的手機響了幾聲。
他看到來人的消息,表情從疑惑到無奈。
盛彥澤在蔚燦回消息的過程中沒說話,但對方回了好幾條都沒停,臉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想到尚未平息的論壇帖子風波,他還是沒忍住問了一下:“有人騷擾你?”
蔚燦有點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呃……”
說話間出租車開到了錄音棚所在的園區,兩人從車上下來。
剛好可以規避掉他将要說的話被司機聽到的可能性。
蔚燦把手機放回褲子口袋,手也抄在衣服口袋裏。
“盧奕。就歌手大賽時買了我歌那冤大頭。”
說話間,白色霧氣從嘴邊冒出來,蔚燦發現之後還有點驚訝,刻意多吹了幾口氣出來。
“呼……已經這麽冷啦?師兄,你看!”
盛彥澤被蔚燦孩子氣的行為逗笑。
笑了沒幾秒,又皺起眉。
因為蔚燦繼續說:“就那個盧奕,他說知道我,呃,就論壇上看到我帖子。問我有沒有時間跟他約會。”
他搖了搖頭,像講笑話一樣跟盛彥澤開始吐槽。
“……師兄你知道他說想跟我約會的原因是什麽嗎?他說因為我歌寫得太好了,是個人才。正好知道了我的性向,不跟我表白不足以體現他的敬意。”蔚燦越想越好笑,很難理解怎麽會有人有這種腦回路。
盛彥澤笑不出來。
聽到蔚燦說盧奕發消息表白,要跟蔚燦約會,他忽然感覺心口落下了什麽東西,沉甸甸地壓在那裏。
不爽。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師兄?”
蔚燦舉起手在盛彥澤眼前晃了晃,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得不停在盛彥澤面前。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盛彥澤,快速眨了兩下眼。
被抓住的手腕不算纖細,可握在盛彥澤手裏,就有一種很容易被摧折的脆弱。
他的膚色白,冬日中露出的這一節更是像一段上好的冷玉。
蔚燦對盛彥澤有着極大的信任,就這樣被人掌控着,也沒感到什麽不适。最多只是有些疑惑,不知道平日溫和有禮的師兄是怎麽了。
“我……”盛彥澤開口要說什麽,卻突然被來人打斷。
“旻神!”
盛彥澤迅速放開蔚燦,他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有點茫然。
好像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麽。
“你來啦!走走走,我們一起!诶?這是……”
一個穿着長長的羊毛大衣的姑娘從兩人身後的方向走來。
因為視角關系,蔚燦的身體擋住了盛彥澤握着他的手,來人并沒有看到兩人剛剛的動作。
盛彥澤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給蔚燦介紹了一下來的姑娘。
他們這部廣播劇的後期大丹,今天跟着來加班補詞。
大丹顯然和盛彥澤已經很熟悉了,看到蔚燦倒是眼睛一亮。
“诶,旻神你這哪裏拐來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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