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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珍味酒樓中讨論地聲音都快掀翻天花板, 角落裏的兩人卻是安靜無比。

“要是說哪裏不對嘛……”姜懷雪拉長了聲音，去調料區盛了一盤小米椒過來，“吃火鍋怎麽能不吃辣呢？這位兄臺我看你一直都吃蔬菜, 調料也只有蔥姜之類的, 簡直沒有靈魂。”

要說到吃火鍋, 那必須是在炎熱夏天的下午七點, 叫上三五好友勾肩搭背找個露天的火鍋店，全下肉然後再配上辣得讓人懷疑人生的蘸料，吃完之後再買一小碗路邊攤上的冰粉或者是涼糕, 攤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聊天。

這，才叫吃火鍋。

涼糕是由米磨成粉制作而成, 一般放在碗裏成形, 是以涼糕也是個碗的形狀。會配上黃糖水, 再輔以葡萄幹西瓜菠蘿等水果。口感清亮綿軟。

冰粉則是簡單許多, 碎冰加上黃糖水，再加上果幹就行。

這兩樣東西, 乃是夏天的消暑利器。

姜懷雪把小米椒放到顧宴清面前，順便把涼糕和冰粉各叫了兩份。

“加點小米椒，試試？”

這小米椒被剁碎, 單單放在眼前就聞到那辛辣的味道。

吃下去的話……

“我喜清淡, ”顧宴清把碗推到一邊。

“嗯嗯, ”姜懷雪點頭, 也不強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是, “那你試試涼糕和冰粉, 這倆就是解辣的。”

于是就把這盤小米椒放在自己手邊, 準備自己吃。

顧宴清看了眼自己碗裏一片綠, 又看了眼姜懷雪碗裏一片紅，随後又燙了一片番茄。

沒有推開涼糕和冰粉，但也沒有主動去吃。

火鍋的熱氣升騰，模糊兩人面容。

姜懷雪只是覺得這位兄臺吃的火鍋完全沒有靈魂。

衆所周知，火鍋吃的還有個氣氛，大家看到熱鬧的火鍋店，都會被熱鬧所帶動，即使是內向的人也能完全放開。

姜懷雪以前和班上有個內斂的女孩子一起吃火鍋，那女孩被氣氛所感染，吃到興頭上，和旁邊一桌上的大哥聊地很歡。

但到了這位渾身上下散發着“我很冷淡”的兄臺這邊，就跟豎了個屏障似的，再熱鬧的人間煙火氣也滲透不進來。

沒有親朋好友，火鍋樂趣-1

沒有蘸小米椒，火鍋樂趣-1

沒有和隔壁桌的大哥聊天，火鍋樂趣-1

……

姜懷雪戳戳碗裏的牛肉，卻也沒再替這位兄臺張羅。

她之前給小米椒讓他試一試，純粹是因為身為火鍋傳播者的責任感，還有和陌生人拼桌之後打破尴尬的必要性。

現在人不喜歡辣的，那也不礙事。

“姜懷雪你怎麽在這裏？”裴子期被火鍋給辣得不行，于是出來找水喝，就看到了躲在角落裏的姜懷雪。

“你朋友？”裴子期揚起下巴點了一下安靜吃火鍋的顧宴清。

顧宴清是第一次用這張人.皮面具，是以裴子期不認識。

“是啊是啊，”姜懷雪點頭，把旁邊的小米椒給撥到碗裏。

顧宴清聞言擡眼看了姜懷雪一眼，沒說話。

“你吃這麽辣！？”裴子期把手臂搭在姜懷雪椅背上，彎腰看向姜懷雪碗裏。

只見碗裏紅得詭異。

裴子期看了一眼立馬就擡頭，好像擡頭晚了，那碗裏的辣椒能把他吃了。

“當然，沒有小米椒的火鍋是沒有靈魂的，”姜懷雪從碗裏撈出一片羊肉。

只見小小的羊肉沾滿了小米椒和香菜，不堪重負，看着有些可憐。

“……确實沒有靈魂，”裴子期看了眼姜懷雪被辣腫的嘴唇，還有被淚水沾在一起的睫毛，以及辣到紅的臉，“你現在看着就像沒有靈魂。”

姜懷雪：“哈哈哈！”

這不是，這具身體還沒有适應她喜歡的辣度嗎！

她在現代是蜀地人，喜歡吃辣，身體早已千錘百煉，這樣的辣度她以前吃下去面不改色。

但這具身體嘛……長在江南水鄉，是有點受不了辣啊。

裴子期見姜懷雪吃完了，也就順勢在邊上坐了下來。

“哎，懷雪，他們在下面讨論，你是站陳珍馐還是站聖上？”裴子期把玩着一個杯子，眼睛看着姜懷雪，“讓你這當作者的說給我們聽聽。”

“他們在下面給吵得沒完沒了的。不如你來給個官方答案？”

“他們讨論地還挺激烈哈，”姜懷雪擦擦嘴巴，“那你站誰？”

“當然站聖上。”裴子期挑眉。

姜懷雪：“哦哦，那我也站聖上，”

敷衍！滿臉的敷衍！都快要溢出屏幕的敷衍！

裴子期嘀咕：“若是待會來了個人說她站陳珍馐，那你也站陳珍馐？”

姜懷雪毫不掩飾：“是啊。”

裴子期：“……”

“……期待新卷，”最終，裴子期拍拍姜懷雪的肩膀，然後端着一碗水回去繼續吃火鍋。

“為何？”顧宴清發問。

這句沒頭沒腦的發問，姜懷雪居然聽懂了。

姜懷雪用一根筷子把雪白的涼糕給戳了兩下。

那雪白的涼糕就顫巍巍地抖了兩下。

“這個嘛……”姜懷雪放下欺負涼糕的筷子，“當一部作品現世的時候，這部作品就不單單屬于作者一個人了，讀者的各種猜測和分析也就讓這部作品正在完結了，所以說一部作品是作者和讀者一起完成的。”

“而且，世界上的事情，大多數是沒有絕對的定義，我去規定個什麽？豈不是太無趣？”

姜懷雪用勺子舀了快涼糕送到嘴邊。

“他們讨論着，不也挺好？”

雪白的涼糕送入口中，姜懷雪暫時沒說話了。

樓下依舊熱熱鬧鬧。

剛剛在樓下争執的喝酒的士子和搖扇子的士子已經在一起快樂地吃火鍋了。

火鍋熱氣騰騰，香氣四逸，人們熱鬧非凡。

陌生的人通過這場讨論逐漸變得熟悉起來。

“說的不錯，”顧宴清擡眼看了眼姜懷雪。

不給出明确答案，讓人慢慢地去猜。

這避免了得罪當今聖上的可能性，若是別人說他話本裏不尊重聖上，那姜懷雪便可反駁：“我的書裏表達的意思是聖上早已預料到陳珍馐的動向。你卻以為是陳珍馐耍了聖上一通，那是因為你打心底裏就不尊重聖上。”

夠狡猾，

也是夠聰明。

顧宴清也學着姜懷雪，舀了一勺涼糕送入口中。

火鍋辛辣，看着便是熱熱鬧鬧。

涼糕清亮綿軟，吃了就是爽快無比。

“再喝點黃糖水！”姜懷雪看顧宴清吃了，立馬道。

顧宴清舀了一勺黃糖水喝了。

甘甜濃密。

驅散了不少夏日的燥熱。

“顧宴，”顧宴清擡眼看向姜懷雪，“我的名字。”

“我是姜懷雪，”姜懷雪看着顧宴清笑，“那我以後叫你顧兄。”

“嗯，”顧宴清點頭，“姜兄。”

姜懷雪：“顧兄！”

交到了新朋友，還給新朋友傳播了火鍋，安利了涼糕和冰粉，姜懷雪喜滋滋地吃火鍋。

接下來兩人便是吃火鍋。

顧宴清話不多，姜懷雪吃飯的時候總是逮着空聊天。

顧宴清偶爾點頭示意，或者是“嗯”一聲。

珍味酒樓中熱熱鬧鬧，皇後的小廚房中也是熱熱鬧鬧的。

今日皇後娘娘請聖上來宮中吃火鍋，整個坤寧宮都忙地不可開交。

“師父，這兒已經完全齊了，把番茄擺好就可以直接上了，”小順子跟在周德海邊上報備。

“嗯，”周德海一邊點頭，一邊也巡視了一下擺放着蔬菜和肉類的長桌。

桌上的盤子均精致非凡，蔬菜和肉類被擺成很好看的形狀。

還檢查了一下新打造的火鍋。

“上吧，”周德海一說，旁邊垂手而立的宮人們都小心翼翼地上前端菜。

“師父，最終還是上了火鍋啊，”小順子站在一邊感慨。

其實之前看了姜懷雪的上一卷，他師父本來不打算用火鍋的，畢竟姜懷雪那話本，聖上看了保不準會心裏不舒服，若是用了，萬一觸了聖上黴頭呢？

不說他們兩抱不住，萬一牽連到了皇後娘娘就不好了。

但現在看了姜懷雪的下一卷嘛，還是決定用火鍋。

因為他們看了話本之後都站聖上。聖上才是掌握大局的那個！

“這火鍋确實夠精妙，聖上定會喜歡，”周德海就站在門口，看着院子裏郁郁蔥蔥的樹木。

此時的坤寧宮正殿，年輕皇帝坐在桌邊上，笑道：“皇後叫朕過來吃東西，吃空氣不成？”

桌面空空蕩蕩，只有吃空氣。

“當然不是，”皇後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淺笑，随即拍拍手，“聖上只管看着便是。”

掌聲落下，便有宮人擡着火鍋進來，放在桌面上。

底料是周德海特意根據皇帝的清淡口味調制而成，被沸水一煮，那骨頭湯的醇香便彌漫了整個屋子。

皇帝沒見過這東西，就道：“這是什麽好東西？”

“此物名曰火鍋，”皇後給皇帝燙了一片羊肉，放到他身前的碗中，“一邊燙一邊吃，保證食材新鮮，一出鍋便能吃到，而且想吃什麽就能燙什麽。”

皇後說着，又給皇帝燙了一片白菜。

“不錯，”皇帝點頭，吃皇後給親手燙的東西。

到了後面，皇帝也不讓皇後給燙了，自己也開始燙。

他是覺得挺新奇的。

他從小就被當做是未來皇帝培養，從未下過廚，今日在皇後這裏吃火鍋，倒也算是自己初次下廚了。

吃自己煮出來的東西，倒也挺有成就感。

總之，皇帝這次吃得很開心。

“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皇帝吃完後，拉着皇後的手詢問。

皇後答：“是臣妾小廚房的周德海。”

“嗯，”皇帝點頭，“禦膳房的總管告老還鄉了，叫周德海頂上去吧。”

“聖上九五至尊，居然來搶臣妾的廚子？”皇後嘴角帶着一抹淺笑看着皇帝，“嗯？”

“哈哈哈，”皇帝一邊笑着，一邊揮退衆人。

等人都走了以後也不端着了，走到皇後身邊，把頭靠在皇後的肩膀上小聲撒嬌，“姐姐，把廚子給我嘛，以後我每天都能接你去我宮裏吃飯啦！天天都能見到你。”

“就想天天見我？”皇後摸了摸皇帝的狗頭，“你能不能勤快點，多批點折子？”

“先不說批折子的事情！太可怕了！”皇帝目露驚恐，好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我想說的是我能親一下姐姐嗎？”

“親，”皇後伸手，點點唇角。

***

廚房裏的周德海得知自己被升為了禦膳房總管，也沒太大的驚喜。

他是宮中的老人了，做飯的手藝也很好，不過是火鍋這新奇事物讓他升得很穩罷了。

“小順子，準備明日出宮，”周德海吩咐自己徒弟，随後就去休息了。

這幾天都在忙着給皇帝籌備火鍋的事情，現在終于閑下來了，可以去宮外找那從廚師轉行成寫話本的作者了。

若是那廚子想進宮，他必然大力扶持，就當是這火鍋的報酬吧

作者有話說：

“作者和讀者讓一本書真正地完成”這個觀點是以前上文學課的時候，老師跟我們說的，覺得挺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