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染染,這件怎麽樣?”
白母拿了一件挂着吊牌的白色連衣裙對着白顏染身上比了比。
“好看。”白顏染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這件呢?”白母又問。
“不錯。”白顏染很配合的扯了個笑容。
即便白顏染十分配合,但心思細膩的白母明顯感覺到白顏染的敷衍,從白父在飯桌上愉快的和靳夫人約定訂婚日子開始,她就感覺女兒有些憂心忡忡。
“染染,你怎麽了?看上去臉色不太好。”白母把衣服還給身後的店員,關切的問她,“是不是還在想剛才在醫院,你靳伯母說的那些話?”
未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使得白顏染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看到白母臉上擔憂的神情,她很快鎮定下來。
她如今是重來一世,與白母的感情并非前世那般惡劣,趁着白父白母剛将她接回家,有幾分憐愛之心,她只要好好經營起來,也能培養出一定的感情,可不能再像前世一樣,被父母厭棄了。
白顏染立即垂下頭,擠出幾滴淚水,小聲啜泣,“媽媽,我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吧?靳伯母會不會對我印象很差?”
白母瞧着她這張與自己有六分相似,瘦得巴掌大小的臉,心中泛起憐愛,也不知她可憐的女兒在程家受了多少苦,在自己面前竟然也要這般小心翼翼。
白母本就是易哭體質,很快跟着她一起掉起了眼淚,“我可憐的染染,這些年在外面夠委屈的了,如今在媽媽身邊,竟還要受那窩囊氣,是媽媽軟弱無用,才叫那江姝岚如此看不起你,你不要在意她說什麽,有媽媽在,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白母口中的江姝岚是靳夫人的名字。
白母如此語氣冷冷地咬着這個名字,倒讓白顏染有幾分意外,這與她印象中的有些出入。
白顏染印象裏,前世的母親和靳夫人兩人好似一人,靳夫人有什麽好處都會先緊着她母親,她母親也是從未說過靳夫人一句不好,不至于因她受了點委屈,就隐隐露出關系破裂的跡象,難不成還有她未探知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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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為什麽這麽說?伯母教導我的那些話,不是為了我好嗎?”白顏染假裝不解,套一套白母的話。
白母輕嘆一聲,語重心長道:“你還小,不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但媽媽只要你記住一點,沒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除了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了。”她好似懵懂的點了點頭,“媽媽是對我最好的人。”
白母是最感性的人,聽着女兒如此真摯的言語,忍不住将她摟進自己的懷裏。
白顏染懵懂的目光在埋進母親懷裏的那一刻,萬分清明。
母親雖未明說,卻也讓她明白,很多事的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即便她擁有着前世的記憶,那也有很多蒙上迷霧的未知,比如白柚柒,為何會與前世不一樣。
明明前世的白柚柒對靳玦深惡痛絕,但凡聽到對方的名字,就滿臉不屑的嘲諷,“那個病秧子還活着呢?”
而現在的白柚柒卻對于他們要訂婚的消息無動于衷,給她發去的消息,到現在過去三個小時了,還未有半點回應。
明明前世的這個時候,白柚柒會纏着父母,要去跟她一起去私立貴族學院。
可現在的白柚柒躲在醫院裏,去照顧那個曾經在她口中的“病秧子”。
她不清楚白柚柒為何有這麽大的變化,但不管怎麽變化,前世白柚柒給她的傷害,她是萬萬忘不掉的,每回憶一次,便會加深那份刻骨銘心的痛楚。
那些痛苦,她一定要讓白柚柒也感受一遍。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臉都要花了。”白母說着,捧着白顏染的臉,小心仔細地擦掉她眼角的淚水。
白顏染瞬間将眼中的怨恨隐藏起來,然後扯起一個完美的笑容,替白母擦去眼淚,“媽媽也不要哭了,笑一笑嘛,您笑起來的樣子就跟百合花一樣,純白又漂亮。”
白顏染誇得白母心花怒放,一向小家子氣的她,大筆一揮,叫導購員,“把剛才看的那些,按照我女兒的碼,全都包起來。”
“媽媽,這麽多衣服,要花很多錢吧?家裏有那麽多衣服,我穿那些就好。”白顏染十分懂事的勸道。
聽到白顏染這麽說,白母的面色有幾分愧意,堅持要給白顏染多買幾件新的。
只因為白顏染口中的那些衣服,很多是白柚柒穿過不要的衣服,那時着急忙慌的把人接回來,也沒做好提前準備。
白母本想着姐妹兩人,身高身材都相差不大,拿柚柒穿過幾次的衣服給染染穿,也比染染從鄉下帶來的那幾件灰撲撲的衣服要順眼得多。
一開始白母只是說讓白顏染先穿着,到時候再另外給染染買新的。後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兩個女兒對此沒有異議,使得白母忘記了要給白顏染重新買過衣服,由着白顏染一直穿着白柚柒不要的衣服。
白母現在細想過來,這件事确實是自己的疏忽,心中平添幾分愧疚,于是叫導購員拿了款她平時自己都舍不得買的名牌包包,作為對女兒的補償。
“染染,喜歡這款包包嗎?”
白顏染也不說不喜歡,直呼,“這也太貴重了……”
白母見她如此懂事,心中酸軟,含淚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安心收下,“這是媽媽對你的補償,媽媽當初着急把你接回家裏,本來只是讓你穿着柒柒的衣服過渡一下再給你買新的,也不知是不是老糊塗了,後來竟然忘了,對不起啊染染,媽媽這事辦的……你不會怪媽媽吧?”
白顏染十分懂事的搖頭,“媽媽,我怎麽會怪你,這件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更何況那些衣服柒柒姐姐又沒穿幾次,跟新衣服一樣的。”
白母又忍不住掉起了眼淚,“我的染染懂事得讓人心疼。”
被淚水糊了視線的白母又怎麽能看到,白顏染勾起的笑容,充滿了計謀得逞的餍足感。
其實白顏染不是不在意穿白柚柒穿過的衣服,可在意又能怎麽樣?前世她僅僅小聲提了一句,她不想穿別人穿過的衣服,就被白柚柒強行叫她當衆把衣服脫下來,她以為白柚柒會得到父母的懲罰,卻沒想到最後父母反過來指責她當衆脫衣服的行為把白家的臉都丢盡了。
白顏染經歷前世一遭,深深明白,親生父母對她的感情是淡如薄紙,或許還不及他們白家的臉面重要。
如果她要在白家站住腳,就得學着花言巧語的哄着母親,阿谀奉承的顧着父親的臉面,努力把這帶着幾分愧疚的親情經營下去。
她不能當着父母的面去計較她穿了誰不要的衣服,但她可以穿着掉了袖扣的衣服在注重顏面的父親面前賣個慘,他為了那可笑的臉面自然會叫母親給她置辦新衣服,然後她再稍稍在母親面前演個母女情深的戲碼,定會讓那個淚腺發達的女人憐愛泛濫,無需多言,便會為她把一切都準備好。
她借着前世的記憶給她的便利,享受着在她計劃下謀得利益的快感,即便她已經為自己取得了如此大的贏面,但她隐隐感覺,有些東西似乎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思及至此,白顏染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身影,那個清冷又矜貴的男人。
是今日計劃裏,唯一的變數。
原本她等到白柚柒私自出院的消息,計劃着今日不管白柚柒是否逃婚,只要她把事情鬧大,一定能讓靳夫人對白柚柒的印象極差,只是她沒想到,僅僅幾天的時間,白柚柒竟然和他處得這麽好,能叫他替她圓謊。
不僅如此,他還替白柚柒出頭,将父親好生羞辱一頓。
那人明明病入膏肓,軟弱無力的樣子,可他身上掩不住的危險,僅僅那一瞬的交鋒,讓她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寒意凜然。
這樣一個危險的存在,若是讓白柚柒得到他的助力,恐怕就不好對付了。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訂婚。
從飯局結束後,她一直憂心忡忡,便是在想這件事。
可是眼下白柚柒躲在醫院裏,躲在靳玦的庇護下,她即便有無數招數對付白柚柒,也是鞭長莫及。
除非……
白顏染轉念一想,便對還在為她挑選衣服的白母說,“媽媽,您給我挑了這麽多衣服,已經夠我穿好一陣子的了,不要再給我買了,剩下的都給柒柒姐姐買一些吧,不然別人該說您偏心了。”
白母拿着衣服在白顏染身邊比了比,對白顏染的話不以為然,“什麽偏不偏心的,我待你跟柒柒都是一樣的,只是你在外面吃了二十年的苦,做媽媽的,可不得把虧欠你的一股腦補回來,旁人有什麽可說道的?而且現在你姐姐也算懂事,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與你計較的。”
“我知道柒柒姐姐善良懂事,一向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會體諒媽媽的苦心,怕就怕旁人起了歪念,故意在她面前慫恿……”
白顏染觀察着白母的臉色,繼續說,“您也知道,女孩本身就敏感,更何況她如今處境十分尴尬,若是叫姐姐聽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算姐姐感恩爸媽的養育之恩,也難保她不與我們一家人離心……”
白母雖是搖頭說着“不會的”,但眼裏停滞流轉的目光,顯然是被她說動了七八分。
白顏染趁熱打鐵,繼續說,“您不覺得今日我們去見姐姐的時候,她不怎麽與我們說話,似乎跟我們生分了許多?”
聞言,白母頓時幡然醒悟,“難怪我覺得她對我不像往常一樣親熱,看來是外面有人在她面前說了什麽,讓她誤會了。”
白顏染反口說,“不過,可能是我們想多了,姐姐一直在醫院照顧靳家大少爺,也沒去過哪裏。而且在醫院裏,我們自家的私事,醫生護士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也嚼不了舌根……”
明明是反駁之前的猜疑,但是卻讓白母的臉色越發沉重起來。
“不,你沒有想多。”白母突然一把按住白顏染的手腕。
白顏染假裝疑惑不解的看着白母。
白母真以為她不懂,耐心解釋道:“醫院裏其他人是不知道我們家的私事,可他們靳家卻是一清二楚的。”
“您是說……”白顏染假裝驚訝,捂着嘴不敢相信的樣子。
“你猜得沒錯。”白母沉重的點了點頭。
“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啊?”白顏染說。
白母冷笑一聲,異常肯定的說,“用這種離間人心的把戲,她江姝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聞言,白顏染心中暗驚,果然兩人之間早有嫌隙。具體什麽情況,她也不想去追溯,她只想借此達成她的目的就可以了。
“如果真是靳伯母故意離間姐姐和我們,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們和靳家不是馬上要聯姻了嗎?這對她有什麽好處?”白顏染繼續表現出疑惑不解。
“染染,你剛回來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我們與靳家聯姻,不單純只是為了結個姻親,我們兩家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利益,江姝岚這麽做,定是想利用柒柒,為她謀得最大的利益。”白母耐心跟白顏染解釋。
既然白母想到了這層面上,白顏染便順着她的意思,使把勁,“如果真的如媽媽所料,那絕對不能讓姐姐繼續呆在靳夫人身邊了,姐姐性情單純,肯定想不到靳夫人心懷叵測,很有可能會着了她的算計。屆時,姐姐與我們離心事小,就怕将白家的百年基業也 搭了進去。”
白母聽得是心驚膽戰,連忙從手提包裏掏出手機,給白父打電話,說明情況。
白顏染看着白母拿着電話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漸放大。
白柚柒,看你在靳玦那裏還能躲上幾時?
待你回來,妹妹我定要好好替你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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