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段氏從未想過在今後的人生中還會遇見讓她如此尴尬的事情。

然而讓她沒預料到的尴尬還沒有結束,因為齊妤接下來說的話,才是讓段氏無地自容的根源。

齊妤說:

“你們每天吃齊甯的用齊甯的,卻還責怪她待人強勢,就你們薛家,若非這兩年有齊甯強勢的替你們撐着,光是外面那些要債的就能把你們這襲了又襲的郡王府給拆了。”

“我就搞不懂了,你們自己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還成天做夢,以為自己是幾十年前那個簡在帝心,煊赫峥嵘的府邸?簡直笑話,自己想想,你們薛家已經有幾代沒出過正經入仕的人了?”

“老郡王尚且在年輕時為先先帝擋過惡犬,以擋犬的功勞,為薛家勉強謀了幾年氣運,你兒子薛玉章呢?至今游手好閑,高不成低不就,在外面吃喝嫖賭,哪樣他沒占過?”

段氏被齊妤說的面紅耳赤,終于在這兒找到個反駁的地方,急急說道:

“這些都是齊甯回去與你說的?這個長舌婦,她是巴不得讓全天下人都來看薛家的笑話!”

齊妤沒開口,薛玉章沒忍住:

“母親!你少說兩句。”

段氏急于找回顏面,聞言道:“人家指着咱們鼻子在罵,你沒聽見嗎?你還維護齊甯,咱們家的名聲,都被你那個好媳婦在外面敗壞了。”

齊妤冷笑一聲:

“這些話哪用得着齊甯傳出去,你當世人都是眼瞎的嗎?你們薛家什麽名聲,自己心裏沒點數?就拿你們當初求娶齊煙不成的事情來說吧,就不想想,為什麽我的繼母安氏,不讓她的親生女兒齊煙嫁給薛玉章?真是覺得齊煙年紀小嗎?齊煙與齊甯的年紀前後相差兩個月而已。我那繼母是個精明之人,她怎會讓自己的女兒到薛家來吃苦頭?”

“若非當初她安排薛玉章與齊甯見面,齊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涉世未深,被薛玉章的金玉其外給騙了,回家吵着要嫁給薛玉章,你以為我與我父親會放任她嫁到你們這虛有其表的空架子裏來?”

“原想着,只要齊甯喜歡,你們家落魄些就落魄些,反正齊家錢多,平日裏接濟窮親戚也接濟了不少,不差你們這一家。誰成想,升米恩鬥米仇,這兩年齊家的銀子竟喂養出你們這吃人血肉還嫌硌牙的小人。哦對了,你們還想給薛玉章納妾,你們家養的起妾嗎?不會還想讓齊甯養你們的同時,還繼續給你們養妾侍吧?這好好的臉,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

齊妤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花廳內外的人全都聽的清清楚楚,薛玉章羞愧的低頭不語,段氏被說的臉頰抽搐,卻還死不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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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甯嫁進來兩年,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我替我兒納妾有何錯?”

一旁被壓着的薛玉清目光越發怨毒,咬牙切齒威脅道:

“母親,您別與這些人多說什麽。這裏是平陽郡王府,我哥哥是郡王,我母親是诰命,我是郡主,齊家欺人太甚,咱們可以去禦史臺參她!”

薛玉清說完之後,齊妤只是冷笑:

“哈,禦史臺!臭丫頭,聽說昨日對齊甯動手的人裏,你也有份?”

薛玉清聽出齊妤話中的冷意,卻不想在她面前氣短,料定了齊妤肯定不願意齊甯被哥哥休棄回家,所以也就肯定不敢真對自己怎麽樣,于是梗着脖子道:

“是又如何?齊甯敢對我哥哥動手,那我對她動手也是應該的。誰讓她沒有婦德了。”

齊妤聽了這話,連連點頭:

“你說的好像是挺有道理的。按照你的道理,齊甯是我的妹妹,你敢對我妹妹動手,我打你也是應該的。”齊妤對明珠話鋒一轉:

“來人。掌嘴四十。現在就打。”

“是。”

明珠立刻領命,沒有絲毫猶豫。以前她不知道二小姐嫁的居然是這等下作人家,從進門開始,聽這家人說話,明珠心裏就憋着氣呢,也就是王妃脾氣好,忍她們到現在。

“你敢!”

薛玉清害怕的大叫,想掙脫開來,可她一個小丫頭如何能掙脫護院的鉗制,驚聲叫道:

“誰敢打我!齊妤,你別太過分了!齊甯不僅打我哥,她還生不出孩子。”

見兩個掌嘴的婆子走過來,薛玉清趕緊向一旁母親和兄長求救:

“娘,哥,救我,救我!”

段氏被身後的婆子壓着,動彈不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薛玉章有點為難,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妹妹被打,只好硬着頭皮跟齊妤求情:

“王妃,長姐,玉清她年紀還小,不懂事,我這個做兄長的替她道歉,我去把齊甯請回來,我讓玉清給她跪下賠罪。”

齊妤聽得不耐:

“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誰稀罕要她跪下。薛玉章,你以為你這個妹子是什麽好東西嗎?齊甯當年小産,就是被你這個妹子推的。齊甯替她瞞着不說,顧念姑嫂情誼,只說是自己摔了,你這個妹子絲毫不知愧疚也就罷了,還拿生不出孩子的事情處處針對齊甯,她良心是被狗吃了嗎?你們以為齊甯不說,我就不知道了?這麽長時間沒找她的麻煩,不過是齊甯壓着罷了。你不求情,我打她四十嘴巴子便罷,你這一求情,倒讓我想起了這件事,幹脆新賬舊賬一起算。”

薛玉章努力消化齊妤的話,對薛玉清遞去難以置信的驚疑目光,薛玉清眼珠子轉了轉,略顯心虛的低下頭,卻還嘴硬:

“她血口噴人。哥,你別信她。分明就是齊甯自己不小心,別想賴在我身上。”

“事到如今,還在狡辯。你當初身邊的丫鬟翠娥知道一切,你怕她說漏了嘴,就把她打發出去了,她現在就在城南的一處莊子裏做粗使丫頭,她告訴我,你就是怕齊甯生下了孩子,搶了你的寵,所以才故意去挑釁齊甯,讓她和你争執,你再聯手翠娥一起把齊甯從臺階上推下去。說你鐵石心腸也不為過,你當時才十二歲,便有如此惡毒的心思。不知道,禦史臺有沒有興趣受理有人故意坑害郡王妃致其流産的案子,若是受理了,就你這行徑,約莫也是刺字流放的下場吧。”

齊妤語畢,薛玉章上前一把揪住薛玉清的前襟,把她小小的身子提起,惡狠狠的質問:

“她說的可是真的?當真是你!當真是你!那是你的侄兒,那是我的骨肉,你如何下得去手!”

齊甯小産過後,并沒有責怪誰,所以薛玉章也只當她是自己不小心,後來兩人争吵時,齊甯告訴過他一回,但薛玉章沒有相信,還叱責齊甯把責任推到一個孩子身上,他如何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會做出此等惡事。

薛玉清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哥哥,從小到大,哥哥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要什麽給什麽,說什麽聽什麽,她當時沒想太多,就是不想讓齊甯和她的孩子搶走母親和哥哥的愛。

顫抖着搖頭,做最後掙紮:“不,不是我。不是我。哥,你別信,別信她。”

“那你可敢跟翠娥對峙,當年你半夜讓人将翠娥打出去,半點不留主仆情誼,竟是因為這個緣故。”

薛玉章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她的壞心。

薛玉清這時才真正的害怕起來,眼淚盈滿了眼眶,跟薛玉章服軟求饒:

“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孩子,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的。我……啊!”

話沒說完,就被薛玉章擡腳踹到一邊,随後薛玉章便抱頭蹲到一邊,顯然不再管齊妤如何對待薛玉清了。

齊妤的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對準備打薛玉清嘴巴的婆子下令道:

“掌嘴一百,若是打不掉她滿嘴牙,就算你們沒出力,回去直接領罰。”

兩個掌嘴婆子面色一凜:“是,王妃。”

段氏還沒從自己女兒害死自己未出世孫子的打擊中走出,又聽齊妤要打斷女兒滿嘴的牙,急的直拍桌子直跺腳:

“這是幹什麽!這是幹什麽呀!玉清啊,別打她,她還是個孩子!她還不懂事啊。”

齊妤一言不發,薛玉章猛地起身暴躁道:

“母親你是老糊塗了嗎?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會如此心狠,全都是你我縱容出來的。這麽多年,你我在家裏養出了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我現在,我現在恨不得一頭撞死。”

段氏被兒子罵的氣短,看着一旁開始被用手掌寬的竹板掌嘴的女兒,五內俱焚,直接趴到桌上嚎哭起來。

齊妤冷眼看着他們,忽的起身,走到薛玉章面前,道:

“你随我去裏間,我有話與你說。”

薛玉章看着齊妤,不知她想做什麽,垂頭喪氣的跟在齊妤和其他人的後面,去了花廳旁邊的耳房。

進了耳房之後,兩個齊家護院守着門,齊妤背對薛玉章站着。

“薛玉章。”

“在。”

齊妤轉過身來,臉上像是罩了一層寒霜,把薛玉章凍的直打哆嗦,但不管現在齊妤想要對他做什麽,哪怕也把他的牙全打斷,他也不會做任何反抗。

“寫和離書吧。”

齊妤的聲音很冷,态度也很果決,薛玉章卻懵了。他想過齊妤打他,罵他,卻沒想過齊妤會讓真的讓他寫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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