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程柚柒洗完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今晚的情緒過于激動，導致現在還處于亢奮的階段，如果能散散步就好了。

吹着夜裏清涼的風，聽着蟬鳴，浮躁的心很快就能平靜下來的。

說實話，這個時候，她有點想靳玦。

他如果在現場，聽到她一頓沒邏輯的胡謅，會不會沒好氣的敲她腦殼。

然後再無奈地捋順她的頭發，對她說，“柒柒，別怕，有我在。”

當然，靳玦肯定不會這麽說，她也只是想想。

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床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來電鈴聲也随之響起。

她伸手摸到床頭，把手機拿到眼前來，睜開一條縫，瞄了一眼來電顯示。

一串不熟悉的號碼，但歸屬顯示是本地。

她遲疑兩秒，點了接聽。

揚聲器裏傳出熟悉的聲音，她驚得從床上直挺挺坐起。

“靳玦？”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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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有我的電話？”她問過後，腦子慢半拍的反應，以他的資源，想查這些信息并不是很難。

于是，她尴尬的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你怎麽突然想起來打電話給我？”

靳玦在電話那頭沉默一息，然後問，“柒柒，為什麽沒有叫司機接你回來？”

聽着他溫柔的聲音，程柚柒忍不住鼻子泛酸，忍着哽塞的難受，開口道：“出了一些狀況。不過我已經處理好了，明天就應該可以回去了。”

“發生了什麽？可以跟我說說嗎？”靳玦輕聲細語，循循誘導。

程柚柒便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靳玦。

說完，她自我檢讨，“我可能給你找了點麻煩，不知道會不會打亂你的計劃……”

他沒有怪她沖動行事，反而誇她，“柒柒，你做的很好。”

“可情況還是很糟，如果沒有你，我永遠不可能這麽硬氣地跟他們說‘不’。”柒柒有些小沮喪，她身無長物，單憑自己無法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只是仰仗着靳玦對她有點小興趣，這樣的興趣又能支撐到幾時？

更何況，她也不可能真躲在靳玦那裏，躲一輩子吧？

所以，她必須自己強大起來，等到她不再需要靠別人，再跟女主硬碰硬的對剛起來，就不會如此心虛沒有底氣。

“傻瓜，你何時靠的我？難道今天不是你獨立面對這一切的？”

“當然是……”她吶吶道。

“你能走出這一步，就已經足夠說明，柒柒，你成長了，即使沒有我，你也無所畏懼。”

她的耳朵貼着手機，他清澈的聲音如涓涓溫泉，淌入缺了埂口的心田。

“靳玦，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我明白了……”

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為她做打算。

“柒柒，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聲音淺淡，伴着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

程柚柒：“……”

剛感動得差點掉眼淚，被他這麽一打岔，眼淚挂在了眼角。

不過，她心中自有定論，即使他這麽說，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是真的好。

她抹了眼角一把淚，鄭重其事地告訴電話那頭的人，“靳玦，你能這麽說，說明你私心不壞的。如今我們是合作關系，你幫了我，我也要回饋你，你對我有什麽私心，你就跟我直說，我會盡力幫你完成！”

合作嘛，當然要互惠互利，不然單方面得利，她也很有壓力，會覺得自己是個毫無用處的小廢物。

她不想當廢物，她也想幫他。

“什麽都可以？”他隐約壓着笑意，雖然她看不到。

她自知有點不自量力，有些羞赧的補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

他沒說話，程柚柒猜他可能在思考，需要她做什麽事。

他沉默了大概五秒鐘，很漫長，也讓她很有壓力。

在他心裏，難道真的沒有她能力所能及的事嗎？

“那個……”她尴尬開口提醒，“我剪了短發。”

說完，她的心髒砰砰亂跳。

這已經不是暗示了，好像是勾……引。

明知道他對她的毛發有着別樣的執念，明知道他在替她洗頭時暗搓搓示意她修理頭發。

她這麽明擺着告訴他剪短頭發，好像是迫不及待，主動迎合，蓄意勾引。

沒臉見人了。

不說了，挂了。

電話那頭的人，望着窗外那輪殘月，透明光亮如鏡的窗面倒映着他臉上的愉悅。

……

生物鐘一響，她從床上爬起來，走進衛生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頂着兩大大的黑眼圈，她心中哀嚎，這樣等一下怎麽去跟白家三口對峙？

估計還沒等她開口，氣勢都因此洩去一半。

她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讓額前的劉海勉強擋一擋。

收拾妥當，她便接到司機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了。

她挂斷電話，直接下樓。

樓下客廳，整整齊齊坐着三個人，是在等她的白父白母和白顏染。

三人看着她悠哉悠哉從樓上下來，臉上神色各異。

程柚柒率先開口打破僵局，“考慮好了嗎？我的司機到了。”

“柒柒，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何必跟我們鬧成這樣？再怎麽說，爸爸媽媽是不會害你的，媽媽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麽現在這麽讓人不省心呢？”白母很是失望的看着她，手裏捏着手帕，擦了擦眼下不存在的眼淚。

她內心毫無波瀾的看着她演。

倒是白父最先沉不住氣，沉着臉，叫白母閉嘴，“別哭了。二十年叫你養出了這麽一個白眼狼，你還有臉哭。”

程柚柒：“……”

這就內讧了？

但她沒有掉以輕心，白顏染還沒任何動作呢。

她将視線轉向白顏染，只見白顏染不動聲色的從身後拿出文件袋，然後起身把文件袋交到了她的手裏。

“姐姐，東西還給你。”白顏染淡淡擡眼，勾了勾嘴角，說，“爸媽這麽決定是因為他們尊重你的決定，并不是因為害怕靳家，你要清楚，靳家和白家交好多年，是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鬧翻的。”

程柚柒怎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白顏染明明清楚她昨晚威脅白父的話裏有漏洞，怎麽還是将東西交給了她？

不會又有什麽陰謀等着她吧？

程柚柒走出白家，心情依舊很複雜，她看着手中的文件，這麽輕易就拿到了，反而叫她心中隐隐不安。

從白家出來，程柚柒便坐上車，讓司機帶她先回醫院。

她現在跟白家鬧翻，學費完全沒有着落了，手機裏只剩一千多，為今之計，也只有争分奪秒的給靳玦當護工。

她算了算，學費還差四千三，她只要給靳玦當護工，幹足（4300÷30＝）143.3個小時就可以了！

按照一天八小時算，那也要18天……

[哭.jpg]

不行！怎麽能按八小時計算，她跟他同吃同睡，怎麽也得按照24小時計算吧？

當然，她也只是想想，并沒有真的這麽喪心病狂。

但回到醫院後，她還是暗搓搓的向靳玦了解了一下，她前天的日薪結算。

靳玦給她發了張表。

從起床早七點，到睡覺晚九點，含吃飯時間，一共是15個小時，每小時一個空格，她在的時間就打勾，一目了然。

按照她前天行跡，她上午離開醫院，到中午十二點多才回來，然後一直陪着他，吃飯，洗頭，喝茶，睡覺哦不，是看書……但這都是簽約之前的活動。

不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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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數的時間只有晚六點到晚九點，吃完飯，還去散了會兒步。

她好像忙忙碌碌一天，只賺了九十塊。

程柚柒捏着只打了三個小勾勾的表格，往坐在沙發安靜看書的人眼前湊了湊。

“靳先生……”程柚柒盯着他的臉，看了好半天，猶豫之下開口。

“嗯。”他沒有擡頭，輕聲應了一聲，視線未從書中抽離，手中握着筆，偶爾做一些記號。

“你渴不渴？”臨到嘴邊的被她咽回肚中。

靳玦聞言，擡頭看向她，目光中染着笑意，“你要給我泡茶？”

“我現在就去。”程柚柒立即起身。

她輕車熟路，找到放茶葉的地方，然後再輕車熟路的泡上養顏美容的花茶。

過了一刻，程柚柒端着溫熱的花茶，送到他手邊。

靳玦接過，抿了一小口，然後笑着開口道：“說吧，什麽事。”

程柚柒有點犯難，她不好意思開口。

他長指直驅，從她手中取走那張表格，他看了一眼，問她，“有問題？”

“沒有沒有……”程柚柒下意識搖頭，又戛然而止，“哦不，有的……一點點小問題。”

她掐着小指頭，扯起一個讨乖的笑容。

靳玦将書本一合，端直的坐着，一副洗耳恭聽的做派。

程柚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開始說，“你看，全天有24個小時，這個表格只排了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的。我……我知道，休息時間不算，但是萬一半夜有什麽突發情況呢？”

程柚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又急忙找補，“比如，你突然半夜拉肚子……或者半夜失眠睡不着……我這不得臨時加個班？”

靳玦瞧着她頭頂兩片嫩葉打着小算盤似的葉尖對戳，他假意沒聽懂她的暗示，強忍着笑，中規中矩的點頭道：“柒柒說的是，是我考慮欠缺了。我這就叫人重新做張表。”

他說完，立即打了個電話給秘書，叫秘書把表做出來。

然後，繼續看書。

“……”程柚柒覺得談話效果有點差強人意。

可能是她沒有把話說明白，他沒get到？

程柚柒重新調整了方案，再次湊到靳玦跟前來。

“靳先生……”

“嗯？”他漫不經意地回應她。

“我其實是想說，這夜裏，偶爾會有一些突發狀況，作為護工呢，肯定要整夜保持警惕，睡眠質量也會有影響……”

她絞盡了腦汁，湊了這麽個爛到爆的理由，不管靳玦接不接受這個理由，她話說到這裏了，只能厚着臉皮，繼續說，“所以呢，這晚上其實也應該算工資的，當然，我們都這麽熟了，我算你友情價……半折，怎麽樣？”

靳玦終是忍不住笑了，他動了動，換了個姿勢，悄然間，将她順勢圈進了自己懷裏，後者是一無所知，清澈的眼眸中閃着期待的光，光影中倒映着他的模樣。

“柒柒，站在雇主的角度，你說的這些對我來說，可不怎麽劃算……”

程柚柒有一點點小失落，但她理智的明白自己這個要求确實不合理，她如此行事，大概是仗着靳玦對她無盡的縱容，讓她變得有恃無恐吧。

他長指惬意地撥弄着她頭頂炸毛的毛發，他睨着她微鼓的包子臉，循循誘導，“或許，你可以說些更實際的，以此打動我。”

程柚柒低頭沉思，更實際的……

良久，她忽然擡起頭來，無比真誠的問他，“你喜歡cosplay嗎？晚上睡覺的時間，我可以扮貓咪。”

“噗！咳咳咳咳咳咳………”

程柚柒的視線從靳玦神色自若的臉上，轉移到門口的不速之客——靳弛。

啊啊啊啊！

這家夥，不是被他哥勒令，沒事不準來醫院嗎？！

靳弛聽不到她的內心咆哮，他捂着眼睛，表示，“我什麽都沒聽見……你們忽略我，請繼續……”

但他不見得要回避的樣子。

“靳弛。”靳玦警告他。

叫全名，就是生氣了，靳弛很清楚這一點，他二話不說，趕緊逃遁。

過了一會兒，靳玦手機一響。

程柚柒看他當面打開微信，查看他弟發來的信息。

“哥，你跟嫂子玩得挺花的啊！[吃瓜.jpg]”

“……”

她只是沉默一息，目光很快被兩人的歷史信息深深吸引住。

[蒼老師全影集http：/……]

程柚柒瞳孔地震：“！”

鏈接下，靳弛還附帶一條信息，程柚柒忍不住好奇，擡眼往上瞟。

“哥，上次你跟嫂子……過程……不，愉快……肯定是……看……”程柚柒一字一頓的在心中默念靳弛發的文字。

看……看什麽還沒讀完，腦殼一響，痛感頓然從額前由點成片的散開。

“嗷嗚。”

她捂着腦門，眼睛濕漉漉的，很是幽怨地看向罪魁禍首。

“靳玦……你。”

他面不改色的收起手機，聊回剛才的話題，“為了區區加班費，你勞心勞力，還要半夜扮貓咪？很缺錢，嗯？”

他尾聲微微擡調，發出危險的氣息，好似一只巨型貓科動物将要蘇醒的狀态。

程柚柒感覺到，他有點生氣。

該不會是因為被她撞破他隐私了，他惱羞成怒？

這……要是真這樣的話，她應該趕緊縮起腦袋乖乖聽訓的。

“缺錢的話，為什麽不收下我母親的卡？”

他的聲音飄過她頭頂，她埋頭回道：“我打一份工，怎麽還能收兩份錢……我很有契約精神的。”

她這角度，視線剛好落在他微開的領口上。

她……她有點移不開眼，白皙細膩的肌膚，半遮半掩的性感鎖骨，腦子轉速随之變得緩慢，心中藏着一點半點的秘密，也對他和盤托出，“還有……就是怕你誤會。”

“誤會什麽？”他目不斜視，盯着她的這張小圓臉。

“接了伯母的錢，照顧你的性質就變了，我不想讓你誤會，我就是為了錢才留在這裏。”程柚柒認真與他解釋。

靳玦緊繃的下颚線松了松，兩指撚搓着她雪紡衣擺的荷花邊，輕聲問，“這和為了時薪在我這裏當護工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同啊，”程柚柒激動的擡頭，對着他幽深的墨眸，直言道：“我當護工是勞動與工資等價交換，伯母希望用金錢換取我為你提供的情緒價值，這是不對等的啊。”

“因為感情是相互的，不是用金錢就可以購買的。”

她看靳玦神色微滞，怕是沒聽懂，她又補充道：“就比如我喜歡你，我想得到的回應，不應該是金錢，而是你也同樣喜歡我。”

“我如果收了錢，你要是突然發現我對你的好目的不純，也會傷心難過的吧……”

說話間，她腦海裏補充了一組狗血誤會劇情。

聽了一耳朵她的碎碎念，并且意猶未盡的靳玦，突然道：“看來柒柒很喜歡我。”

程柚柒：“！”

這是怎麽結論出來的！

“如果按照柒柒的說法，我應該回應你……”

他頓了頓，揚起一道無比爛漫的笑容，“我也喜歡你，柒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