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金銀姐妹花

“大王，你……”白骨精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仿佛被當頭棒喝, 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眼中期盼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這麽多年支撐她走下去的最後一點信念也陡然消失。她身子晃了一下, 被陶桃及時扶住了, 她卻已經失去所有力氣。

其實偶爾也想過這個結果, 可真正面臨時, 白骨精還是難以接受，她想不明白，難道所謂的愛情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嗎？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黃袍怪低垂着腦袋，甚至不敢去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只是一直喃喃道歉。

“一聲對不起就能彌補這些年對她的傷害嗎？”陶桃忍不住踹了黃袍怪一腳, 踹得對方一個趔趄。

陶桃還想繼續，百花羞卻擋在了他的身前, 尖聲道：“不準你傷害我家大王！”

“那就連你一起踹！踹死你, 熬骨頭湯喝！”陶桃恨極, 這個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惡毒女人，因為一己私欲，可是害苦了另一個女人。

孫悟空從未見過陶桃如此憤怒的一面, 一時間有些發怔, 片刻之後才小聲提醒道：“她現在占着百花羞的身體呢, 就算踹死了也熬不成骨頭湯。”

陶桃顯然是氣糊塗了, 恨恨挖了孫悟空一眼：“猴哥你幫不幫我？”

“當然幫你。”孫悟空毫不猶豫回答。

“那就殺了她。”陶桃掃向百花羞, 百花羞被她冷厲的眼神吓了一跳，卻努力挺起了胸膛。

黃袍怪苦笑一聲道：“此事何須你們動手？我這一身冤孽，怕是也只能以死償還了。”

“大王，不可以！” 百花羞驚愕轉身，想阻止黃袍怪的瘋狂舉動，卻驀地瞪圓了雙眼。

“啊……”她痛苦地慘叫起來，唇角也漸漸溢出一絲血跡，眼中滿是驚駭和痛苦。

她緩緩低下頭，就看見黃袍怪的追魂索命刀剛好貫穿自己的胸腹，胸腹處血流如注，很快染紅了她半個身子。

陶桃等人也驚呆了，完全沒料到黃袍怪會突然動手，那可是他連真正的百花羞也可以放棄也要在一起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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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為，為什麽……”

百花羞身子一軟，跌了下去，黃袍怪痛苦的将她抱進了懷裏，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龐。

“如此，就算為你欠下的冤孽償還了……你不該害我最愛的女人，我更不該愛上你。”

“噗”的一聲悶響，追魂索命刀的刀刃沒入了他的胸膛。

“不……”白骨精掙脫陶桃的手，瘋狂跑向了黃袍怪，緊緊摟住了他的身子。“大王，我不怪你，不怪你了……嗚嗚……我只求你活過來，活過來好不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白骨精淚如雨下，她好後悔，早知道就不等這個答案了。

“對不起……是，是我配不上你……如果有下一世，你會原諒我嗎？”黃袍怪想伸手觸摸白骨精的臉龐，卻已經沒了力氣。

白骨精哭着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狠狠點頭道：“會，我會原諒，只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這樣我就滿足了……這一世是我對不起你……下一世，希望還可以在一起……”黃袍怪露出個滿足的笑容，瞳孔逐漸放大，直至完全沒了呼吸。

白骨精哭到快要暈厥，唐僧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就算不懂得人世間的愛情，可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是讓他大為震動。

孫悟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來，只覺得有些憋悶，拽着豬八戒和沙悟淨走開了。

陶桃嘆息一聲，這個結果誰也沒料到，惡人已經自裁，她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猴哥，現在怎麽辦？”

“死了兩個妖怪而已，什麽怎麽辦？咱們該吃吃，該休息就休息，吃飽睡好之後就繼續上路了。”孫悟空沒那麽多悲歡離合，扶着唐僧上了馬，已經打算離開了。

陶桃自嘲一笑，也釋然了，對啊，黃袍怪和百花羞也算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只是白骨精……她突然眉頭一皺，只聽旁邊傳來一聲悶哼，白骨精竟是用追魂索命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腹！

“你怎麽這麽傻？”陶桃吃了一驚，跑到白骨精身邊時，白骨精半邊身子已經被染紅了。

她唇角含笑，抓住陶桃的手呢喃道：“沒事……這是我最好的選擇了……大王離開了，我們約好了下一世……只是有一件事還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陶桃扶着她的上半身，眼眶有些濕潤，她只是覺得，白骨精這樣做太不值得了。

白骨精笑了笑，說：“我本是寶象國的公主，離開家園已經十三載……這麽多年不能見父王母後一面，已是不孝……所以，所以……”

“你想讓我把你的屍首帶回去？”陶桃替她說了出來。

白骨精卻只是搖頭：“我如今已是妖精……身體也不屬于我自己……我只是希望你幫我傳個信回去……說，說我過得很好……讓他們不必挂念……”

陶桃的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保證道：“我一定會替你傳達到。”

“謝，謝謝……”白骨精的手漸漸滑落，含笑而終，陶桃卻說了一句“太傻”。

最終，孫悟空三兄弟親手将三人的屍骨埋在了一起，三人的恩怨情仇，還是讓他們自己去理清吧。

等離開了密道，孫悟空才自嘲道：“老孫向來只管打死妖精，這還是第一次動手掩埋呢。”

“癡男怨女，何必，何必呢？”豬八戒卻是看透一切的模樣，輕搖折扇，好不自在。

唐僧喃喃道：“若是世人都向佛，四大皆空，就不必為情而苦惱了。如此想來，貧僧可是肩負重任啊，希望能早日取到真經，回歸動土傳教才是。”

陶桃忍不住辯解道：“師父，要是世人都向佛，世上沒人談戀愛，那誰來生育後代？要不了多少年，人類就該滅絕了。”

“哈哈哈哈哈……”孫悟空三人齊聲笑了起來，唐僧雙頰一紅，嗔怪了一句。

不管怎麽說，這回也算給大家漲了些見識。

次日，衆人果真到了寶象國，觐見了國王。換取通關文牒之後，陶桃才将白骨精臨終遺憾告知了國王與王後。

王後默默垂淚，十分想親眼去看看自己的女兒，陶桃卻說那裏山高林密，又有妖怪擋道，不好前往。

國王安慰王後，只要寶貝公主過得好就行了。

離開寶象國，幾人又是一番感慨，接下來的好幾天還不時發表看法，一路上也不寂寞了。

這日臨近中午，五人一馬又到了一處山腳下，孫悟空、豬八戒和沙悟淨齊齊眼巴巴盯着陶桃，已經做好準備等投喂了。

陶桃氣樂了，叉腰道：“你們每天除了吃吃吃還能不能幹點別的？”

三人一起點頭。

陶桃翻了個白眼道：“今天早上把所以儲備糧都吃光了，現在一粒米一棵菜一點肉都沒有了。你們要是想吃東西，就先把這些給我找回來，不然只能挨餓了。”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也怪他們點背，離開寶象國後十多天，就沒有遇到一戶人家，因此帶的那點米終于告罄了。

其實空間裏各種蔬菜都有，但陶桃想吃肉想吃米飯啊，也該讓這幫家夥知道覓食的辛苦了。

于是唐僧吩咐道：“悟空，不如你去化點緣吧。”

孫悟空道：“師父，不是我不願意去，只是每次我出去化緣，回來之後你鐵定被妖怪擄走。這次我看不如就讓八戒去，八戒也該出去鍛煉鍛煉了。”

唐僧微微颔首：“如此也好，八戒，這次就由你去吧。”

豬八戒不樂意地收起扇子，在原地轉悠了兩圈，不甘心地說：“猴哥也就罷了，憑什麽沙師弟也能閑着？要是待會兒老豬遇到了妖怪，一個人打不過怎麽辦？”

“好，那我跟二師兄一起去。”別看沙悟淨話不多，為人卻很耿直。都不需要唐僧開口，就主動答應了下來。

“沙師弟，師兄就知道你不會放心讓我一個人去的。”豬八戒這下開心了，一手攬住沙悟淨的肩膀，勾肩搭背的笑着離開了。

陶桃撇嘴，突然有點不想認這個哥哥了，總覺得很丢臉欸。

沒有吃的，陶桃就坐在地上把玩起馬尾巴來，白龍馬渾身潔白，沒有一根雜毛，一條長尾更是幹淨又整潔，陶桃都想割下來炖湯喝了。

似乎感知道危險，白龍馬趕緊走開了幾步，不敢跟她呆在一起了。

話說這邊豬八戒和沙悟淨一路往前，稍稍提了些速度，不到兩刻鐘就走出去二十裏。

只是這叢山峻嶺之中沒有絲毫煙火氣息，想要化緣只怕不容易啊。

“二師兄，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不如咱們分頭行動吧。”沙悟淨提議。

這一路走來連猛獸都沒遇到，哪裏來的妖精？

“噓！”豬八戒突然吸了吸鼻子，那模樣活像一只發現了獵物的獵犬。“老沙，你沒有聞到香氣嗎？肉香，菜香，米飯香，各種香氣！”

沙悟淨微微皺眉，心說二師兄是不是餓瘋了？恰好一陣微風拂來，一縷久違的肉香猛然竄入沙悟淨鼻端，沙悟淨的雙眼立馬亮了起來。

“二師兄，果然有食物的香氣！好像在那邊！”

“對對對，就是那邊！快快，一定是富裕人家正在生火做飯呢，咱們及時去了，肯定能讨一些，說不定還能吃上幾片肉。”豬八戒這回滿足了，本以為這是個苦差事，沒想到遇上一戶吃得起肉的人家。

嘿，那猴子偷懶指使他出來，這回可虧大了，他才不會給臭猴子帶肉回去呢！不過，還是得給小妹帶上兩片，豬八戒這麽愉快的決定着。

兩人速度極快，很快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果然坐落着一戶高門大院，食物的香氣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那院裏炊煙寥寥，離得近了，還能聽見歡笑聲，聽上去人數還不少了，像是在舉辦什麽宴席。

到了門口，發現宅子兩邊挂着一副對聯：悠然蓮花居，不老神仙府。

豬八戒啧了一聲，心說這家主人還挺自戀。他搓了搓手就想去敲門，沙悟淨卻一把将他拽住了。

“二師兄，不太對勁啊。”

“哪裏不對勁？老沙你可不要拖我後腿，馬上就能吃到肉了，你這樣我會打你的知道嗎？”豬八戒早就饑腸辘辘，嗅到如此香氣都要流口水了，哪裏聽得進去沙悟淨的話？

“二師兄。”沙悟淨無奈，卻依舊死命拽着他：“這荒山野嶺的，左右只有這一戶人家，你就不覺得奇怪嗎？沒準就是妖精故意弄出來引誘過往行人的。”

豬八戒冷靜了一下，但食物的香氣實在是令人垂涎：“你我兄弟二人可是好招惹的？若真是妖精，咱們一起打上去就是。不過現在只是你的猜測，你也說了，這方圓數裏只有這一戶人家，錯過了，又去何處化緣？”

沙悟淨一想也有道理，好不容易找到一戶人家，所謂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是該進去看看。

于是豬八戒喜滋滋地去敲門，房門很快就被人打開了，出來的竟是個靓麗佳人。

那女子看上去也就雙十年華，着了一襲銀色的華麗長裙，發上點綴着漂亮的銀色鳳釵，眉眼彎彎，看得豬八戒有些愣神。

“兩位也是來赴宴的？”女子聲音清脆，宛如黃鹂輕鳴。

豬八戒這才回過神來，折扇一搖，故作風流地微笑道：“姑娘有禮。在下朱四宸，這是我的小厮沙沙，我二人本是去尋親的，怎料到了此地迷了路，又是腹中空空，所以……”

沙悟淨嘴角一抽，沙沙你妹啊，尋親你妹啊，明明是來化緣的！

女子巧笑嫣然，讓開了房門：“兩位真是來得巧了，今日我家正在宴請賓客，為老奶奶祝賀八十大壽呢。兩人遇上就是有緣，若是不嫌棄就裏邊請吧。山珍海味不敢說，果腹還是不在話下。”

“如此，就太感謝姑娘了，不知姑娘貴姓芳名？”豬八戒這會兒也不覺得餓了，居然當場泡起妹子來，沙悟淨真想踹他一腳。

“在下銀月鈎，兩位喚我一聲銀姑娘就是。”女子作了個邀請的手勢：“兩位貴客裏邊請吧。”

豬八戒潇潇灑灑擡腳步入，一進門，那食物的香氣更甚了。只見滿園繁花似錦，鳳蝶留戀其間，宛若世外桃源。轉過花園，則是人頭攢動，圍滿了席桌，看那架勢，起碼有三四百人。

豬八戒與沙悟淨正打量間，又一個絕色小娘子款款而來，這姑娘着了一襲耀眼的金色長裙，容貌竟是與銀月鈎別無二致。

是一對孿生姐妹花呢！

“銀妹妹，這兩位是……”

銀月鈎微笑道：“姐姐，我來給你介紹，這兩位貴客是途經此地迷路的尋親人。這位公子叫朱四宸，這位則是他的小厮沙沙，我見他們無處可去，就請進來一起為老奶奶賀壽了。”

“原來是朱公子和沙公子，在下金鑲玉，兩位有禮了。”金衣女子行了個禮，又對銀月鈎說：“來者皆是客，安排到那處空桌吧。”

“好的，姐姐。”銀月鈎于是領着豬八戒和沙悟淨去了最末無人的一桌。

那桌上早已擺滿了美味佳肴，什麽烤山雞、烤鯉魚、蒸鲫魚、鴿子湯、蒸豬蹄、炖牛頭、烤山羊等等應有盡有！

金黃的色澤、誘人的油香，饞的豬八戒恨不得變回原形，一口全都吞進去！沙悟淨也吞了口口水，雖然他們偶爾趁唐僧晚上睡着之後也會偷偷弄點肉吃，但遠遠不夠。

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看到這樣的美食了！這不是山珍海味，這是救命的東西啊！

豬八戒還确認了一遍：“這些我們都可以吃？”

“當然，做出來就是給大家吃的呀。兩位到的算晚了，你們看看其他桌，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呢。”銀月鈎看見二人這饞樣，心裏止不住的冷笑。

就知道你們是一群吃貨，用美食引誘最為妥當，哼，只要你們吃上一口，今天就別想踏出這個門了。

豬八戒沒有注意到銀月鈎眼中的冷意，當即坐了下來，抓起一只山雞就狼吞虎咽起來。

沙悟淨坐在他對面，小聲提醒道：“二師兄，你也稍微注意點形象，你現在扮的可是貴公子。”

“什麽形象？那玩意兒有山雞好吃嗎？等等，我得先給小妹留個大雞腿。”說着從山雞上撕下一只雞腿，然後取出一方幹淨的絹帕包上了。

趁着沒人注意，塞進了衣袖裏。

沙悟淨看得不住搖頭，看豬八戒吃的那麽香甜，生出一絲擔憂。這宅子雖然看着不像是妖精住處，但是萬一呢？而且怎麽這麽巧，剛好留下一桌沒有吃過的美食招待他們？

“二師兄，你吃着沒什麽不對勁嗎？”

豬八戒已經吃掉了半只山雞，舒坦的呼出一口氣，笑道：“你看二師兄像是不對勁的樣子嗎？老沙，趕緊吃吧，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這人怎麽疑神疑鬼的？別人好生招待你，你倒還不領情了。”

他催促道：“快點吃，吃飽了還要趕回去呢。”

沙悟淨幾經掙紮，發現豬八戒确實沒有異常，索性也大口吃了起來。

金鑲玉和銀月鈎站在暗處一直盯着，不禁露出個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