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墜深崖幸得靈藥
墜深崖幸得靈藥
“隐情自然是有的,便是你小子僅僅一月便被敵方收買,企圖背叛師門!”
話音剛落,連桦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再度襲來,岑峪不願與師父過招,只得左閃右避,借靈力屏障抵禦。
岑峪所練乃是剛勁猛烈的功法,應戰之時一向以攻為守,極少被動挨打,如今一邊要防守,一邊又要顧及秦暮海的安危,不免有些自顧不暇,力不從心。
這般僵持下去,要麽是師父傷到秦暮海,要麽便是他出手擊退師父,這兩個結果都不是岑峪想看見的,左右為難之下,他似乎只剩下了一個選擇——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岑峪咬了咬牙關,心中暗道:“師父抱歉,弟子得罪了……”接着,他不退反進,矮身躲過招式,霎時間逼近連桦身前,右掌推擊連桦下颌,随後翻轉掌心,平推擊中對方前胸。
他這兩掌并未蘊含多少靈力,只為暫時擊退連桦。
見連桦正掙紮着從地上起身,瞋目裂眦,怒不可遏,岑峪道了句:“弟子日後再來向師父請罪。”急忙抱起秦暮海,踏上佩劍,禦劍飛離。
他催動靈力,加緊禦劍趕往峰頂,打算摘取優缽羅花後,立刻逃離此處。
風聲呼嘯,刮得耳根生疼,岑峪生怕秦暮海傷勢惡化,又分神為他單獨撐開一層屏障。
眼見快抵達山巅,岑峪逐漸放緩禦劍速度,在掠過優缽羅花之時,伸手去摘。
他的指尖碰觸到花朵,剛剛折斷花莖,便覺周圍氣溫驟降,一股刺骨的寒意襲來,接着周圍的雪層微微震顫,無數根冰針從雪中飛出,鋪天蓋地向兩人刺來。
岑峪暗道:“糟了,是禁制!”
原來連桦早有準備,在此設下禁制,一旦岑峪折下優缽羅花,便會觸動禁制。
眼見千萬根冰針即将襲來,決計閃避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岑峪輕輕呼出一口氣,驟然間釋放體內靈力,千萬根冰針在強烈的靈力波動下被震得粉碎。
可恰在此時,後方窮追不舍的連桦已然趕到,他趁岑峪散出靈力,松懈下來的一剎那,猛地提鞭向他抽去。
岑峪沒有防備,後背中鞭,整個人從佩劍上跌落,抱着秦暮海從半空中直墜而下!
岑峪的佩劍沒有了主人的靈力,登時恢複原型,叮當一聲掉落在地。
連桦站在山巅之上,向下張望,他微眯眼眸,神色陰沉。
原來連桦早已猜到黑衣人隐藏在岑峪身邊,先前特意交代岑峪下手重些,只留得對方一口氣在便行了。
昨晚岑峪驚惶失措,說話支支吾吾,顯然是有所隐瞞。
岑峪要想為對方療傷,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求助烏龍玉林,二是回流青閣采藥。
烏龍玉林雖是藥宗,但這種致命傷,必須要用能使人起死回生的靈藥,沈攸黎怎會輕易贈予?
況且岑峪在烏龍玉林人生地不熟,多半不敢冒險。
那他只有第二條路可走,便是回流青閣采藥了。
是以,連桦提前在優缽羅花處布好禁制,等待岑峪自投羅網。
只不過岑峪第一次未帶秦暮海同來,連桦為了找出秦暮海藏身之處,在岑峪第一次取花時,故意出聲打斷,以免他折斷花朵觸發禁制。
山峰向下,雲霧缭繞,深不見底。
岑峪正抱着秦暮海不斷墜落,手中緊握的優缽羅花在強風吹拂下片片飄散。
眼見兩人便要跌落崖底,摔得粉身碎骨,岑峪忽而睜開眼睛,從儲物袋中取出長劍,向前一丢,漆黑的長劍繞到岑峪身下,接住了兩人。
這把漆黑長劍便是秦暮海交由岑峪代為保管的那柄,岑峪一直想找機會歸還,卻因為種種事情耽擱了,沒想到此刻竟派上了大用場。
連續兩天的消耗,岑峪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已不足以催動禦劍,長劍在空中飛得歪歪扭扭,左右擺動。
岑峪勉力支撐,但還未到達地面,劍上的最後一絲靈力已然消散,長劍登時縮回原形,岑峪懷中抱着秦暮海,後背着地,重重摔在地上。
他背後有傷,如此一來,傷上加傷,當即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岑峪蜷縮起身子,咬牙忍痛,手足沉重乏力,難以動彈。
他靈力深厚,卻非取之不竭,此前未曾遇到過靈力耗盡的情況,還是頭一回這樣狼狽。
半晌,疼痛稍減,岑峪倒在地上,擡起右手,看了眼一直死死攥在手中,如今卻只剩一截花莖的優缽羅花,目光黯然。
拼盡全力,忙碌了一整日,最後仍是沒有摘到優缽羅花,他不免有些沮喪,不過只有短短一瞬……
岑峪偏過頭,望了眼身旁熟睡的秦暮海,臉上疲色漸消,眸光重新堅定起來。
他還不能倒在這裏,連桦定會下山搜索他們的蹤跡,倘若在崖底待太久,被連桦發現,秦暮海必死無疑。
岑峪幾乎忘卻了疼痛,定了定心神,強撐着爬起身,将長劍收回儲物袋中。
他背起秦暮海,拖着受傷的身軀,緩步向前方走去。
秦暮海的重量全部壓在他後背的傷口上,但岑峪已經顧不得疼痛,只想着走遠一點,再遠一點,千萬不能被師父察覺。
不知走了多遠,岑峪忽而輕輕“咦”了一聲,眼前竟是出現了兩間木屋。
這兩間屋外設了隐藏陣法,但不走到近處,根本看不出這裏有屋舍。
岑峪在流青閣住了十五年,還不知道宗裏有這樣一處地方。
略一怔愣後,他推門入內,見屋內布局樸素,置有簡易的桌椅、木床,像是小宗門的弟子房。
而且從地面到牆壁,包括每一樣家具都附着一層靈力防護,屋內久未住人,仍一塵不染,整潔如初。
沉吟片刻,岑峪想通了這兩間房的來由。
岑峪的兩位師祖曾為師兄弟,在同一師門修行,後來共同創建了流青閣,日子久了,難免緬懷過去,便在此處修建了兩間弟子房,偶爾來住上一陣,借此追憶往昔。
他之所以能輕而易舉猜到,乃是因為這個隐藏陣法設得精妙,他卻能不受迷惑,徑自闖了進來。
究其原因,多半由于他的功法是太師父親授,兩人靈力氣息相近,才能直接闖入對方布下的陣法裏。
眼見天色漸晚,再走下去只怕會遇上別的危險,且自己也到了極限。岑峪不再遲疑,決定在此休息一晚。
他将秦暮海安置在床鋪上,蓋好被褥,本想去另一間木屋休息,但怕秦暮海病情突然惡化,自己不能及時察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與秦暮海同住一屋。
岑峪來到另一間屋子借取被褥,對着床鋪拜了又拜,恭恭敬敬道:“太師父,我的一位朋友生了重病,我須得在他身旁照料,因此借太師父的被褥一用,還望您老人家不會介意。”
說完這些,他抱着被褥回到秦暮海所在的屋內,打好地鋪躺下。
漫長的一日總算結束,雖不知明日如何,但至少今日平安挨過去了。
岑峪雙臂疊在腦後,望着房梁出神。
愣着愣着,他撐着受傷的身體,緩緩坐了起來。
環顧四周,家具一應俱全,那麽會不會……
岑峪福至心靈,思維登時活絡,心道:“越祖師去世前兩年身體已十分衰弱,太師父總是随身攜帶靈藥,說不定這屋中也會存放一些。”
他想到這,立刻起身搜尋。
這屋子不大,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多,岑峪并未費什麽功夫,便在櫃子裏翻出了一個小藥瓶。
他大喜過望,拔出瓶塞,先是聞到一股沁脾的清香,定睛細看,見瓶內靜靜躺着一枚褐色藥丸。
岑峪不知這是不是他要找的優缽羅花丹藥,于是如法炮制,小心翼翼掰開丹藥,自己先行服下些許,感到傷勢有所緩解,才走到床邊,喂秦暮海服下。
其實,即便他能摘取優缽羅花,也不會煉藥,必定要耗費一番功夫,實在不如這現成的丹藥。
如此一來,倒算是誤打誤撞,因禍得福了。
岑峪喂秦暮海服下靈藥,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疲倦自然而然湧了上來。
他确實累了,躺在床上,沒過多時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岑峪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睡得發懵,先是望着陌生的房梁呆愣了一會,才回憶起昨日種種,猛地坐起身,牽扯到後背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疼得皺起眉頭。
接着,他的餘光瞥見了床邊的一道白色身影。
岑峪登時忘卻疼痛,睡意全無,緩緩轉過頭,朝那邊望去。
寂靜的小屋裏,微光透過窗子灑在床榻之上,秦暮海悄無聲息地坐在那處,衣衫單薄,烏發垂散,正低着頭,凝視自己的掌心。
岑峪驚喜萬分:“你好多了。”
秦暮海沒有擡頭,只是淡淡道:“我身上這麽多靈力,都是你傳給我的?”
岑峪萬料不到他清醒後的第一句話竟是問這個。
秦暮海低垂着眉眼,神情陰郁,病容憔悴,周身帶有一種将人拒之千裏的疏離感。
岑峪怔了怔,道:“是我,抱歉,情況危急之下沒有征得你的同意。”
岑峪這句話要是被旁人聽到,只怕要嗤笑出聲。
他将自身靈力源源不斷輸送給另一個人,等同于将財物白白贈予他人,竟反倒向對方道歉。
秦暮海病體未愈,說話聲中氣不足,輕輕道:“那我的傷勢也是你醫治的?你怎麽……”你怎麽得來的藥。
後半句話消散于口中,秦暮海擡起頭,看見岑峪傷痕累累的狼狽模樣,便已明白了一切。
這個世間,怎會有人不計回報,一心一意待對方好?
他難道從不懷疑?從不會感到不值嗎……
秦暮海半晌後,低聲道:“其實你無須做到這個程度,生死有命。即便你舍身救我,我也無以回報。”
岑峪皺起眉頭,罕見地顯露不悅:“你怎麽說這麽見外的話,你是我的朋友,我自願救你,不必你回報什麽。”
朋友……秦暮海自覺慚愧,他在烏龍玉林刻意接近岑峪,對他關懷備至,一切都是別有用心的。
對秦暮海來說,岑峪是誰并不重要,他所在乎的只有岑峪身上隐藏的秘密,和躲避在他背後的人。
如此居心叵測,又談何真心呢?
秦暮海擡眸望向岑峪。
許是覺得自己方才語氣重了點,岑峪急忙回了一個笑容,那個笑容純淨耿直,還有些傻裏傻氣。
秦暮海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少年,不知人間險惡,才将滿腔熱情傾注在了不值得的人身上。
但這份熱忱熾烈、純粹,如何能令人不動容。
秦暮海目光柔和下來,對岑峪道:“多謝你救了我。”
岑峪見秦暮海恢複往常的語氣,不由松了口氣,行為也不再拘謹,走到他身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沒事就好了,”岑峪說着,垂下頭道,“是我打傷了你,該向你賠禮道歉才是。”
“不,是我當時考慮不周,莽撞行事,是我該向你道歉。”
兩人一同低頭,相互争着道歉,這一幕實在滑稽,不禁紛紛笑出聲來。
笑過之後,兩人都覺心情舒暢不少。
秦暮海道:“說起來,有件事我先前一直想問。”
岑峪道:“你盡管問便是。”
秦暮海于是道:“你的名字我是知道了,卻不知是哪兩個字?”
原來之前在藥膳房對峙,秦暮海從岑峪口中套出不少信息,對方的真名與之相比,便顯得微不足道了,他并未詳加問詢,一直只知其音不知其字。
這一次秦暮海的問題與以往不同,目的不是打探岑峪身上的秘密,而是單純對他這個人感興趣。
岑峪一笑:“岑是遙岑寸碧的岑,峪是曲徑峪雲籠的峪。”
能将名字介紹得這樣詩情畫意,顯然不是岑峪的風格,定是他曾經問過取名的人,對方告訴他後,他記背下來的。
秦暮海笑道:“你的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岑峪道:“是一個老婆婆,算起來應該是我的師叔。我從未見過她,但讀過她寄來的信。她在信裏說,自己的孫子名字裏有一個海字,如果太師父有徒孫,不如起名峪字,後來沒過幾年,太師父便在山間撿到了被人遺棄的我,也算是緣分了。”
秦暮海聞言一怔,連忙追問:“你那位師叔,莫非是姓葉?”
岑峪疑道:“你怎麽知道,的确是姓葉,全名似乎是叫做……葉猗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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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