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冷戰

冷戰

師兄這是什麽惡劣的直男玩笑嗎？

蔚燦腦海裏出現的警告音震耳欲聾。

快做點什麽啊！

猛地後撤起身，他幾乎從沙發跌到地上。

手忙腳亂地往廚房的方向快步跑去。

蔚燦大聲道：“突然好渴啊，我要喝點水。師兄你需要嗎？”

那邊沉默一瞬，只聽對方說：“麻煩了。”

客廳裏，盛彥澤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僵在原地。

蔚燦的離開，讓他從剛剛的環境氛圍中脫離出來。

盛彥澤有些迷茫地捏了捏額角。

剛剛他是想做什麽？

為什麽将視線放在蔚燦臉上時，只能注意到他噙着笑的嘴角。

一個聲音在大腦裏告訴他，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一陣莫名的心虛。

還好蔚燦起身打斷了他，否則要發生什麽無法估計後果的事情，他不敢想。

盛彥澤捏了捏指節，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了兩步，低聲清了清嗓子，才朗聲道：“我有點事，先回了。”

蔚燦本想用接水的借口，在廚房消磨點時間，聽到盛彥澤的話，他松了口氣。

回答着“好”的同時，蔚燦往客廳方向走去，想着禮貌性地送一下師兄，卻聽到房門開合的聲音。

客廳裏空無一人。

小區裏，盛彥澤悶着頭疾走，和一個買菜的大媽擦身而過，差點就要撞到對方。

沒等對方抱怨，就扔下一句果斷的“抱歉”。

他感覺自己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寝室。

能聽到祁思源和他打招呼，盛彥澤簡單擺了擺手，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頭反思。

他異常的反應引起了祁思源的注意：“嘿。老盛，咋了？出什麽事了？”

甚至慎獨都關切地探過頭來：“你剛去哪了？”

盛彥澤：“蔚燦那。”

慎獨眼睛裏閃過一絲了然：“吵架了？”

這不能算吵架吧。

盛彥澤悶聲道：“沒有。”

祁思源迷惑：“那你是什麽情況？”

盛彥澤閉眼，捏了捏眉心：“我也想知道我是什麽情況。”

祁思源看向慎獨，遞了他個眼神。

慎獨搖了搖頭。

問也問不出來，兩人只能放盛彥澤自己自閉。

盛彥澤阖眸當了一會兒雕像，忽然睜眼，去開屬于他的小櫃子，從裏面把過往配過那些劇目的劇本都翻了出來。

他翻過一本又一本，找到他想要确認的部分，就把那本放在一邊。

很快書桌上劇本就摞了老高。

“果然。”盛彥澤喃喃自語，而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像是想明白了什麽。

祁思源看過來，眼睛裏有着大大的迷惑：“老盛你在果然什麽東西？”

盛彥澤和他眼神對上，臉上浮現出非常明顯的笑意，他自嘲道：“我果然是個傻子。”

祁思源：“？？？”

“搞什麽？學霸的privilege？”

盛彥澤沒說什麽，看着祁思源，笑着搖了搖頭。

他打開手機，給蔚燦發了條消息。

【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

蔚燦有點郁悶。

師兄像是沒事人一樣，還發消息問他想吃什麽，看樣子是打算恢複每天來做早餐的日程。

那天真的就是直男的無所畏懼嗎？

師兄可能不在意，他還需要一點時間緩解。

蔚燦就對盛彥澤愛答不理了幾天。

然而沒過幾天，校方對劉一俊的通報批評下來了。

蔚燦主動聯系了一下祁思源。

如果不是學長們幫忙查人，等校方走流程辦事，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喂？祁學長，周末有時間嗎？請你們吃個飯啊？”

對方像是早料到了蔚燦會來電話，也沒矯情地同意了。

只是臨了撓了撓頭，有些奇怪地問蔚燦：“這事兒你找老盛帶個話不就行了，怎麽還特意給我打電話？”

“唔……”

蔚燦要怎麽說，總不能說他們兩個好像莫名其妙在冷戰？

他只能回：“給祁學長打電話顯得鄭重一點嘛。”

“不用不用，我用不上這種鄭重哈哈哈哈哈哈，小人還等着燦神帶我新賽季起飛呢。”

“那沒問題。周末就說定了？”

“嗯嗯嗯。我替他們答應了，他們肯定都有時間。”

電話快挂斷時，蔚燦隐約聽到對面背景音裏出現了一個他很熟悉的聲音，像是在問祁思源“什麽肯定有時間”。

蔚燦飛速挂斷了電話。

不過沒等到周末，他就碰到了師兄。

很意外。

周五中午，蔚燦下課自己到食堂吃飯。

前幾天他都是和室友一起，甚至後面幾天都在寝室住——一回到家，就會想起上周末在客廳和師兄的那段莫名其妙，蔚燦心裏發堵，懶得回家。

室友們一開始聽蔚燦說下課一起吃午飯，還有點詫異。

“不合我們校草師兄一起吃飯了？”

更有甚者比如費思博，直接問：“你們分手啦？”

吓得蔚燦給對方肩膀來了一下子。

費思博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跟蔚燦告饒：“錯了，是我錯了，口誤。”

看蔚燦佯怒的表情收了回去，又皮道：“你們可是要百年好合好吧，怎麽可能分手。”

蔚燦重重嘆氣。

他是拿這個哥們沒辦法。

好在大家都知道是玩笑，沒人會把費思博打趣的話當真。

——盡管蔚燦感覺在某種層面上，費思博的潛意識還是很敏銳的。

周五室友都各自有事，沒和他一起。

蔚燦一個人到食堂排隊取餐。

好巧不巧，遇到了蔚燦不想見到的人。

他在食堂找了個角落開吃，面前有餐盤放下。

“好巧，你一個人啊。”

蔚燦擡頭，簡短地“嗯”了一聲，之後繼續吃自己的。

如果是別人，蔚燦這時會和對方簡單寒暄一下，順便再聊聊天。

可來人讓他感覺無奈，甚至有點厭煩。

“蔚燦，你怎麽都不回我消息啊？”

對方來意明顯，顯然不是打算只和他分桌，安安靜靜地把午飯吃了的樣子。

蔚燦放下筷子，不打算再搪塞過去：“盧奕，我好像已經表明過我的态度了。”

盧奕也跟着放下餐具，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啊，我也表明我的态度了。”

蔚燦有些無力，這個人好像有點過度以自我為中心，明示暗示都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不達到自己的目标不會罷休的。

“先吃飯吧，你上午不是滿課麽。餓壞了吧。”

盧奕一臉關心體貼的樣子看向他，蔚燦忽然沒了胃口。

他收拾好自己的餐盤，起身，對盧奕強調：“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興趣，無論我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你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盧奕擺弄了下自己的頭發：“那你喜歡什麽類型？”

“人都是可以改變的，我願意為你而改變。”

蔚燦：“……”

一時間，他甚至想跟盧奕坦白，他喜歡的是盛彥澤那種類型。

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你這也沒動幾口啊，今天的菜色不合口味嗎？我猜也是，這個食堂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要不是想來和你‘偶遇’，我都沒打算去窗口打飯。”盧奕跟着站起身，“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怎麽樣？常春路有一家米其林三星的店味道還不錯，我認識他們經理，現在就去，不用預訂。”

蔚燦：“……”

他扶着額頭：“你吃不慣食堂就去吃你想吃的，沒必要說什麽為了我屈尊降貴地來吃這些。”

盧奕可能誤會了什麽，有些欣喜：“你是在關心我嗎？沒關系的！為了你這些我都可以忍。為了慶祝你同意我的表白，我們現在就去那家店吧！”

蔚燦感覺荒謬：“你在說什麽？！”

盧奕一臉喜悅，還要過來抓蔚燦的手。

他的手剛往蔚燦這邊伸，就被另一個人打掉。

“閃開。”

盧奕一臉惱怒地看向來人。

蔚燦則是有些驚訝：“師兄！”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叫盛彥澤時，他的聲音裏除了意外，還帶着明顯的欣喜。

盧奕：“你誰啊？”

盧奕：“哦，我想起來了。那比賽主持人是吧。作為蔚燦的男朋友，我得跟你說，我很不喜歡你。以後少和我家蔚燦來往。”

聽到盧奕的話，蔚燦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剛穿越過來的荒誕感：“你在說什麽？”

他忍不住看向盛彥澤，聲音略小了點：“我沒……”

他怕盛彥澤沒聽到之前兩人的對話，因為盧奕的話而對他産生什麽誤會。

而這時，他頭一次聽到盛彥澤爆了粗口。

“少在那放屁。”

盧奕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盛彥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盯着盧奕，語氣冰冷，眼神利如冰刃，一字一頓道：“我說，滾。”

“說什麽夢話，你是誰男朋友？沒人答應你什麽，少在這裝瘋賣傻。”

盧奕被人戳破心思，一時間也有點語塞。

但好面子的他拉不下臉就這樣離開。

“不滾是吧？”盛彥澤沉下臉。

盧奕一時後背發麻，感覺自己如果現在不走，對方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臨走還留下一句話：“燦燦！別擔心，我會繼續喜歡你的！”

蔚燦一陣惡寒。

他想對盧奕說些什麽斷了對方的妄想，但食堂的人太多，盧奕跑得太快，他剛一開口對方就消失在他們視野之外了。

剛剛盧奕在這裏鬧的動機不小，鄰桌的一些人已經頻頻往他們的方向張望。

盛彥澤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站在桌前，沉默一會兒，就自顧自地開始幫蔚燦收拾餐盤，順便還把盧奕留下沒有收拾的餐盤也一起收拾了。

“師兄……”

“嗯。”聽到蔚燦叫他，盛彥澤只是簡單回應了一聲，端起餐盤往回收中心的方向，“先走。”

蔚燦只能沉默地跟在盛彥澤身後。

兩人從食堂離開，一路無話。

盛彥澤大步走在前面，沒有開口，蔚燦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什麽。

要解釋盧奕剛剛的話嗎？

以什麽立場和身份跟盛彥澤解釋呢？

他又為什麽要解釋呢？

煩惱過後，他又想起盛彥澤幾乎一周沒有主動聯系他的事情，對師兄的小脾氣逐漸取代了剛剛看到盛彥澤發火的恐慌。

蔚燦站在原地不走了。

盛彥澤像是背後長了眼睛。

只一個人往前走了幾步，就察覺到後面的人沒跟上。

他轉過來，臉部的線條依舊冷硬。像是餘怒未消。

蔚燦看着他走近自己，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就這後退的一步，讓盛彥澤腳步一頓，眼睛又瞪大幾分。

“呃……”

蔚燦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抗拒的舉動有些不妥。

對面的人閉了閉眼，深深呼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像是把他們在食堂糾結又不明所以的矛盾吐了出去。

再擡眼時，盛彥澤嘴角帶了幾分笑意，雖然可能因為轉變過于丨迅速而顯得有一絲僵硬，但周身整體氣氛已經放松下來。

“剛剛沒吃飽吧，我中午也還沒吃。去吃香溢鍋那家你喜歡的酸菜魚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