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第 35 章
◎怎麽能還沒到結局就主動認輸。◎
離開黔鎮時, 安檸男朋友來送她。
兩個人在鎮口依依惜別,安檸紅着雙眼往他懷裏鑽。
餘笙遠遠地看着,眼眶也一陣發熱, 最後司機催得緊,才不得已叫她快過來。
當晚餘笙睡得很不安穩, 夢裏全是同一張面孔。
第二天, 張宏的拍攝計劃改好了, 和石楊聯系,說拿給他們領導看看。
餘笙鬼使神差地把這活攬了下來。
接待的士兵把她帶到部隊辦公樓,二樓中間的一間會議室,餘笙敲門進去。
裏面的男人穿着迷彩服, 看臉應該四十歲上下,個頭比裴晏行稍矮些, 但軍銜比他高,兩杠二星,是個中校。
胸标上的名字是邢劍濤。
在路上士兵告訴她,這是他們大隊長。
裴晏行是他們中隊長。
“你好。”邢劍濤跟她握了握手。
這人看上去雖然比較和善, 但這身衣服天然地具有壓迫感,餘笙拘謹地跟他握手,然後開始講解拍攝計劃的內容。
邢劍濤提出幾個問題,指出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 以及可以增設的內容,雙方基本上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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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也忙,辛苦你們大老遠過來拍攝。”邢劍濤笑着對她說,“放心, 我會讓下面的人盡快安排, 全力配合你們。”
餘笙點點頭:“那就謝謝大隊長了。”
“客氣。”
說完正事, 邢劍濤把她送到辦公樓門口。
眼看不得不離開,餘笙終于鼓起勇氣問道:“那個,我聽說負責安排我們拍攝的是裴晏行中隊長……”
“這個啊,本來政委安排的是他,長得帥嘛,上鏡給咱空軍掙面兒,可他自己不願意,就随他去了。”邢劍濤笑着說,“可不是看不起你們啊,他這人腦子裏只有訓練,對其他的不感興趣,你多擔待些。”
“哦。”餘笙點點頭,“那我可以自己去找他嗎?”
邢劍濤看了眼手表,皺眉:“他這會兒應該在飛。”
“那算了。”餘笙沒有強求,禮貌地笑了笑,“謝謝大隊長,我先回去了。”
晚上七點,一架戰機從晚霞中冒出頭,轟鳴聲響徹半空,踏着标準的落地航線,緩緩剎停在寬闊的跑道中央。
裴晏行取下頭盔,順着扶梯下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邢劍濤和機務站在一起,朝他笑:“飛得不錯,比褚原漂亮多了。”
裴晏行面色一沉:“別提那二百五。”
“二百五可放了話,說你遲早是他手下敗将。”邢劍濤雙手環胸,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不過你放心,我看好你。”
裴晏行輕嗤了聲:“有事兒嗎?勞您大隊長親自來接我。”
“電視臺今天來人了,石楊說的那個大美女。”邢劍濤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說,“人家特意問你來着。”
裴晏行沒什麽表情:“哦。”
頓了頓,漫不經心地:“問我什麽?”
“問你是不是負責拍攝。”邢劍濤說,“我看明擺着就是想見你,什麽時候招惹上的?”
邢劍濤還不知道餘笙就是他在古城遇到的那個,裴晏行轉身往回走:“沒招惹。”
“最好是沒招惹。”邢劍濤沉下嗓音,“人家過來工作的,萬一傳出去什麽,不好聽。”
裴晏行眉心擰了擰:“知道。”
邢劍濤邊走邊嘆了聲,點根煙含在嘴裏。
裴晏行伸出手。
邢劍濤駐足看他:“幹什麽?”
“借一根。”
邢劍濤挑起眉梢,神色有點意外:“你不是不愛抽?”
“一會兒開會呢,提神。”裴晏行手指動了動,催促他快點。
眼看他從盒子裏撅了一根出來,裴晏行正要接,那只手卻靈活地躲開。
邢劍濤表情嚴肅地望着他:“再私底下熬夜,我讓政委找你談話了。”
“別啊哥。”裴晏行從他手裏搶過來,桃花眼笑得璀璨,“您是我親哥。”
邢劍濤無奈地扯了扯唇,一邊彈煙灰,一邊把打火機遞給他。
裴晏行用手攏着火苗點燃了煙,含在嘴裏,然後吐出薄薄的煙霧。
邢劍濤看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模樣,總覺得有那麽點借煙消愁的意思。
部隊派車送她回去,餘笙不好再多逗留,只能揣着滿腹心思上了車。
正望着遠處的山巒發呆,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蘇槿發來的微信——
【在嗎?】
餘笙:【?】
這丫頭很少這麽跟她打招呼,向來是開門見山,餘笙覺得有點不對勁。
蘇槿:【跟你說個事兒。】
餘笙:【說。】
蘇槿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了很久,才終于發過來一句:【我可能,幹了點對不起你的事兒。】
餘笙眉梢一挑:【你能幹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
蘇槿:【那個,當時的情況有點複雜。】
【要不等你回來再細說吧……】
餘笙:【出人命了嗎?犯法了嗎?】
蘇槿:【沒……】
餘笙:【那無所謂,我也不想知道。】
【煩着呢。】
蘇槿:【怎麽了?出差不順利?】
餘笙:【不知道算不算順利,有點計劃外的狀況。】
蘇槿:【?】
餘笙:【我遇到裴晏行了。】
過了很久,她又敲下幾個字,發過去:
【我想追他。】
蘇槿:【……】
餘笙心裏也很糾結。
如果這次出來沒遇到裴晏行,或許心裏的感覺不會這麽強烈。
受不了他對自己冷漠,受不了他們之間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再次看着他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麽不甘心。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麗姐的話總會在耳邊響起,還有那兩條生命力頑強的錦鯉。
她依舊記得他送她錦鯉那天,大雨過後的天空是多麽好看,他笑起來又是多麽好看。
她想看他笑了。
麗姐說,結局是要自己走出來的,怎麽能還沒到結局就主動認輸。
分明她不是這麽懦弱的人,可同樣的道理放在他身上,便會患得患失,縮手縮腳,總覺得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就幹脆不要擁有。
分明她也和安檸一樣,對一個人有很深的執念。
這輩子除了他,不能忍受和別人在一起了。
當天晚上,餘笙在床上輾轉難眠,突然收到蘇槿發來的信息。
很長,她看了很久。
【我知道是我的過去影響了你,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從來不後悔跟一凡在一起過。
至少那個時候我們是真心愛過彼此的,走不到最後,我很遺憾,我也因此做過一些極端的行為,但那是我的問題,現在想想,是我自己太傻。
因為我和梁一凡的事,你害怕異地,害怕結局跟我們一樣,但是餘笙,你跟我本來就不一樣。都沒有開始的事情,誰能确定結果呢?
我應該要跟你說句對不起,是那時的我太懦弱,太不理智,選擇了最愚蠢的方法去挽留他,卻傷害了身邊最關心我的人,讓你留下這樣的陰影。
謝謝你陪我走出來,但我更希望你也能真正走出來。】
等她看完,淚流滿面的時候,模糊中出現這樣的字眼:
【我最近喜歡上一個人了,我不打算退縮。】
【我們一起勇敢些吧。】
餘笙閉上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夢境變成一片紅色,是二十歲的蘇槿躺在鮮血染紅的浴缸裏,被割破的手腕,狹長而猙獰的傷口泡得發白。
但她第一次沒有心率失速地驚醒過來。
第二天早上,安檸五點半醒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對面床鋪立着的影子,吓了一跳。
一開燈,發現是餘笙盤坐在床沿看手機,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你幹嘛呢?這才幾點啊?”
“醒了,睡不着。”餘笙兩只手握着手機,人似乎有點呆,“吓到你了?對不起啊。”
安檸薅了薅頭發坐起來:“沒事,我上個廁所。”
安檸打着哈欠游魂似的進了洗手間,再回來,躺上床繼續睡。
餘笙頭腦卻清醒得像八九點鐘的太陽。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她才鼓起勇氣,點開那人微信:
【在嗎?】
幸虧當初沒舍得删除或拉黑。
那邊過了幾分鐘才回過來:【?】
餘笙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敲字:【今天有空嗎?我找你有點事。】
她看了眼桌上放着的手表,當初不知道怎麽想的,就帶上了,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pyx:【公事私事?】
餘笙:【一點私事。】
pyx:【抱歉啊,沒空。】
仿佛看到那人傲得鼻孔朝天的樣子,餘笙心髒狠狠地一墜,手指微顫着回過去:【哦,好吧。】
過了一會還是不死心,又問:【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裴晏行沒再回複她。
餘笙心不在焉地窩在房裏追了半天劇,下午去院子裏看他們打麻将,往安檸後面一坐,她第一盤輸了個底掉。
不敢再禍害人,默默地把椅子搬到樹下嗑瓜子。
“小餘啊,我覺得你得學學打麻将,要不然漫長的白天多無聊啊。”王哥嘴裏銜着煙對她說。
餘笙是真不喜歡打麻将,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我給你們倒茶吧。”
這幫人憑實力把出差生活過成了退休生活,要拍段視頻給潘鑫磊看到,他不得氣死?
餘笙想着想着不自覺笑出來。
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張清俊又棱角分明的臉,目光冷漠,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又逐漸消失。
下午四點,部隊那邊打電話來,說明天可以開始下一輪拍攝,內容就按照拍攝計劃。
吃過晚飯,大家對了一下明天的流程,王哥提前檢查攝影設備,而餘笙作為明天要上鏡的人,趕着洗了個頭,敷了個面膜。
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戶鋪灑進來,餘笙望着牆上搖晃着的樹影,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明天就要工作了。
有些事,等工作完再說吧。
她起床去上了個廁所,正打算睡覺的時候,枕頭邊忽然一亮。
屏幕正中央是一條微信消息。
pyx:【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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