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浮動

浮動

“？”

如果是其他人，盛彥澤不會理會這種一看就是在胡鬧的問題。

他知道話語中在暗指些什麽。平時圈裏有不少拉郎的笑話。大家也都互相開玩笑，互損。

這種玩笑，笑笑就過去了。

大家都知道不是真的。

但葉逸馨忽然私聊過來，顯然不像是跟風起哄拉郎的樣子。

而且她是自己和學弟三次元熟人，要是被誤會了，恐怕影響會比較大。

葉逸馨習慣了盛彥澤的冷淡，哪怕是不回這個問號她也能自顧自地說下去，更何況盛彥澤還給了她回應。

【兔子逃走了：我直接問了啊。你和學弟不會是真的在搞那個吧……】

之前一直以為盛彥澤是直男，從來沒聽說他彎了，葉逸馨還體貼地給專有名詞打了個碼。

【盛彥澤：沒有，他們起哄，你怎麽也跟着亂猜。】

【兔子逃走了：吓我一跳。】

【兔子逃走了：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把人帶過來！】

【兔子逃走了：不怪群裏面激動瞎猜啊！擱我我也雞凍好嘛？你什麽時候帶人來過啊。而且還是在小學弟被迫出櫃的時候。】

【兔子逃走了：簡直就像是在宣示主權。】

【兔子逃走了：聽他們說，你還因為看到學弟忘帶手套，就迅速下單閃送了一個到工作室？還主動點了下午茶給大家喝？】

【兔子逃走了：你說說這誰能不誤會！】

【兔子逃走了：估計學弟都會誤會！】

【兔子逃走了：你要是沒這個意思，就別亂搞！】

他還沒發幾句，葉逸馨就發了一堆，分分鐘刷屏了。

盛彥澤無奈回複。

【盛彥澤：我真沒有。】

【兔子逃走了：沒有就好！】

【兔子逃走了：大家玩笑是玩笑。知道你是直男才這麽開玩笑的。】

【兔子逃走了：不過你真的沒被學弟……嗯？看到學弟就一點也不心動啊？我跟你講，我班上還真有直男聽說學弟是gay，拐彎抹角地找我要學弟的聯系方式呢。真是，彎的也太快了，我都懷疑是裝的直男。】

【兔子逃走了：學弟也太受歡迎了。不知道這棵帥草最後會花落誰家。】

【盛彥澤：別随便亂給別人蔚燦的聯系方式。】

【盛彥澤：這不夠禮貌。】

【盛彥澤：那個跟你要蔚燦聯系方式的，不像是什麽好人。】

【兔子逃走了：嚯。難得看你一口氣發這麽多。】

【兔子逃走了：急了？】

【盛彥澤：……】

【盛彥澤：給朋友把把關。很正常吧。】

【兔子逃走了：切，我也沒說什麽不正常吧。啧，一個直男，占有欲還這麽強。】

後面葉逸馨又發了一些調侃的話，盛彥澤就沒有回了。

他把手機放在床頭去洗漱，早早就躺在了床上。

寝室裏另外三個人有些驚奇地看了眼盛彥澤，問他沒什麽事吧。盛彥澤只說自己今天去工作了，有點累。

哦，這他們就理解了。

于是沒再繼續追問。

躺在床上的盛彥澤卻沒能立刻入睡。

只是下午補了幾句詞，完全談不上辛苦。

他只是有些心神不寧。

和葉逸馨私聊的內容不斷在他腦海裏循環播放。

還有下午給蔚燦摘下頭發上的紙屑時的畫面。

那時他們兩個距離只在咫尺之間。

他能看到蔚燦呼吸明顯加重。

從因為寒冷而失去幾分血色的唇中呼出白色的氣體，在他靠近時明顯了許多。

濃密如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抖個不停，甚至垂下眼簾，閉上了幾秒。

離得很近了。

他能看到對方白皙光滑如玉的皮膚。

有一種想輕輕觸碰的沖動。

他屏住呼吸，從蔚燦劉海處拿下了那枚紙屑。

手很穩，一點都沒有抖。

但他的心抖得很厲害。

盛彥澤知道這代表着什麽，他只是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狀。

想邏輯性地去梳理原因，腦子裏卻只能想到蔚燦笑着叫他師兄的畫面。

盛彥澤煩躁地把被子拉高，蒙過自己頭頂。

*

蔚燦到家倒是沒有早睡。

他開了場直播。

也是想要清理一下情緒，減少盛彥澤今天帶來的影響。

或許切換到二次元世界會好一些。

他沒事先預告，只是在貓爪平臺的社區裏發帖喊了一嗓子，直接就開播了。

一開始沒什麽人，蔚燦開了設備，自顧自地唱了幾首歌。

很快人就來了不少，給他送禮物啊什麽的，甚至把蔚燦推到了推薦位上去。

【小糯米開播啦！幸虧我今天睡得晚。】

【這才幾點就要睡，起來嗨啊！】

【糯米糍快把提問打開，讓我們點歌啊！】

蔚燦準備歇一歇喝口水，轉眼看見彈幕內容，順手把提問板打開了。

提問板是貓爪直播間的一個功能，支持聽衆在上面留言，寫一些自己對主播想要說的話。

很多主播會按次序閱讀提問板上的問題，和聽衆聊天。

有不少音樂區主播會在自己公告板、或者直播間背景裏列一些可以點的歌，聽衆也有在提問板上點歌的。

貓爪平臺這種商業化直播間裏，一個功能怎麽可能白做呢？

這個提問板當然也是支持收費的。寫留言的聽衆可以自行定義一個問題付費多少。主播這邊可以自行設定提問板的問題排序。

一般默認是數額大的靠前。

蔚燦不拒絕聽衆花錢，但他是默認按照時間排序。

也就是發出問題越早，排序越靠前。

前面幾個都是沒花錢的，文本內容差不多類似于跟蔚燦表白。

都是什麽“啊啊啊啊。糯米糍你終于開播啦！”\"小糯米糍麻麻愛你啊啊啊\"之類的。

雖然看着肉麻，讀着害羞，蔚燦也都老老實實地把提問板上的內容讀了出來。

後面有點歌的，蔚燦看着唱了幾首。

之後有點累了，他就一邊休息，一邊繼續讀提問板上的內容。

按次序，他看到一個留言。

【hihi，糯米糍。我是你的老聽衆了，只不過一直沒有勇氣上來提問。按慣例先表白哈哈，超喜歡你的聲音。特別治愈。

我目前有個小麻煩，沒人能說，只能在這裏說說。

我啊，對我的室友心動了。

問題是，我是個大學生，住的自然不是男女混寝。我知道自己沒什麽可能，但還是沒辦法控制心動。

唉，挺難受的。

我們關系很好，無論做什麽都在一起，每天看着她對我笑，我都要努力控制自己表白的沖動。可】

估計是軟件功能字數限制，這個留言的并沒有打全。留言是匿名的，如果不自己主動說id，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留言是誰發的。

蔚燦讀完這條內容，心裏也有點感觸，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來安慰這個女生。

面前彈幕開始刷屏。

【啊啊啊，現實版的美女貼貼？】

【怕什麽，別怕啊，勇敢地A上去，說不定過兩天你就要回來留言“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呢】

【還是別了吧，留言的小姐姐也不知道對方的心意，所以才這麽猶豫吧。要是能确定不早去表白了。】

【對啊對啊，直接說了，對方不同意，豈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更何況兩個小姐姐還是室友，相處起來會很尴尬吧】

【要我說就別猶猶豫豫的，等機會錯過了後悔】

【是啊，大學就這麽四年，多大的緣分才能分在一個寝室，看小姐姐說的，室友對她也不錯，萬一也有意思呢？】

【說不定室友是等着小姐姐表白？】

【這叫什麽？最高級的獵人會以獵物的形态出現？】

【hhhhhhhhh，反正我投試一試一票！如果是我，不試的話，說不定臨死的時候走馬燈都會播這段】

蔚燦：……

走馬燈就有點過分了吧。

他理了一下思路。

“先謝謝這位小姐姐對我的喜歡。

關于表白，我是這樣想的。

曾經聽過一個說法，世上有兩件事無法掩飾，一是咳嗽，再有就是喜歡。

這個說法雖然俗了點，我感覺還是有一點點道理的。不過話這麽說，我自己其實是不建議真的表白。我的原因不是什麽沒辦法繼續做朋友，或者做室友很尴尬。”

“我想的是，既然喜歡是掩蓋不住的。那麽對方和你關系這麽親密，時間長了不可能看不出來，看出來的話不可能沒有行動。如果另一個小姐姐沒有什麽行動，其實就代表着一種态度了。”

“當然，如果對方反過來給了暗示。不勇敢地配合一把也不合适吧。”

“總之，希望這位沒留名的小姐姐能收獲幸福！”

【嗚嗚嗚嗚。原來還有這種角度！】

【小糯米可以轉行做情感主播了！】

彈幕裏一片彩虹屁，看得蔚燦都有點臉紅。

他趕快換話題，接着念下一個留言內容。

直播到深夜，蔚燦才下播。

反正明天是周日，他要睡個懶覺。

睡到自然醒。

躺在床上，蔚燦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今天讀到的說對自己室友心動的那份留言。

心有戚戚焉。

跟那個小姐姐說的話，其實對自己說也是合适的吧。

他和盛彥澤成了朋友以來，關系日益密切。

他的那點心思，師兄是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還是看出來了之後在裝傻，無言的拒絕他。

很快他想到今天下午師兄的表現。

那又算什麽，是暗示嗎？

可把盛彥澤的體貼關懷當做朋友之間的情誼，也說得通。

醫者不自醫。

他在直播間裏安慰人的話，其實也經不起推敲。

放在自己身上，更是沒辦法實地應用。

蔚燦嘆了口氣，勸自己還是不要多想了。

這一個深秋初冬的寒冷夜晚，有兩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