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五回

第五回

一人一狐以空前的低氣壓走路回家。

梨花看起來非常不想說話，九喇嘛也就沒有點評和調侃她男朋友的惡劣行徑。不僅如此，為了在梨花自己開口說話前表示尊重，他還選擇了忽略她的心聲不去打聽。不過，他估摸着梨花這回應該放棄了。

梨花回到家裏，拿出一身幹淨衣服準備洗澡。

在浴室的鏡子前，她用衣袖擦出一條幹淨的痕跡。

透過那條痕跡，她看見自己的眼睛，以及狼狽的劉海。

過去實在是厭惡自己因為吃藥而發胖的身材，她用過期的防曬噴霧把鏡子遮擋了起來，自那之後一次都沒有擦過，也再也沒有正視過自己。

話說回來，好像自那個時間起，一次都沒有和赤道君約會過了。

“算什麽男朋友。”一個輕輕的心聲在心底響起。

很輕，像悄悄話，但梨花還是聽見了。

她一邊用衣袖擦拭鏡子上面剩餘的污漬，一邊呼喚九喇嘛：“我聽見了哦！”

原本在燈罩上罰站的九喇嘛飛到洗手間門口，歪頭看着她。

梨花卻意外地沖他笑，“九喇嘛！我好像瘦了一些！”

“你這是念了一天經就想上西天啊……”九喇嘛用尾巴扶住自己的額頭。

“是真的！”梨花的笑容依舊燦爛，“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順眼了一些。”

九喇嘛不說話了。看起來依舊沒心沒肺的她，究竟有沒有被赤道澤雨那番沒有良心的發言傷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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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麽說的話，您可能會笑話我吧。”梨花的聲音深沉了些許，“但我其實覺得……赤道君可以把真實想法告訴我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原本我們開始交往就是因為我自私的表白，他當時沒有喜歡的人才會答應我。現在說要和桑子老師約會的話，就是依然沒有喜歡誰的意思吧！我還有機會的！”

“……”九喇嘛默默退回客廳。

打氣完梨花發現狐貍不見了，好奇探頭看了看他的背影，只好關上浴室門。

洗完澡出來，梨花把自己壓箱底的衣服和化妝品都找了出來。

家裏沒有什麽體重秤，事到如今也不想去買一個，不如用肉眼和過去的衣服來見證。

作為以“服美役”著稱的霓虹女生，梨花的化妝品也不少，只是越來越宅用不上，也都慢慢放過期了。

她還翻出了一套黑底紅領的JK制服。

制服上紅色與黑色交織的高中徽章惹人注目。

當時穿着這身衣服的她，似乎也有過非常耀眼的時光呢。

出神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梨花差點被吓了一跳。

那不是她給赤道設置的專門鈴聲。

平時除了赤道澤雨和小廣告，沒人給她打電話，後者的自然是不接的。

梨花跑到桌前望着手機上陌生的來電顯示，九喇嘛也八卦地飛了下來，用尾巴把手機掃到她的面前。

好吧，梨花聽話地抄起手機，“莫西莫西？”

随即瞪大了眼睛。

對方一口标準的京都腔，聲音好聽得像給高人氣動漫配音的男聲優：“您好，我是京都日報社的記者千葉真幸，不知道可以對您進行一次匿名采訪嗎？”

對方還說：“您因為救貓咪無傷墜樓的監控視頻已經在網上傳開了，我們已經盡量删除那些視頻，但是不斷有私下傳播産生不好的影響，以及一些奇怪的傳聞發生……嗯……您搜索‘貓貓俠’大概可以查看到一些。”

貓？啊——她快把那只小貓忘記了！

梨花頗為惶恐地用眼神求助九喇嘛。

九喇嘛卻只顧着看熱鬧，還用心聲地形式對她說：“答應他！”

梨花開啓手機外放，把手機放回桌面上，打開電腦浏覽器上的搜索引擎，根據對方提供的關鍵詞進行檢索。

可以通過某歌看到數千個條目，藍鳥上的數據也很精彩，随便點開一條關于“貓貓俠”“是不是有異能”的帖子，就能看到1466個轉發！

短短一天，甚至已經不少關于她的漫畫形象被創作了出來。

令人不安的是一些熱門的轉帖發言：

「是超人沒錯吧！」

「未必是超人，本人挑戰貓貓俠同款爬橫梁視頻計劃錄制中，屆時歡迎大家前來鑒定」

「我也要爬！！」

“在不知道地方變成了榜樣啊……”非常不好的那種。梨花咬手指。

“非常抱歉給您造成困擾，”千葉似乎感覺到梨花的不安：“我個人覺得您的行為非常勇敢，當然，沒有超能力的幫助一定不能進行這樣的冒險……我的意思是，只有您本人可以幫忙解決現在亂七八糟的城市怪談了，所以，夏木小姐你可以接受我的采訪嗎？”

梨花不敢貿然答應。

這次，九喇嘛沒有裝作無所事事，而是直接說了出來：“小鬼，怕什麽？”

“老夫在的地方，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

真是臭屁！但又令人吃驚的安心感。

梨花用口型說了句謝謝，接着正式對電話裏的千葉說了聲好的。兩人互相存了聯系方式，通過短信約定見面的咖啡館。

約好了到時候戴着口罩拍攝一張采訪照片，梨花久違地貼了一雙假睫毛，戴上隐形眼鏡，畫了一點點很淺的大地色眼影。

不幸的事情又一次發生。

不知道是化妝過程中一直不同意她濃妝豔抹的九喇嘛搗亂，還是她放了幾年的假睫毛膠的質量差（梨花認定的原因是九喇嘛），就在咖啡館門口，風一吹，她的假睫毛不翼而飛了！

九喇嘛在空中笑得七倒八歪。

梨花：“……”

館中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英俊男人向着窗外她的方向揮手打招呼。

桌旁擺着的三腳架和相機宣示着他的身份——應該就是和她約好見面的記者千葉真幸了。

梨花愣了愣。她本來就早到了，沒想到千葉比她來得還要早。

“讓您久等了。”她不敢再耽擱，迅速走進咖啡館。

“沒有，我也是剛剛到。”千葉這樣回答。

九喇嘛在梨花耳邊偷偷說：“老夫喜歡這個有禮貌的小夥子。”

梨花尴尬得直冒汗。

好在千葉完全聽不見這個發言，梨花也很快在他的幫助下進入狀态，對着鏡頭發言：“我最近在學習摔跤，雖然大家沒見着，但是那天我碰巧穿了防護設備啦……超能力什麽的完全沒有，我只是非常普通的人類，希望大家不要把我誇得太過分啦！還有絕對不可以模仿哦！當時我也是因為有設備才會行動的，大家如果遇到需要幫助的小動物請務必先考慮聯系動物救助中心哦！”

“效果會不會……很糟糕？”一結束，她就迫不及待問千葉的意見。

“怎麽會，很漂亮！”千葉溫柔地安慰她，從取景器前擡起頭，對她笑了笑。

見梨花不确定也不買賬的忐忑模樣，他又問：“要看看嗎？”

“可以嗎？”梨花雙眼亮了。不等千葉确定的答複，就從椅子裏彈起來，湊到千葉旁邊來看畫面。

千葉為她讓了讓，但是梨花靠過來之後他反而不安地自省起來：“我的攝影技術稱不上精湛，好像是沒有還原夏木小姐的美貌……”

其實戴着口罩真的拍不到什麽，只能看見人的雙眼罷了。但是他真心實意開始懷疑剛才覺得好看是不是自己眼睛憑空為梨花蒙上的濾鏡。

旁邊梨花忽然發出一聲驚嘆：“真的耶！”

她興高采烈地對千葉豎大拇指：“記者先生的攝影太棒了！我很久都沒有看起來這麽有精神了！我可以保存一張截圖做紀念嗎？”

“诶？當然可以！”千葉受寵若驚：“這個本來就要發給夏木小姐檢查的，初稿也會過問你才會發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