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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悄悄

(陸斯宴拉上了窗簾)

紀悄倏然擡頭。

陸斯宴不知何時已經沒在轉筆,正看向她這邊。

紀悄這一擡眸,目光再次撞進那雙桃花眼中。

剩下的十二人中有三對情侶/夫妻,按照老板給的設定,這六個人案發當晚都是按身份兩兩入住的同一房間。

陸斯宴此刻的說法很是正常。

跟紀悄手上的資料也對得上。

但紀悄此刻同他對視,不自覺又想起那天在他家洗手間門口那場的短暫的對峙。

紀悄在心裏默念。

這就是個劇本殺。

他都不尴尬,她有什麽好尴——

還沒默念完,紀悄忽然看見陸斯宴嘴角像是勾了下,很小的一個弧度,小到紀悄都感覺自己像是看錯了。

就在此刻,陸斯宴一邊淡淡看着她,一邊緩聲又開口:“不過昨晚我睡得很熟,她半夜有沒有跑出去殺人,我也不知道。”

紀悄:“……?”

還尴尬個鬼。

她現在只懷疑陸斯宴拿到的就是那張兇手牌。

陸斯宴這一句話,把場上的水完全攪渾了。

半夜兩點半至三點的時間段,幾乎所有人都在睡覺,單身的本就沒人可證明,這下非單身的也沒人能幫忙證明了。

就連拿到反串卡的錢凱說他那個時間點被雷聲吓醒,他“老公”醒來安慰了他一會兒,都被人駁斥說他們兩個可以互相一起做假證。

畢竟也沒有說兇手就只有一個人。

甚至連作案時間都被懷疑了一下。

因為負責檢驗屍體的醫生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很有可能他本人就是兇手,老板喜歡的阿加莎的某本著名小說中,兇手不就正好是醫生。

抽到醫生牌的柏睿一攤手:“我要是兇手,還不至于這麽蠢,撒這種容易讓人揭穿的謊,萬一你們當中有人稍微懂點法醫知識呢。”

陸斯宴是最後一個作不在場陳述的。

老板問他的時候,他又拿起那只黑筆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聞言簡單道:“我在睡覺。”

老板照列又問了句:“有人幫你證明嗎?”

“沒有。”陸斯宴略略擡頭,朝紀悄揚了揚下巴,“她不是說她也在睡覺嗎。”

紀悄在心裏輕輕哼了一聲。

她就算沒在睡覺,也不可能幫他做證的。

第一輪不在場證明就此結束。

老板把身份資料收回去,整理好跟大家說:“接下來你們開始自由取證,取證期間可以随意互相私聊,取證時間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後,還是在這裏集合。”

唐思言:“筱筱、悄悄,我們要一起去找證據嗎?”

龐筱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地說:“算了吧,我們還是先分開找,我現在看你們誰都像是兇手。”

紀悄也贊同分開找。

唐思言就也沒多說。

紀悄拉開椅子起身,朝樓梯那邊走去。

陸斯宇跟上來:“悄悄,要我陪你一起取證嗎?”

“不用。”紀悄還是不太想搭理他,“分開找吧。”

陸斯宇看她一眼:“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紀悄:“這有什麽好怕的。”

陸斯宇還沒走,又跟了她兩步,然後紀悄聽見他問:“那你會跟其他人一起去取證嗎?”

紀悄腳步一停,莫名其妙看向他:“我不都說了分開找嗎,我為什麽要和其他人一起?”

陸斯宇:“我剛看你跟大家都聊得挺開心,而且你這身份牌現在不是和別人一對嗎。”

紀悄看向他的目光從莫名其妙轉向懷疑:“陸斯宇你是不是想套我話啊,你不會就是兇手吧?”

陸斯宇忽然看着她笑了下:“我是在套你話,但我不是兇手,你相信我。”

“我才不信你,我只相信自己找到的證據。”

說完,紀悄也沒再理他,徑直走到樓梯口。

陸斯宇也沒再跟上來。

紀悄沒進樓下的廚房和雜物間,直接上了樓,樓上都是旅客的房間,她覺得上面線索會更多點。

顯然,有不少人想法和她一樣。

紀悄上到二樓的時候,看見二樓第一個房間裏面已經有人在裏面。

她沒在二樓停留,一路上了三樓,去了三樓最裏面的那間屋子。

這是方雪薇,也就是她抽到的角色,和周丞——陸斯宴的角色所住的房間。

紀悄現在嚴重懷疑陸斯宴抽到的就是兇手牌。

周丞作為律師,是十二個旅客中比較有錢的那一波,房間明顯比二樓第一間要大一些,還帶着獨立衛浴。

紀悄沒着急進去翻東西,先整體打量了下整間房。

畢竟不是真旅店,房中陳設不複雜。

就是一張大床,大床兩邊各有一個床頭櫃,對着床尾的牆邊立着張書桌。

不知是和劇情有關,還是為了其他劇本布景方便,這間房的窗戶稍稍有些朝外凸,拉上窗簾的話,窗簾和窗戶中間起碼還有差不多可容兩個人站立的距離。

和二樓第一間房裏淩亂的床鋪不同,這間房裏的床品整整齊齊平鋪在床上,書桌上的書籍和用品也擺放得很是齊整。

紀悄的身份資料上說方雪薇是個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性格。

那自然不可能是“她”整理的。

看來“她”這位男朋友應該多少有點強迫症。

打量完整間房,紀悄才開始找證據,她先翻了翻桌上的書,裏面沒看到什麽筆記和夾層。

拉開抽屜後,倒是有發現。

裏面有個錢包。

紀錢把錢夾拿出來,翻開後,一眼看到裏面有一張“照片”。

說是“照片”,但其實是畫的,不過畫功明顯不錯,“照片”上的一雙男女樣貌都十分出色。

紀悄把照片從夾層中取出來,看見背面娟秀字跡寫了兩個名字,名字中間還有個有愛心——

愛心左右的兩個名字分別是——

昱丁和周丞。

周丞不用說。

她角色那個便宜男朋友。

昱丁看着像是個男生的名字,其實是個女生。

姓崔,崔昱丁,是這次的死者,也是周丞的前女友。

這也是紀悄為什麽懷疑陸斯宴抽到了兇手牌的原因之一。

有了新女友,錢包裏還放着和舊女友的合照。

渣男!

紀悄在心裏唾棄一翻,又仔細翻找了下錢包其他夾層,除了一些道具紙幣和銀行卡之外,裏面再沒其他線索。

找完右邊床頭櫃,紀悄掀了掀被子,又翻了翻枕頭,最後在左右兩邊枕頭下各看見一只手機和一只口紅。

口紅是“她”的。

紀悄懶得管,繞去右邊拿起手機。

這款舊手機紀悄沒見過,花了一會兒找到收件箱。

裏面有兩條信息。

第一條來自陌生號碼。

“7月15號晚上山中旅店見。”

7月15正是他們入住酒店的時間。

就知道他有問題。

紀悄嘀咕了一句,又繼續往下翻。

第二條來自昱丁。

“我已經知道錯了,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咦?

好像聞到了瓜的味道?

手機裏沒有其他可用的信息,紀悄翻完後,将手機重新丢回床頭。

紀悄剛想看看左邊床頭櫃裏面有沒有什麽線索,天花板的燈忽然一下滅了。

外面走廊的燈應該也一同滅了。

整個房間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

怎麽回事?

停電了?

紀悄在心裏剛嘀咕完這兩句,就聽見身後忽有腳步聲響起。

後背像是有寒毛炸起,紀悄渾身一激靈。

她跟陸斯宇說“這有什麽好怕的”那句話的時候,完全沒預計到會有這樣一個場景。

“誰?”

紀悄一邊喊了一聲,一邊即刻轉過身,本是想往後退一步,但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整個人踉跄着往前一撲——

然後撞進了一個堅硬寬闊的懷抱中,對方手在她腰後扶了一把,紀悄聞到清爽的沐浴露香氣。

是她朋友,還是陸斯宴他們那邊的人?

念頭剛閃過,頭頂同時有聲音響起。

“別怕,是我。”

聲音壓得有些低,和平時語氣不同,但聲線低沉有辨識度,紀悄一下聽出來,沒等對方繼續自報家門,她脫口道:“陸斯宴?”

陸斯宴松開扶在她後腰的手,輕輕“嗯”了聲。

紀悄松了口氣,後怕之餘,又生出一點氣惱:“你進來怎麽也不說一聲啊。”

她要有個心髒病,估計得被他吓出個好歹來。

陸斯宴明顯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欠得不行的語氣:“你自己翻我手機翻得認真,沒聽見腳步聲還怪我?”

紀悄:“……”

稍稍冷靜下來,她也覺得這點脾氣發得有點沒道理。

畢竟看他站的位置,估計燈滅前就已經進來了,也不是故意要吓她。

他們倆又連熟悉都算不上,換了她後進來,看到他在裏面,也不一定會主動打招呼。

但她剛才語氣也不是特別差,這麽點小事不用道歉的吧?

紀悄摸摸耳朵,換了話題:“是停電了嗎?”

陸斯宴:“不知道。”

“那我們出去看看?”紀悄問他。

陸斯宴“嗯”了聲,好像又沒立即動。

紀悄忽然想起件事,又叫了他一聲:“陸斯宴。”

陸斯宴低聲問:“怎麽了?”

紀悄沉默了下。

她是想起了自己是個夜盲。

但她和他真的不熟,今天又多少有點互相較勁的意思,現在要跟他求助有點不好意思。

可不跟他求助,她估計她都走不出這間房。

紀悄猶豫了兩秒,還是別扭道:“那個……我有點夜盲……”

後面一句“能不能借你衣服給我牽一下”還沒說出口,她垂在一側的右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牽住。

陸斯宴掌心有點燙。

他是他們樂隊的吉他手,應該是常年練琴的緣故,手指指尖有薄薄一層繭,握在她腕間時有粗糙感。

微燙和粗糙混在一處,紀悄手腕像是過了電般,起了細微的酥麻感。

可比起扯着他衣擺跌跌撞撞往外走,他牽她出去,确實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畢竟到這會兒燈都沒再亮起,顯然是出了什麽問題。

紀悄壓下心裏那點不自在,乖乖任他牽着往前走。

“靠右走,床就在你邊上。”陸斯宴的聲音在她前面響起,語氣聽上去還是有點拽不拉幾。

但是是好心的提醒。

紀悄輕輕“噢”了聲,隔了兩秒,她別別扭扭地又很小聲補了句:“謝謝啊。”

陸斯宴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沒接她話。

剛往前又走了一步,紀悄突然聽見陸斯宇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悄悄,你在不在三樓?”

前面的人腳步倏然一頓。

紀悄猝不及防,悶頭悶腦地撞到了他後背上,鼻子有一瞬間的酸。

沒來得及問他怎麽忽然停下,外面又有另一道女聲跟着響起,好像是柏妍。

她“咦”了聲:“你怎麽有手電筒啊?”

陸斯宇回她:“跟老板借的。”

“你是來找紀悄嗎?”柏妍說,“我來找你哥的,我們一起找吧。”

陸斯宇回了什麽,紀悄沒聽見,也沒來得及應他。

下一秒,紀悄聽見陸斯宴很輕地“噓”了一聲。

随即,牽在她腕上的那只大手忽然加了點力度。

紀悄倏然被他半拽半拉像是帶到了窗臺邊。

因為她聽見“嘩啦”一聲很輕的響,空氣好像立即稀薄了幾分。

——應該是陸斯宴拉上了窗簾。

作者有話說:

一般都是下午六點更~

這章也有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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