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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這座連地皮都姓魏的魏家私宅裏,只有魏老爺子和魏庭之兩個人的話是管用的,私宅裏的傭人和保镖無敢不從。
魏庭之說要趕出去,又說了不是在說春生,那能被趕出去的只有這些坐在地上哭鬧不休的小祖宗們了。
雖說這些頑劣的小祖宗們都是魏老爺子的曾孫,但無奈不管是在天榮還是在魏家私宅,他們的父母甚至是爺爺奶奶的話語權都高不過魏庭之,于是他們就算是把眼睛哭壞了,魏庭之說要把他們趕出去保镖也只能照做,一人抱起一個迅速離開。
不一會兒,鬧劇的中心就只剩下春生一個人還蹲在那裏。
他好像很害怕那些羅威納犬,等保镖們牽着狗離開了他才從地上站起來,渾身濕透,發梢還在往下滴水,狼狽得不成樣子。
魏庭之眼神淡漠地看着春生,對這個自己一共才見過兩次的陌生人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只是想到他曾經跟自己的另一個人格度過兩天,甚至是同床共枕,他心頭的怪異感就越發強烈。
他還沒想好要拿春生怎麽辦,或許在搞清楚他對于另一個人格有什麽特殊意義之前他都會要求這個人留在魏家,至于留下來要做什麽他還沒有想好,只是潛意識裏他不想放這個人走。
林羨眼神好奇地在這兩人中間來回轉,直到看見魏庭之沉默地轉身離開。
春生仍站在原地,眼神戀戀不舍地看着魏庭之越走越遠。
林羨從一旁走出來,對他說,“走吧,我帶你回去換身衣服。”
春生走得很不舍,一步三回頭,總是忍不住回頭想找魏庭之的身影,可他哪裏還能再看見,魏庭之早就走遠離開他的視野。
林羨走在前面帶路,走出一段距離了才發現春生落在後面沒有跟上,他只好站在原地等,等春生磨磨蹭蹭走過來了,無奈又好笑地問他,“你不冷嗎?”
春生沒說話,低頭抓着自己濕透的背心衣擺,使勁把水擰出來,水珠滴滴答答濕了他腳邊一小片地,然後又回過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林羨勸他,“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你先回去洗澡換衣服,不然會感冒的,難道你想生病嗎?”
這話大抵是讓春生聽進去了,這回他沒再磨蹭,乖乖跟在林羨身後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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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引着小魔王們跑出來的時候因為心裏着急并沒有發現自己跑得有點遠,這會兒跟着林羨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意識到,晚晚家可真大啊!有那麽多的房子!
他滿眼好奇地左顧右盼,發現這裏不光是地很大房子很多,連花花草草都比公園裏的漂亮,還有很多他沒見過也不認識的花朵。
見花叢上飛着幾只顏色特別漂亮的蝴蝶,春生被吸引得忍不住停下腳步。
林羨看着他專心看蝴蝶的樣子,忽然把魏庭之搬出來,“你要是生病了,庭之可能會生氣。”
他本以為他把魏庭之搬出來春生會聽話一些,但沒想到春生竟然一臉疑惑地轉過臉看他,“庭之?”
林羨一愣,“你不知道他叫魏庭之?”
春生搖搖頭,“我不認識魏庭之。”
這是林羨第一次和春生對話,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讓林羨看他的眼神發生了一點變化。
和魏庭之不同,他很仔細看過春生的資料,包括他小時候曾經做過的那套測試題,他知道春生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很小就被親生父母遺棄福利院,還有七歲時差點被領養,但因為被那對年輕的夫婦發現了他生活裏表現出的怪異,于是送他去做測試,結果就是他們最終選擇放棄領養并将他送回福利院,可以說很多春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可是寫在紙上的和這個人相處時給人的切實感受是不一樣的,林羨就在簡短的對話裏發現春生其實沒有那麽異于常人,此時此刻他跟他對話時,除去他莫名其妙被蝴蝶吸引,其他的都可以說與普通人沒什麽不同。
在魏庭之失去下落的那兩天裏,除了魏庭之本人,他就是最關心春生和另一個人格曾發生過什麽的。
林羨靜靜地看着春生,也不催促他回房間換衣服了,問他,“魏庭之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個人。”
春生露出一點恍然大悟,原來晚晚是有名字的,他叫做魏庭之,這名字真好聽,春生心想,這真是一個很适合他的名字。
林羨不知道他那點心理活動,他有更好奇的地方,“你不知道他叫魏庭之,那他在你那裏的時候你怎麽稱呼他?”
“晚晚。”春生如實回答,“因為我撿到他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了。”
林羨心裏一動,想起記憶中那個人,他罕見地露出一點急切,“那他有沒有跟你說起過什麽?”
“說起過什麽?”春生不太能理解他話裏的意思,“晚晚每天都和我說話。”
“他和你說什麽?”
“好多。”春生不怎麽想告訴這個人自己和晚晚的事情,轉過臉不願多說。
林羨見他似乎有些抵觸,也按耐住了自己忽然躁動起來的內心,“走吧。”
春生重新跟着他回房,走上樓梯後他們看見了跪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清洗走廊地毯的女傭。
春生一看見她在哭臉上表情就變了,他丢下林羨朝女傭跑去,拿過她手裏的小刷子刷洗地毯上油膩膩的深褐色污跡,嘴裏還不忘安慰女傭,“你別哭了,我幫你洗,這可以洗幹淨的,倒點洗衣粉搓一搓就好了。”
女傭年紀小,遭受無妄之災本就十分委屈,這會兒讓春生給安慰了,委屈就跟洩洪一般嘩嘩将她淹沒了,她頓時哭得更加傷心,捂着臉發出嗚嗚哭泣。
她其實是新來的,在這裏上班還沒一個月,今天是她第一次撞上那班小祖宗們,盡管早上的時候其他傭人就告誡過她要躲着點,別跟小祖宗們正面碰上,更不要和他們對視的,但她心裏并未有多把這告誡放在心上,想着不過是一幫孩子,最大才十歲,能調皮到哪裏去?
可現實是就算只是年紀很小的孩子,頑劣起來也能把她一個大人當狗一樣欺負。
她低頭哭泣的時候還能聞到自己身上的意大利面味道,委屈就和眼淚一起源源不斷地往外溢。
春生最怕人哭了,見自己安慰不成反而讓她哭得更大聲,慌得手足無措,“你,你別哭了,別哭了,他們已經受到批評了,晚晚把他們都趕出去了。”
女傭原本哭得正傷心,一聽到這話忽然淚眼婆娑地轉過臉看他,哽咽地問:“真的嗎?”
“真的真的!”春生用力點頭,“我看到了,他們都被抱走了,哭着被抱走的。”
好像怕女傭不相信,春生回頭指着另外一個在場目擊證人,“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問他,他也看見了。”
女傭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朦胧水光裏看見了林羨,她頓時渾身一僵,不敢再哭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低着頭抹淚,哭腔明顯,“林先生……”
“嗯,子睿少爺已經被送回去了,短時間內他們不會被允許進入這裏,你別害怕,是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我會告訴庭之,用發獎金的方式彌補你,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女傭啜泣着點頭,見春生真的在幫他擦洗地板,連忙蹲下從他手裏拿回刷子,“我來吧,這畢竟是我的工作。”
春生只好把刷子還給她,偏頭看了眼她沾滿淚水的臉龐,忽然起身跑起來。
林羨和女傭都疑惑地看着他跑回房間,沒過一會兒,他扯着一條長長的紙巾跑回來,看樣子是他從衛生間抽來的卷紙。
他跑到女傭面前把卷紙卷了兩下遞給她,要她擦擦眼淚。
林羨也說,“這裏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放半天假,我會讓其他人過來收拾的。”
女傭離開後,林羨把春生送回房間,指了指衛生間,“裏面有浴袍,洗完澡你先穿浴袍,衣服我一會兒就讓人送來,你應該還沒吃午飯吧?”
春生點頭。
“你的衣服會和午飯一起送來。”
“……謝謝。”
林羨笑了笑,沒說什麽,關上門離開了。
然而這天的鬧劇所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止如此。
魏庭之把他的堂侄們用水管澆了個透再各自送回家的事情還沒一個小時就傳遍了魏家內部,首先最為震怒的便是小壽星魏子睿的爺爺和爸爸。
魏子睿的爺爺魏雲海是魏老爺子的第四個孩子,是已故的二姨太所生。魏雲海與排行老五的魏宣海一樣,都是天榮集團的董事會成員,兒子魏昶晖是魏庭之的堂哥,兩人的脾性相差甚遠,所以私下幾乎沒有什麽交情,也因此沒有什麽糾葛。
但魏庭之今天,明知魏子睿是來慶祝十歲生日的,竟然讓身邊的保镖拉條水管把幾個孩子從頭到尾澆了個透,甚至連身衣服都不給人換就把人送走,這六親不認的做派和扇他們耳光有什麽區別?
魏昶晖氣得恨不能活吃了魏庭之,得知的第一時間便怒氣沖沖地找來算賬,要魏庭之給個說法。
魏庭之當他空氣,連面都沒讓他見着。
魏昶晖只能憤而去找魏老爺子,讓他給魏子睿還有其他幾個孩子做主。
魏老爺子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魏庭之是他養大的,他的脾氣他再了解不過。
而且老人家心裏自有一杆秤,自己養大的不管怎麽說就是看哪都特別順眼,放在心尖上疼都不夠,還不準別人說魏庭之一句不好。
此時聽着魏昶晖大罵魏庭之,他面上不顯嘴上不說,但其實心裏是很不滿的,他親自教養出來的孫子怎麽會有錯?
“行了行了。”魏老爺子不耐煩地打斷魏昶晖,“小打小鬧,哪裏就有這麽嚴重了?也是你們不好,子睿他們都讓你們慣成什麽樣子了?庭之最不喜歡別人吵鬧這你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當初我答應讓幾個孩子過來你們是不是答應我好好的不會惹庭之不高興?可結果呢?子睿他們先是欺負了家裏的傭人,還對庭之的客人無禮,若不是他們頑劣在先,庭之又怎麽會發火教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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