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阿音,讓我咬一口

第26章 “阿音,讓我咬一口。”

水酒抵在葉韶的唇邊, 新郎官的手很穩,冷白的指節露出一些,指側有練劍的薄繭。

葉韶沒有仔細觀察過謝映的手, 但想着練劍的人應該都大差不差,曲泠的手指上也有劍繭, 摩挲過她嘴唇時酥酥麻麻的。

既然是男主, 葉韶頓時心下大定。

男主嘛, 做事肯定萬無一失。哪怕失了,還有他老婆給他兜底。

葉韶銜住酒杯邊沿,一口氣就把酒給悶了。

水酒辛辣,葉韶沒怎麽喝過酒, 當下劇烈嗆咳起來,看起來仿佛她真的是喝下蝶酒的那個人。

新郎官也叼住她握在手裏的杯子, 仰脖喝掉。

“好!”觀禮的親屬們紛紛喝彩,只是隔着遠遠的距離與水霧,聽起來有些瘆人。

禮官完成了最後的儀式,含笑上岸, 留下木船順着江水往盡頭随波而去。

月神娶妻乃是大事。為了避免哪位的神識不小心冒犯了月神,所有修為高于築基的人都不允親身觀禮,只能在葉府裏遙遙地用神識送嫁,送也只能送到明月江的盡頭。

送嫁的隊伍都是修為較低的年輕修士, 尤其是會引着新娘走到月神面前的新郎官,更是要求一絲修為都不能有。

凡人之身,自然不會用神識窺見月神真顏。

葉韶蒙着蓋頭在那裏東想西想,也不知道謝映用了什麽方法封住自己靈力, 到時候打起來沒有靈力應該怎麽打。

如果是她, 她絕對沒有這麽好心冒險去救人。

“你真是個好人。”葉韶扯扯手裏的紅綢帶, 輕聲朝着新郎說道。

新郎不理她。

高冷直男,這百分百是謝映了。葉韶這下能夠确定了,心一下子放松下來,不由懶洋洋地往桌子上一趴。

“哥哥哥哥,”她捏着嗓子道,“你和我結婚,姐姐不會生氣吧?”

新郎官:......

拳頭硬了。

木船随波搖曳,葉韶折騰別人折騰了一天,此刻也有些累了,就這麽趴在桌上睡着了。

新郎官看着倒影裏的月亮,總覺得那個月亮有些氣急敗壞。

活該。新郎官幸災樂禍笑,誰叫你非得娶她。

只是他一樂,胃部就隐隐有些絞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漸漸融入他的骨血。

他趕快閉目調息,避免那個不知道是什麽鬼東西的蠱發作。

-

今夜似乎格外漫長。

木船順着明月江而下,周遭景物從普通的民宅園景漸漸變化成陌生的野林,遮天蔽月的榕樹與垂柳枝葉交錯,籠罩成一塊不透風的黑幕。

明明看不見天空了,江面上卻一直映着一輪蒼白冷月。随在船舷邊上,像揮之不去的陰魂。

送嫁隊伍雖然依着葉家的囑咐保持着靜默,但也不知不覺瑟縮着擠在一起。

他們都是剛踏上仙途的年輕人,以散修居多,沒有長輩師門照拂,沒見過多少世面。

隊伍裏,有個穿着侍者衣服的青年見狀微微皺眉,把小個子侍女往自己身子那裏攏了一下。

小個子侍女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指了指睡得正香的葉韶,笑得有幾分無奈。

一整艘船,只有她心最大。

青年也跟着搖頭。

船頭傳來輕微磕碰的震動,原來是已經觸到了淺水的底。

新郎官拍醒葉韶,引着葉韶下船。

身後送嫁隊伍靜默地跟着。

眼前是一座洞窟,洞口一片漆黑,看上去格外幽深...且不詳。

幸好,這裏只有新郎新娘二人走進去就可以了。

送嫁隊伍松口氣,将自己手中捧着的祭品,按照葉家早就吩咐好的位置,一一擺好。

侍者青年也蹲下去放東西,起身時不自覺地皺眉。

...這個擺東西的方式和格局,他似曾相識,一時卻想不起來。

剛要和侍女說兩句,只見新郎新娘已經提步往洞穴裏走了,他被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将此事抛在腦後。

葉韶走得極快,她被吵醒心情就不好,又想着身邊是男主,遇事肯定逢兇化吉,幹脆無比勇猛地走在最前面,全靠那根綢帶拉着,才沒跑起來。

新郎有些無奈,快步追上去,趁着無人直接握住葉韶的手。

葉韶頗為不适地轉了轉手,想要掙脫,卻被比她大一圈的手掌牢牢包住,還警告性地捏了捏。

葉韶震驚。謝映這個直男怎麽人前人後兩個德行,女主一時沒看住就來牽女二的小手了。

等她出去,一定要和宿棠月告狀說他不守男德。

在外面的青年突然産生了一種打噴嚏的沖動,但他忍住了。

高冷直男是不會打噴嚏的。

兩人很快走到了盡頭,甬道的末端別有洞天,原又是一片幽深湖水,空中圓月與湖中月相交輝映。

新郎松開葉韶的手,葉韶馬上很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兩把。

新郎:...

他忍。

遠遠地傳來水聲,像是湖底的動靜。

伴随着異響,湖底月越來越大,逐漸以一種能夠稱作可怖的速度急速擴大,最後嘩啦一聲——

一輪圓月破水而出,懸停在他們面前。

陰冷的清風吹過,拂起葉韶的蓋頭邊緣,露出她尖尖的下巴。

月神即将要掀開自己新嫁娘的蓋頭。

繡着鴛鴦的蓋頭翩翩欲飛,馬上就要被吹起之時,只見一只冷白的手伸過來,一把把蓋頭按住。

月神:?

砸場子的?

手比腦子快的新郎自己也愣了一下,連忙把葉韶掰過來,親手給她掀蓋頭。

分明是做戲,但是眼前的黑暗一點點被掀起,葉韶心不由跳得有些快。

思緒紛飛間,她想到了原身第二次出嫁。被揭開蓋頭的時候,她應該也是歡欣雀躍的吧。

眼前光線猛然湧入,葉韶眯了眯眼睛。

再次睜眼時,入目的是眉目清冷英俊的少年,手裏還攥着蓋頭不松手,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着她。

葉韶:?

怎麽是你?

我這麽大一個男主呢?

曲泠難得看見葉韶盛裝打扮,她原本就是偏英氣的長相,如今描眉畫眼之後,變成一種肆意盛放的美豔決絕。

一顆少年心剛要加速,就見葉韶眉頭一皺,往後退了兩步。

曲泠:?

你退兩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葉韶還瞪着他,曲泠心裏也有氣,兩個人一時僵持住了,就這麽大眼瞪小眼。

月神:?

您二位完全不理我的是嗎?

沉默,是今夜的康橋。

終于,清脆的咔嚓聲打破了沉默。

圓月像蛋殼一樣破裂開來,走出了一位身披月華色長袍的清朗青年,肩側浮動着一團柔光。

他眉眼溫和,嘴角輕柔翹起,就像溫柔月色。

“哇,帥哦。”葉韶吹了聲口哨。

曲泠:...

青年含笑,朝葉韶伸出手。

葉韶猶豫了片刻,走上前與他友好地握了握手,“你好你好。”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青年愣住,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

葉韶把手縮回來,又在衣服上擦了擦。

青年:...

他當時選的是這個人嗎??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與自我懷疑。

但月神畢竟是月神,很快就恢複了自己面具一般的笑容,“過來吧,吾妻。”

他擡起自己完美如雕塑品的手,深深劃開一道,露出裏面幹枯的肌理。

葉韶:?!

月神面不改色地揪下一塊,遞給葉韶,“這是吾之饋贈。”

葉韶:我不幹了。

說什麽她都不幹了。

沒人告訴她過來還要吃這種東西,沒!有!人!

月神微微眯起眼睛,“嗯?”

按理說,服用了蝶蠱的人會對血肉有種渴望,不然飽受烈火灼身之苦。

葉韶咬緊牙關堅決不幹。

“好姑娘,”月神笑了,只是那笑容多了幾分陰冷,“你可不乖啊。”

葉韶裝沒聽見。

“不過沒關系。”月神一揮手,指節處又停着一只蝴蝶,“我這裏還有。”

葉韶本能往後退,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借着微弱的光芒一看,才注意到周身不知何時已經纏繞上了蛛網般的細線。

葉家的封印術!

“只是委屈你了。”月神對着肩頭的柔光說道,“看起來是個倔強的孩子。”

柔光搖晃了一下。

月神掐住葉韶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湧上來,葉韶被迫張開了嘴,眼看那蝶翼即将觸碰到她的唇瓣——

清光暴起!

紅衣少年手執長劍,劍光冷,眸光更冷。

銀光落刃如飒沓流星,一劍劈在月神與葉韶中間。

陣法細線随即一一斷開。

恢複呼吸的一剎那,葉韶聞見一股濃郁混着奇異香氣的血腥味。

曲泠一把将葉韶拉到自己身後。

葉韶瞳孔一縮。

曲泠喜袍間露出的半截小臂上,線條剌出的血痕猙獰刺目,有幾條甚至深可見骨。

他竟是強行掙脫開的!

曲泠反手握着劍,周身血氣翻湧,浸潤了厚重的喜袍,而這疼痛偏偏讓他更加興奮,一雙妖瞳亮得懾人。

“就你啊。”曲泠說,“兔子。”

兔子,什麽兔子?葉韶呆了。

“嗯?”月神又笑了,歪着頭的動作頗有幾分溫順無辜,“原來不是凡人。”

曲泠冷嗤一聲。

“你要帶走我的新娘嗎?”被濯月劍指着,月神依舊閑閑地笑道,“那可不行。”

話音剛落,他身形一閃,手中出現藥杵狀的法器,與濯月劍狠狠相撞在一起。

金石相撞的聲響在狹小的洞穴裏猛然炸開,葉韶捂住耳朵,依然覺得耳朵裏有尖銳的耳鳴。

“哎?”月神後退一步,神色極其無辜良善,“你用的是妖力啊。”

曲泠笑,“你才知道啊。”

“哎呀,我可不擅長戰鬥。”月神嘆息道,“讓你們看見這個姿态真是失禮。”

說罷,在曲泠戒備的眼神中,月神一個猛轉身,月華色的披風飛舞起來——

葉韶呼吸一頓。

月亮,本就是陰晴兩面。

而月神居然也是如此!

青年的背面,是一片猙獰的漆黑,兩只瞳仁細小的眼睛死死盯在他們身上。

“等謝映他們過來。”曲泠側頭吩咐葉韶,随即手一擡,與月神戰在了一起。

那漆黑的陰面桀桀笑道,“還敢分心,小子!”

濃黑魔氣張牙舞爪,尖端銳利如劍,讓月神的軀體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态彎折,擋住曲泠的攻擊。

曲泠冷笑一聲,“你才是,小心了!”

他單手執劍,另一只手劍訣連發,竟一時和月神戰得不分上下。

謝映、謝映...葉韶在這裏幫不上忙,有點麻爪。

“別等了。”輕柔飄忽的女聲在她耳側響起,“他們在門口,已經被封印住了。”

葉韶猛然回頭,看見那道魂光出現在她肩膀上。

她下意識一巴掌拍過去,然而手掌卻穿過魂光落空。

魂光嘆息,“本來是想用蝶蠱,你能少受一些苦的,但...”

她莞爾,“夫君都這麽拼命,我又如何能站在邊上不管呢。”

話音剛落,那一點魂光直直照着葉韶眉心撞來!

無數不屬于葉韶的記憶與情感洶湧而入,熟練地要占據葉韶的識海。

葉韶痛呼一聲,抱住自己的腦袋跪坐在地上,冷汗一瞬間浸透了衣裳。

“我們可以變成一個人。”女聲柔和誘哄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比葉韶年長了千百歲的神魂強大而難以抵抗,以緩慢堅定的力道不斷侵入着葉韶的識海,共享着葉韶的記憶。

“...原來是這樣。”片刻後,魂光微微一怔,然後微笑道,“那正好,讓我一直陪着你。”

話音剛落,葉韶猛然睜眼,一雙漆黑的杏眼幾乎要瞪出血來。

她一字一頓,齒縫間氤氲着血氣,“不需要!”

“洗星,滾過來!”葉韶喝道。

一片死寂的洞窟口,某個祭品盒猛然從內部被劈開,洗星如一道燃着火的冷星一般穿過漫長洞窟,帶着冰冷怒意斬向葉韶脖頸!

魂光尖叫一聲,連忙離開葉韶的身體。

洗星劍風未消,把葉韶臉側的長發削掉一段,發髻散落下來。少女眸子漆黑如墨毫無懼色,擡手握住自己的長劍。

“你瘋了嗎!”魂光錯愕道,“你竟然連自己都砍!”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葉韶冷笑,一把将淩亂的發撩到肩後,“來,陪我打!”

“是兄弟就來砍我!”

魂光倉皇逃竄,她沒有實體,能力全來源于上了年歲的神魂對少女神魂的壓制。

可惜,她碰上了葉韶。

神魂冷硬到讓人難以置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葉韶。

“白藥,救我!”她尖叫着往白藥那裏跑,被他一把接住。

白藥一側身,四只眼睛齊齊盯着葉韶,畫面極度詭異可怖,“哈。”

“阿音!”曲泠一個折身,擋在葉韶身前,“你冷靜些!”

“我可他媽冷靜了。”葉韶說,“你打男的,我打女的,我們男女混合組自由搏擊。”

曲泠攥住葉韶的手腕,他的手掌很燙,把葉韶灼得一哆嗦,“等謝映他們。”

月神此刻情況詭異,周身全是魔息,還有一個不知道底細的神魂相助,他們勝算不大。

聞言,白藥大聲笑了起來,清朗的青年笑音與魔影詭異的氣聲重疊,“你說門口那些人?”

他一揮手,空中憑空出現一輪幻影,便是門口的畫面。

銀色的封印線條如蜘蛛絲,以紅色喜盒為節點,困住了每個送嫁者。

“都是我和阿嬌以後的晚餐。”白藥陰笑道。

葉韶眯起眼睛,猛然扯了曲泠的袖子。

洞穴與湖面寂靜一瞬,随後,妖氣暴起!

雪白狐耳上銀色葉子一閃,曲泠已經提劍逼近白藥脖頸,妖瞳璀璨如熾陽,“那我抓緊了!”

抓緊?抓緊什麽?

白藥還沒想明白,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擊,整個人被撞到湖岸邊,脊背重重磕在堅硬卵石之上。

濯月閃耀着奪命熾烈的寒光,斬向他的脖頸。

白藥拼了命擡手遮擋,肩膀處傳來讓人牙酸的撕裂聲,魔氣在血肉中翻湧,縫補他碎裂的肌理。

他越用力掙紮,就不得不動用魔氣的力量,而魔氣就對他的軀體侵蝕愈快。

“夫君!”魂光急道,想去觸碰那漆黑的魔氣,又被魔氣灼傷。

曲泠渾身是血,一張俊臉上挂了不少彩,猩紅血跡綴在側頰,亮金色的妖瞳居高臨下望着他,“真感人啊。”

白藥艱難仰頭去看曲泠,少年身後九尾如花般綻放,帶着肆意流淌的威壓。他突然明白曲泠那句“抓緊”是什麽意思了。

門口人被困住正合了他意,在這段時間,他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自己的妖力。

不知為何,他要隐藏自己妖族身份。突然間,白藥悚然意識到。

這個少年一定沒想着給他留活口,不然不會輕易在他身邊暴露出來自己的身份。

“阿嬌!”白藥大喊一聲,不顧一切燃燒着自己的妖力,化作一道風,裹住魂光就往明月盡頭跑。

曲泠突然輕笑一聲。

他沒有追。

而是站定,雙手緩慢地結了一個手勢。

“白藥。”他平穩念道。

這兩個字出口瞬間,空氣中張力一變,似乎有數不清的妖力繩索指向了那陣透明的風。

以真名定位的妖族秘術。

曲泠悶咳一聲,臉色蒼白了許多,然而這病态卻讓他眼睛更亮。

“阿音,你來斬!”他朝表情驟然變得有些難看的葉韶喊道,躍上濯月劍就追上去,與白藥纏鬥在一起。

葉韶腦子有點亂,她握住洗星劍,仰頭望向纏鬥着的兩只妖。

白藥已經化作半妖形态,兔耳青筋暴起,明明年歲比曲泠大了不知多少,但由于不擅于戰鬥,竟然連逃走都做不到。

一邊是魔氣的蠶食,一邊是咄咄逼人的少年,還要盡力護住魂光。

看上去格外狼狽。

葉韶閉上眼睛。

洗星熠熠生輝,讓她的神識如流水般覆蓋出去。她看見了一只被狐貍咬住頸脖的兔子,但是最觸目驚心的不是頸上的傷口,而是它周身纏繞着的魔氣。

她明白了。

洗星在魔息最濃郁之處拉出一條白線,像是指引着葉韶。

我要把魔氣和白藥分開。葉韶說。

洗星嗡鳴出聲。

不許頂嘴。葉韶說,反正失敗了頂多也就是白藥死掉。

洗星停頓一瞬,然後躍躍欲試地振動起來。

葉韶笑,“去!”

洗星劍光如銀河匹練,直直斬向白藥。

魔氣猛然炸開,像失了根基的無頭蒼蠅一樣在洞窟裏四處盤旋。

濯月緊跟其上,一串串冰花咬住魔氣,将它們吞吃安靜。

白藥重重墜下。

他的身子少了一大半,特別是身後,血肉模糊地浸在水裏。那些被魔氣侵蝕的肌理已經回不來了,但是意識卻變得清明。

“阿嬌...”他喃喃道。

那魂光趕快貼過來,靠在他的臉頰,“夫君...”

“別當着老娘的面打情罵俏。”葉韶一身喜服,卻面色不善地以劍身拍了拍白藥,“葉嬌?”

魂光下意識應了一聲。

葉長生的女兒,葉嬌。

葉長生當年跌落山崖,意識模糊之際,他唯一挂念着的是自己女兒。

那時候的白藥還是一只剛剛化形的兔妖,正靠着自己本能在拜月,聽見了葉長生喃喃出來的願望。

兔妖性情純善,又修的藥道,于是出手救了葉長生。

葉嬌自小多病,無法修行。葉長生索性請求兔妖,想将葉嬌許配給兔妖,讓兔妖為她求長生。作為報答,葉家會将它奉為神明,年年獻上便于它修煉的寶物。

白藥答應了。

葉長生回去後,就宣布自己遇見了“月神”,要将女兒配給他。

從最開始,所謂月神,就是個捏造出來的謊言。

“其實哪怕不許我神明的身份,”白藥望着魂光,眼神缱绻溫柔,“我也會救阿嬌。”

“夫君...”葉嬌感動道。

“別和我來這套。”葉韶冷漠地又拍了白藥一下,“你們搞個人妖戀,還要把葉家這麽多女孩子牽扯進去。”

白藥搖頭,沒看葉韶,目光卻落到了曲泠身上,“您有所不知。”

兔妖答應的是“求長生”。

但葉嬌身子又着實孱弱,沒過幾年就已經出現了燈盡油枯之相。

白藥告訴葉長生,自己能力只止步于此了。

再上去,就不是正道能用的領域了。

葉長生聽見後,不知道在哪裏得了指點。他背着白藥,在那一年的供品裏準備了——

“新鮮的屍體。”白藥苦笑,“以秘術祭煉,死得極其痛苦,但是吸收裏面力量後卻能讓修為突飛猛進。”

當時的白藥渾然不知,無比信任地收用了所有的供品。

于是,他一夜入魔。

“修煉之路,一旦行差踏錯。”白藥說,“就很難回頭了。”

白藥已然染上魔氣,面對老丈人與愛妻,妖族偏執的一根筋本性又占了上風。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那麽起碼要實現承諾。

于是就有了六十年新娘一說,其實都是為了葉嬌準備的新身體。

奪舍之事天理難容,葉嬌并不會奪舍,而是将自己借住在女子體內,然後一點點将原主吞吃同化,最後合二為一,如同寄生。

只是這樣終究不是活物,皮囊終究會撐不住崩毀,露出已經

麗嘉

死去多時之相。

而如今所有葉家人眼上的封印,也是白藥與葉嬌為了避免他們發現真相而下的。

——以神明賜福的名義。

時光荏苒,葉長生也早就死在晉階雷劫之中,只有月神夫妻,踩着無數少女屍骸相愛着。

葉韶無言。

魔氣激發心裏最極端的一面,而妖族的偏執又将它提升到了一個可怖的高度。

“狐貍。我們都一樣的。”白藥對着曲泠說,“走入紅塵的妖族,都一樣的。”

紅塵之間的愛、恨、欲,對于心思單純又偏激的妖族而言,是裹着蜜糖又淬了毒的利刃。

曲泠沒說話。

葉韶握住了曲泠的手,眉目冷淡,“你說完了?”

白藥點頭,又笑。

在生命最後一點的時間裏,他的面容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純善溫和,“我知道我無法被原諒。”

“阿嬌。”

他将魂光攏在掌心,眼神溫柔又悲傷,“我們要付出我們的代價了。”

随後他用力合掌,捏碎了魂光。

破碎的神魂碎片飛舞出來,那是一個個被吞吃後還殘留些許的不同靈魂,茫然地張望着。

白藥仰躺在水中,望着如螢火蟲星星點點般的光點。

“也許...阿嬌早就死了。”

在她融合第一個無辜少女時,就已經不是原先的阿嬌了。

“狐貍,保重。”他朝曲泠笑,“如果可以的話,回到你的家鄉吧,不要再踏入世間。”

話音剛落,他身軀散開,神魂破碎成千萬片,補足了那些少女的神魂。

神魂完整,可入輪回,可為鬼修。

神魂破碎,再無來世。

葉韶呆呆地看着一個個少女懵懂醒來,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軀。

大腦過載.jpg

突然,她被人用力拉了一把,跌進了洞窟的一個小角落。

腳步踉跄間,她被摟入灼熱的懷抱,深紅的喜服互相交疊着。

曲泠在她頭頂喘息,呼吸粗重滾燙,有些神經質戰栗着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按着她的後頸。

“阿音,讓我咬一口。”

作者有話說:

1.急急急急急急

2.其實是個忒修斯之船的問題,但這不是重點

3.敲鍵盤敲急眼.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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