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妖怪是斷袖

國王壽宴, 舉國歡騰。

衆人一進入烏雞國的王城, 就被熱情歡呼的百姓們吸引了注意力。

烏雞國的民風淳樸，國力蒸蒸日上, 百姓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因此對現任國王推崇至極。

聽到這些, 小太子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大概對百姓們來說，國王是不是妖怪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否給他們安定、幸福的生活吧。

孫悟空笑道：“看來這妖怪也不是全然沒有良心, 在治國上還是很有一套的。小太子，等你當了皇帝，一定要學習他這些優點。”

小太子摸了一把被剃成光蛋的腦袋, 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別太在意你的腦袋，越是在意越覺得別扭，你這樣會被妖怪看出端倪的。”陶桃小聲提醒了一句。

雖然孫悟空把小太子的容顏也稍作修改了, 但妖怪畢竟是妖怪, 各方面都是很敏銳的。

小太子微微紅了臉，偷偷看着陶桃問：“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沒有啊，還是很俊俏嘛。”陶桃覺得不僅俊俏，還很可愛呢，安慰道：“頭發很快就能長出來的, 在此之前, 你可以先戴假發。”

聽到她的誇贊, 小太子一顆心終于放回了肚子裏, 羞澀一笑說：“桃子姑娘，謝謝你。”

“走路就走路，你們嘀嘀咕咕說什麽呢？”豬八戒不爽快地擠到了中間，恨恨瞪了小太子一眼，一只臭猴子還沒趕走，又來了一個觊觎妹子的臭小子。

小太子不敢跟他争辯，只能委委屈屈落後一步，跟沙悟淨同行。

孫悟空微微挑眉，似乎看出了什麽。

終于到了皇宮門口，跟侍衛長說明來意之後，侍衛長便親自入宮通報了。過了整整兩刻鐘才回來，說陛下請他們進去。

在小宮女的帶領下，衆人被請到了禦花園裏，今天國王将在此地設宴，邀請他們一同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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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裏蝶飛花舞，各路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全都到場了，更有粉衣宮女穿梭其間，将衆人侍奉的妥帖又周到。

眼下時間還早，晚宴要酉時才開始，孫悟空笑了笑，這段時間正好偷偷去見太上皇和皇太後呢。

“父王和母後被他幽居在仁壽宮，就在禦花園西側的角落。那仁壽宮冷僻清靜，少有人至，這兩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小太子說着就紅了眼圈，恨不得立刻飛到二老身邊去，告訴他們自己才是他們的兒子。

“那你帶路，我們偷偷溜過去。”孫悟空讓小太子卸下行李，讓唐僧、豬八戒和沙悟淨在此留守，免得引人懷疑。

“好。”小太子收起思緒，帶着孫悟空和陶桃往一側小路上去了。

道路越走越僻靜，與禦花園的熱鬧形成了鮮明對比，附近就連巡邏的侍衛都沒有幾個。小太子長籲短嘆，心下恨極了那妖怪。

走了一刻多鐘，終于來到小太子所說的仁壽宮，仁壽宮的門口倒是站着四名侍衛，但孫悟空壓根沒将他們放在眼裏。一口白煙吹出，四人頓時被定在了原地。

“快進去。”孫悟空一腳踹開宮門，催促小太子先走。

等三人都溜了進去，他又将宮門給關上，打了個響指，四個侍衛的定身法就自動解除了。

仁壽宮裏果然很冷僻，百花都凋零了，花壇裏長滿了野草也無人打理。兩個小宮女坐在一旁臺階上打瞌睡，連有人偷溜進來都不知道。

孫悟空索性将她們定住了，小太子這才松了口氣，帶着兩人去了正殿。

“陛下，你這又是何苦呢？不要再喝了，喝多傷身啊。”殿裏傳來個溫婉的聲音，語氣裏卻滿是憂慮。

小太子一聽，忙不疊沖了進去。

“父王！母後！”看見坐在桌邊喝悶酒的父王和默默垂淚的母後，眼淚當即就出來了。

兩年不見而已，慈愛的父王和溫柔的母後竟是蒼老了十歲不止，眼角的皺紋都長出了好幾條。

小太子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朝着兩人磕頭哭泣道：“是兒臣不孝，兒臣不孝啊！”

太上皇和皇太後大驚失色，竟是齊齊站起身來，差點就驚呼出聲。這仁壽宮即便偏僻清幽，可也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闖進來的，這個光頭小和尚是誰？是怎麽進來的？

還不等細想，孫悟空和陶桃也走了進來，看見如此情景，皆是心生悲戚。

“你們是誰？想做什麽？”皇太後面色蒼白，目光裏滿是警惕。

“父皇，母後，兒臣是雲清啊。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個是假的，他是個妖怪！兩年前，就是他将兒臣騙去寶林寺，然後用計給殺了，幸得這兩位恩人出手相救，才讓兒臣死而複生，并且帶兒臣來到了這裏。”

小太子一口氣将之前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用了正在一刻鐘才說完。太上皇和皇太後早就聽呆了，也從一開始的不相信慢慢接受了。

當小太子從脖子上取下那枚玉佩時，二老再無絲毫懷疑，确定這就是他們的太子雲清！

“兒啊！我的兒啊！你受苦了……”皇太後淚如雨下，将小太子攙扶了起來，緊緊抱在懷裏。

母子兩個哭泣不已，太上皇也紅了眼睛，将兩人摟在了懷裏。

“是父王錯怪你了，父王還以為你如此狠心，經常罵你、咒你……卻不想我兒遭此橫禍，早就被那妖怪給害了。”

太上皇無比心痛，原來他的孩兒受的苦比他還多，遭的罪比他還嚴重啊。

“父王，你不要這麽說，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識人不清，沒有看出那厮竟然是妖怪，那妖怪不僅害了兒臣，連提拔他的容王弟弟也給害了。”小太子抹幹淨眼淚，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

他将孫悟空和陶桃請到桌邊坐下，介紹道：“父王，母後，這兩位大恩人都是捉妖拿怪的高手，有他們出面，一定能将那妖怪手到擒來。”

“好，好啊！”太上皇這才看向孫悟空和陶桃，贊許地點了點頭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兩位都是一表人才啊。等兩位肅清了妖魔，朕一定好好報答！”

孫悟空道：“報答倒是不必了，我與師父師弟幾人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取經的。只要陛下幫忙在通關文牒上加蓋玉玺，讓我們順利通過就十分感謝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太上皇聞言更是高興，如此不求回報，一看就是高人做派。

“不過此事先不要聲張，免得走漏了風聲。那妖怪要晚宴時才出現，晚宴上，我一定将他拿下，到時候陛下和太子殿下再出面，就能将皇位再奪回來了。”孫悟空已經定好了計劃。

必須在衆人面前揭穿妖怪的真面目，才能起到效果。

“請高人放心，朕一定會守口如瓶。”

離開時，只有孫悟空和陶桃二人，小太子則留下來陪伴太上皇和皇太後了，畢竟分別兩年，他們有很多話要說。只要小心點不讓外人發現，就沒有危險。

“唉……”走到小徑上，陶桃長長嘆了一口氣，頓時引來孫悟空的好奇。

“你怎麽了？”

“猴哥，你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無父無母會覺得孤單嗎？”陶桃其實是有點想家了，不過她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

孫悟空摸了摸下巴說：“老孫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出生就這樣過，所以早就習慣了。不過有點想念師父……不是這個師父。”

陶桃知道他說的是三星洞裏的菩提老祖，看來猴哥還是個挺念舊的人。

“我……”

“噓……”

陶桃忽然被孫悟空捂住了嘴巴，緊接着身子也被拽到了樹叢裏。

很快前方小徑上就出現一頂軟轎，擡轎的居然是四個小太監，還鬼鬼祟祟的，朝着另一條偏僻小路去了。

等人走遠了，孫悟空微微蹙眉，道：“不對勁，那轎子裏的人居然沾染了妖氣，他與妖怪定是經常接觸。走，跟過去看看。”

“說不定這人就是去見那妖怪呢，不過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陶桃已經開始腦補了，難道轎子裏坐的是哪家千金小姐，特意入宮私會的？

說起來，這妖怪登基兩年都沒有立後納妃呢，雖然大臣們時常催促，但都被他敷衍了過去。

陶桃心說這妖怪一定有怪癖，不喜歡明媒正娶的，就喜歡偷着來。

男人啊，就是一個樣，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兩人偷偷摸摸跟了上去，這一路就跟到了一處叫養心殿的地方，而且是從側門進去的。看見養心殿三個字，陶桃就知道是什麽地方了，一定是那妖怪的寝宮。

乖乖，還真被她猜對了，轎子裏的人一定是入宮私會來了。

為了不引起妖怪的懷疑，兩人都隐藏了氣息，然後偷偷摸摸潛到了屋頂上。

養心殿裏有不少太監和宮女侍奉，但此時都被趕到了屋外，想必那妖怪是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孫悟空小心揭開了幾片瓦，屋裏的情形頓時就映入眼簾，兩人各自湊上一只眼睛，饒有興致地偷窺了起來。

這一窺可不得了，只見寝宮裏站着兩個容貌俊秀的男子，模樣還有五六分相似。其中一個正是小太子的模樣，另一個年紀跟他差不多，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挺之氣。

不用說，小太子模樣的一定就是妖怪了，孫悟空甚至看出了他的本來模樣，竟是一只獅子精。只是另外一個男子是誰，兩人就猜不出來了。

“雲烨，我好想你，咱們都三天沒見面了。”那妖怪聲音又輕又柔，還帶着些撒嬌的意味。

說話間，竟是牽起了英挺男子的手，整個人也順勢倒入了對方懷中。

孫悟空和陶桃當即傻眼，這是什麽神奇的走向？這妖怪居然是個斷袖？！難怪登基兩年都不納妃立後呢！

兩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觑。

這個英挺男子叫雲烨，該不會就是小太子的那位弟弟容王吧？可容王不是說被妖怪弄成傻子了嗎？

名叫雲烨的男子熟稔的将妖怪摟緊了一點，然後帶到了床上。

雲烨一手挑起妖怪的下巴，盯着他的雙眼說道：“要不是今天大家的目光都在壽宴上，本王也沒這麽容易入宮，跟你私會實在是太冒險了。”

“怎麽，你後悔了？”妖怪有些不高興。

“本王确實後悔了。當初若不是你以父王性命相要挾，本王才不會把位置讓給你。”雲烨輕哼了一聲，盯着妖怪的目光也銳利了許多。

妖怪的語氣一下子就軟了：“我還不是因為想跟你在一起……今天時間不多了，咱們就不要再浪費了。”

說着，就将雲烨撲倒在床上，放下了青紗帳。

屋子裏很快響起不和諧的聲音，陶桃仰躺在屋頂上，心情非常複雜。孫悟空也沒興趣繼續聽下去，于是将瓦片蓋了回去，表情也有些怪異。

真相竟然是這樣？容王并沒有傻，只不過為了保護太上皇而選擇退出，還被妖怪強迫當攻？

“這妖怪果真有毛病，居然找個男人來壓自己。”陶桃撓了撓頭，在她的印象裏，妖怪都是身強體壯、霸道又兇悍啊。

“你就別琢磨這個了，走，咱們去把這件事情告訴太上皇他們。”

孫悟空拉着她悄然離開了屋頂，再次去了仁壽宮。

太上皇三人聽了這話，又是一番垂淚，原來他們也錯怪雲烨了啊。

“可憐烨兒忍辱負重，竟是被迫與妖怪做那等不知羞恥的事情。”

雲烨雖不是皇太後所生，可皇太後為人寬厚仁慈，聞言還是替雲烨感到悲哀。

“最可恨的是，那妖怪竟還頂着我的模樣。”小太子氣壞了，在別人眼裏，那不就是亂倫嗎？皇室的體面都讓那妖怪給敗壞光了！

“小太子莫急，等今晚捉住那妖精，自會幫你洗清委屈。”孫悟空也是一臉不忍，帶着陶桃回到禦花園後，又将此事跟唐僧等人說了。

唐僧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繼而閉口不言，看來是對這件事情相當無語了。

豬八戒倒是很感興趣，還想親自去看一眼呢，不過被大家阻止了。

一衆人好不容易捱到酉時，壽宴終于開始了！

只聽旁邊傳來一聲高呼：“陛下駕到。”

文武百官皇親國戚頓時紛紛跪地行禮，山呼萬歲。唯獨孫悟空幾個站在那裏不動，十分打眼，引來一陣不滿。

妖怪到來之後一眼就看到了他們，旁邊的小太監尖聲訓斥道：“那幾個和尚，見到陛下為何不跪？真是豈有此理！”

孫悟空不屑一笑，嘲諷道：“老孫生來只跪過三人，一是觀音菩薩，二是兩位師父。你家陛下算什麽東西？能大得過觀音菩薩去？”

他目光淩厲地盯着那妖怪，妖怪驀地一驚，竟是冒出一身冷汗來。

“幾位都是貴客，朕早已免除他們的跪拜之禮。”妖怪訓了小太監一聲，假裝沒看到孫悟空的目光，徑直坐到了皇位上。“衆愛卿平身，入座吧。”

“謝陛下。”文武百官這才起身，依次落了座。

孫悟空等人剛好坐在第一排，與妖怪的距離不過十多米，孫悟空早看出妖怪的躲閃之意，不由覺得好笑。

“聽聞陛下出生時口中含着一枚寶玉，我師父是愛玉之人，不知陛下可否體諒一二，讓我師父看上一眼？”這是孫悟空之前就跟唐僧商議好的說辭。

于是唐僧附和道：“據說陛下的寶玉可以通靈，貧僧着實好奇不已，想借機一看，還望陛下成全。”

妖怪哪裏有什麽寶玉？這件事連聽都是第一次聽說。因此，一時間面色有些難看，知道這肯定是孫悟空的詭計。

“說來不巧，就在前幾日，那玉被朕不小心給摔壞了，所以恐怕無法讓聖僧觀摩了。”

“摔壞了？到底是摔壞了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孫悟空在袖中一摸，一塊碧色玉佩頓時出現在手裏，晃啊晃的，驚得妖怪當即站了起來。

孫悟空哪裏給他狡辯的機會，冷笑道：“因為你根本就是個假貨！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怪！你謀殺了太子殿下，自己卻變作他的模樣，還将太上皇、皇太後囚禁了起來，不讓任何人探望！大臣們多次上書讓你納妃立後你都拒絕，因為你看上了容王，為此還拿太上皇相要挾！妖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那妖怪聽得冷汗直流，前面那些事倒也罷了，為何孫悟空連容王的事情都知曉？

“你，你是哪裏來的野和尚？竟然敢在朕的壽宴上大放厥詞、胡說八道。來人啊，将這群和尚都給朕抓起來，斬立決！”妖怪又氣又急，趁着餘威還在趕緊下了命令。

當即，就有一對侍衛上前捉拿孫悟空等人，孫悟空等人只是靜靜瞅着他，居然沒有反抗之意。

“住手！”只聽一聲飽含威勢的聲音響起，陰影裏緩緩走出一個身穿赭黃袍的中年男人，正是太上皇。

太上皇身邊還跟着小太子雲清，二人一出現，現場氣氛頓時被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