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真假百花羞

陶桃頓時委屈巴巴地求饒，哭訴道：“大王饒命, 饒命啊, 我說的都是真的！在白骨洞裏說三天三夜，是因為要吃唐僧的都是妖精。可現在不同, 是大王您的夫人啊。夫人的身體那麽金貴, 怎麽能跟那些粗魯的妖精相比？”

“大王, 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畢竟人家肚子裏還有個小寶寶呢。大王，要是讓別的妖精來做唐僧肉，那還不得把我們的兒子噎死啊。”百花羞抱着黃袍怪的胳膊搖了搖，撒嬌說道。

“可是……我就怕夜長夢多啊。”黃袍怪微微皺眉，唐僧那三個徒弟可不是好招惹的。

百花羞不在意地說：“當初決定吃唐僧肉不就考慮過這些了嗎？你可是天上的……”

“咳咳……”黃袍怪咳嗽一聲打斷了百花羞，百花羞這才驚覺失言, 于是改口道：“大王手底下有小妖四五百，會連區區三個和尚都打不過？”

黃袍怪挺直胸膛道：“那怎麽可能？既如此, 就聽夫人你的, 唐僧肉就這麽煮吧。來人啊, 先把唐僧拉下去剖了，掏出腸腸肚肚。”

“啊，桃子, 這……”唐僧還當以為跟白骨洞裏一樣, 用這個辦法拖延時間呢, 沒想到黃袍怪說做就做, 這就要把他給剖了。

陶桃也沒料到會弄巧成拙, 趕緊解釋道：“先不能剖！”

“怎麽不能剖？不是你說要先剖了嗎？”黃袍怪不悅，擺了擺手道：“你休想再拖延時間。”

“絕不是拖延時間，夫人，夫人身體金貴，怎麽可以吃不幹淨的東西呢？”陶桃結結巴巴，半晌糾結出一個說法：“唐僧他，他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洗澡了，得先給他洗幹淨啊！”

“唔……”百花羞當即捂着鼻子後退了幾步，一臉嫌棄。

唐僧：“……”

黃袍怪也皺了皺眉，幾個月不洗澡，這和尚也太不愛幹淨了吧。

陶桃暗道我就該說好幾年沒洗澡，這樣唐僧還可以多洗一會兒。

“來人啊，準備熱水，記得多準備點，一定要給這個唐僧洗幹淨，從頭到腳，一個地方都不許放過！”

“是，大王。”當即有兩個女妖嬉笑着答應了，唐僧脊背不僅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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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都要無可奈何了，猴哥啊猴哥，你要是再不來，這回師父真要保不住了！

妖女們燒水的時間，黃袍怪已經帶着百花羞回房了，除了兩個留下來看守的小妖，其餘妖精也各自散去，陶桃終于松了一口氣。

“師父，待會兒能洗多久就洗多久，能洗幾遍就洗幾遍知道嗎？”

“……桃子，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貧僧是出家人，怎可讓兩個妖女守着沐浴？”唐僧危難至極，難道自己的清白就要在今天丢失了？

“師父不哭，站起來撸！”陶桃加油鼓勵。

唐僧：“……”

熱水終于也燒好了，兩個女妖先擡來一只大木桶，然後來來回回運了十幾趟熱水，直到淹沒木桶百分之七十才停下。

她們解開了唐僧的繩子，然後一件件脫去他的衣服，直到只剩一條底褲時，唐僧堅決不脫了！即便如此，露出來的部分也讓女妖們垂涎欲滴，恨不得啃上一口。

唐僧的身材其實不算好，連腹肌都只有一整塊，只是長得俊俏，皮膚白皙，腰細腿長……

掙紮不過，他最後還是被兩個女妖摁進了水桶裏。

水的溫度正合适，只是唐僧滿臉不自在，因為除了兩個女妖，還有兩個守衛的妖精外加陶桃盯着他。

陶桃琢磨着，這都過去快一個時辰了，猴哥他們也該找過來了吧？

思索間，洞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只聽“轟隆隆”一聲，整座碗子山都顫動了起來。

“臭妖怪，你孫爺爺、豬爺爺和沙爺爺在此！還不趕緊将我師父和桃子放出來！我師父和我妹子要是傷了一根汗毛，絕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挖了你的心！”

“呆子，你就不會換個詞？上次你在白骨洞前這麽喊，就沒把人喊出來。”

“那你來喊？老豬我就會這個詞。”

洞外傳來孫悟空和豬八戒嚣張的呼喊聲，黃袍怪可不是善于設下陷阱的白骨精夫婦，哪裏受得住這樣的激？再說了，那孫悟空一棒又一棒敲打着洞門，他就算不出去，對方遲早也會進來。

黃袍怪盛怒之下一把奪過自己的武器追魂索命刀，氣勢洶洶就要率領幾百小妖沖出去。

百花羞幫他整好了衣冠，含情脈脈道：“大王，一定要小心啊。”

“夫人放心，為夫定會讓你吃上唐僧肉。唐僧那邊髒亂，你暫時不要過去，快些回房好生休息吧。”黃袍怪抱了抱百花羞，這才轉身離開。

百花羞一直盯着他的背影離開山洞，等幾百小妖都出去了，才吩咐留守的小妖道：“一定要看好了唐僧，他要是逃走，本夫人要你們的狗命！”

十多個小妖顫顫巍巍點頭稱是，除了八個把守洞門，又多了四個去看守唐僧和陶桃。

陶桃微微皺眉，暗道百花羞還挺謹慎，若是此處只有四個小妖，她說不定能搞定。可現在有八個，就不那麽容易了，但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哎喲，哎喲肚子好痛啊……”陶桃痛苦地哀嚎了起來，立馬引起了幾個小妖的注意。

其中一個小妖面色不善地問：“嚎什麽嚎？再嚎抽死你。”

“哎喲……人家的肚子好痛，想去茅廁……這位大哥，能不能先幫我解開，讓我去個茅廁啊。”陶桃可憐巴巴地眨着眼睛，一大顆淚水居然就掉了出來。

“不行不行，決不能松開你的繩子，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逃掉？”小妖倒是毫不含糊的拒絕了。

“可是如果再不去茅廁，我就要，就要……”

“發生了什麽事？”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陶桃的哀嚎。一看，居然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白骨精。

陶桃看見她就知道完蛋了，這妖精老是拆臺，她的戲肯定是演不下去了。

小妖卻老老實實回答道：“白姑娘，這個女人說她肚子疼，想去茅廁呢。小的可不敢給她松綁，萬一她逃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白骨精看了陶桃一眼，又看了看還在努力洗澡的唐僧，吩咐那四個新來的小妖說：“我剛從夫人那裏過來，夫人肚子疼得厲害，要你們去禀報大王。”

“可是……”

“可什麽？你們連夫人的話都敢不聽？還是想讓她一直疼下去？要是耽誤了夫人的病情讓大王知道了，絕對饒不了你們！”白骨精面色一沉，語氣也威嚴了不少。

四個小妖只得點頭答應，兩個慌慌張張往洞外跑去，兩個則去了百花羞的房間。

等四個小妖都不見了蹤影，白骨精突然出手如電，一道妖風依次拂過兩個女妖和兩個留守的小妖，四妖哼也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陶桃和唐僧都有些驚訝，白骨精想做什麽？是想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嗎？

不過陶桃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身形猛地一變，就變回了原形。捆綁她的繩子頓時落在地上，她輕而易舉就蹦跶了出來。唐僧也捂着胸口從木桶裏翻身而出，拾起自己的衣服就往上套。

“動作快點，不然要被發現了。”奇怪的是，白骨精不僅沒有直接把他們卷走，反而擔憂地提醒了一句。

陶桃又變成人形，将唐僧擋在了身後，警惕道：“你到底想做什麽？要是想趁機擄走我師父的話就省省吧，猴哥他們馬上就進來了。”

“我并沒有這個意思，我是想帶你們離開這裏。我知道一條通往外面的道路，那條路通向白骨洞，只有很少很少的人知道。”白骨精沒有生氣，反而小聲解釋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幫我們？你不是要吃我師父嗎？”陶桃疑慮滿滿，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這個白骨精小娘子太奇怪了。

“對不起，之前的事情我并不是有意的，都是他們逼我那麽做的。要是我不聽話，他們非打即罵……前兩天你們在白骨洞也看到了。”白骨精垂淚，但又很快拭去了。

洞裏已經傳來腳步聲，大概是去往百花羞的那兩個小妖知道真相返回來了。

白骨精焦急地說：“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知道孫悟空他們很厲害，可是黃袍大王也不是吃素的，他以前可是天上的奎星奎木狼！”

“你連這個都知道？”陶桃猛然下了決定，拽住唐僧的胳膊道：“師父，我們就信她一回。”

“桃子姐姐，還有我呢。”旁邊傳來個弱弱的少年聲音，陶桃才想起忘了白龍馬。

好在小白龍也機靈，當即變成了人類的樣子，捆住他的繩索自然也就掉到了地上。

白骨精來不及驚訝，率先朝旁邊的支洞走了進去。

陶桃領着唐僧和小白龍趕緊跟上，三人跟着白骨精在洞裏七拐八拐，繞了五六條支洞才停下。白骨精在一旁的牆壁上不知怎麽按了一下，地面竟是出現一個黑黝黝洞口。

似乎擔心兩人不相信，她就率先走了下去，原來有一個通往地下的階梯。陶桃先進去，唐僧居中，小白龍殿後，等四人都走下去，洞口的石門又自動合上了。

白骨精一語不發徑直往前走，走了起碼兩刻鐘才放慢腳步，長長松了一口氣。

“差不多已經離開碗子山的範圍了，再往前走半個時辰就能走到當初孫悟空他們進入的那個地底空間。”白骨精看陶桃面色微變，趕緊解釋道：“那裏的陣法已經被孫悟空他們三個破壞了，而且有我在，你們不會被困住的。”

陶桃卻不走了，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麽幫我們？就算那些事情都是別人逼迫你做的，但你也是個妖精，就真的不想吃唐僧肉？”

白骨精苦澀一笑：“我要怎麽說你們才會相信呢？其實你們只要再跟我往半個時辰，看到那個地底空間，應該就知道了。”

“不走了，你不說我們一步也不往前走了。”陶桃心說反正現在已經暫時脫離危險，黃袍怪那邊也不可能立刻追上來，還是先弄清楚白骨精的問題比較好。

唐僧也開口道：“你莫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你說出來，或許我們還可以幫你。貧僧察言觀色，見你不是個壞妖精。”

“你們真的願意幫我？”白骨精面色微動，眼中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你先說了，我們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啊。”陶桃也有些心軟了。

白骨精點了點頭，抹去眼淚道：“謝謝你們。其實，其實我以前并不是妖精，我才是百花羞啊。”

“啊？”陶桃、唐僧和小白龍齊齊驚訝了，白骨精是百花羞，那百花羞又是誰？白骨精嗎？怎麽像念繞口令一樣？

不過觀白骨精和百花羞的做派，這兩人确實非常怪異。白骨精小娘子不被那老兩口喜歡，甚至因為一句話就挨巴掌，面對黃袍怪這個心愛的人也只敢默默關注。

反觀百花羞，行為舉止都妖妖嬈嬈的，說她是妖精誰也不會反駁。

陶桃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那你怎麽變成白骨精的？又怎麽不告訴黃袍怪？我見黃袍怪對那個百花羞情真意切啊。”

白骨精嘆息道：“大王待我确實非同一般。其實我是寶象國的公主，十四歲那年被大王從皇宮擄走的，當時我很恨他，也很害怕這個地方，可後來慢慢的……就喜歡上了他，也就決定留下來跟他好好過日子了。”

“誰知三年後的一天，白骨精夫婦邀請大王和我去做客。大王與他們的關系本就不錯，就帶着我高高興興的去了。大王與白骨精夫婦喝酒喝得高興，白素素，就是真正的白骨精就說帶我去參觀洞府，于是我就跟她去了。”

“她卻把我帶到了那片地底空間，我當時吓壞了，想原路返回，白素素卻使用手段把我控制起來，還用裏面的陣法強行交換了靈魂！”

說到這裏，白骨精瑟縮了一下，似乎又回想起那不堪的往事。

“那裏的陣法居然如此厲害？”陶桃驚嘆，強行交換靈魂，就是猴哥都做不到吧？難怪他們三兄弟廢了那麽長時間才破開陣法逃出來。

她突然就有些心疼白骨精了。

“那裏的陣法真的非常厲害，白骨精夫婦用騙孫悟空的伎倆騙了很多人，那片空間白骨累累……據說白骨精夫婦以前就是在那裏修煉成精的。”白骨精索性尋了塊石頭坐下來，陶桃三人也在她旁邊坐下了，繼續聽她講述。

“換了身體之後，白素素就威脅我，讓我不準說出來。我那時候才知道她對大王愛慕已久，久到在大王擄走我之前。為了跟大王在一起，她什麽瘋狂的法子都使得出來。我很害怕，從此以後只能遠遠望着大王，剛開始還因此被白骨精夫婦打得半死……”

唐僧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又問道：“那白骨精夫婦被打死後，你為何不遠遠離開，從此過上自由的生活，非要來這波月洞？”

“師父這就是你們出家人不理解的愛情了。”陶桃笑着分析道：“她深愛着黃袍怪，自由之後第一件事肯定是回到黃袍怪的身邊啊。哪怕只是看着，一句話也不講，對方也認不出來，她也覺得值了。”

“桃子姑娘說的沒錯，只是對不住你們……我終究還是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妖精，去害人了……”

“但你還心存善念，否則也不會救我們了。”唐僧上前握住白骨精的手，真誠地說：“只要誠心悔過，什麽時候都不晚，下半輩子你還可以用吃齋念佛來贖罪。”

白骨精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身上的冤孽太多，就是再怎麽贖罪，只怕也贖不幹淨了。而且她此生的願望只是告訴黃袍大王真相，想讓他知道，自己才是他愛的百花羞啊。

四人相顧無言，良久，陶桃才打破了沉默：“你之前說黃袍怪就是天庭的奎星奎木狼？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他告訴你的？”

“是。大王對我很好，連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了我，他說他是奎木狼，而我上輩子是天宮披香殿侍香的玉女，那時候我們就真心相愛了。可是天庭是不允許我們在一起的，所以我們就偷偷約定，我先轉世下界，他尋到機會就下來找我。”

說到此處，白骨精終于露出個幸福地笑容：“他沒有食言，真的來找我了。”

小白龍小孩子心性，問出了陶桃和唐僧都不敢開口的問題：“可是他現在愛的是那個百花羞，他甚至沒認出來那個人已經不是你了，即便如此你還要繼續愛他？”

白骨精面色慘白，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痛苦。其實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表明了一切，她還愛着奎木狼。或許，她內心還存有一絲期盼，告訴自己奎木狼只是因為太愛，所以被蒙蔽了雙眼。

陶桃捅了捅小白龍的胳膊，小白龍卻不解其意，又問道：“那萬一奎木狼以後知道真相，也不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