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蜜汁叉燒飯
蜜汁叉燒飯
何袅袅心中一慌,忙別開眼,克制着自己想再看看的欲望。
何年歸喝完水,把杯子遞給何袅袅,看到她眼神飄忽,便問:“怎麽了?”
何袅袅聽到他這麽問,眼睛像上了小馬達,飄忽得更快了,她接過杯子,轉身要往屋子裏走,支支吾吾地說:“啊?什麽,沒什麽啊,沒什麽……”
正說着一腳踢在沒耕的硬土上被絆了一下,身子一傾就要摔泥土裏,還好何年歸眼疾手快,手往何袅袅腰上一抄,把她給穩住。
何年歸問:“真沒事嗎?怎麽跟丢了魂似的。”
何袅袅感覺自己的背貼在何年歸胸口上,更慌亂了。她雖然跟何時歸戀愛過,但兩人一直是異地戀,只有中間過年回家見過一次,兩個新手最多也就是拉拉手而已,前胸貼後背這樣的親密動作更是不曾有過。
何袅袅忙推開何年歸,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敢。只覺得心裏像是突然起了霧,她在裏面像一只迷了路的小綿羊,跑來跑去找不到路,只一個勁兒地喊着:“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可那小綿羊又分明是跳躍着、蹦跶着的。
“年年!年年!何年歸!”村長何旺粗犷的喊聲傳來,讓何袅袅得意順利逃脫,沒有被何年歸發現她的慌亂。
何年歸丢下鋤頭,嘟囔着:“不是說不要叫我小名嘛……”不情不願地回到自己家院子裏。
何旺穿戴整齊,像是要出門,瞥了一眼何年歸,不滿道:“大冷天的你穿個T恤像什麽樣子,趕緊換個衣服,跟我一起出門。”
“去哪兒啊?”何年歸說着進屋找衣服。
“去大壯家。”何旺不滿道,“你平白無故把人打了,不得上門賠禮道歉?”
何旺說着找了個幹淨的杆子,從雞蛋箱裏挑雞蛋。何年歸家裏養了幾十只雞,家裏最不缺的就是雞蛋。也是他們在村裏上門送禮的首選。
“我不去。”何年歸把找出來的衣服丢回去,不滿地嚷嚷,“是他先欺負人,我才打他的,我又沒錯,憑什麽讓我去給他賠禮道歉?”
“他給村裏送福利,大家夥感謝他還來不及呢?還欺負人……我看是你不識好歹欺負人還差不多。”何旺挑着刺。
“跟你說不到一起。”何年歸擺爛一樣癱在沙發上,“反正我不去。”
“行行行,那你說說,他欺負誰了?”何旺退了一步。
何年歸坐起來,恨恨道:“他欺負何袅袅!仗着對村裏有點小恩小惠,就帶着村裏人一起排擠何袅袅。”
“欺負何袅袅跟你有什麽關系……”何旺說到這裏反應過來,“你一天天地往何袅袅家跑,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是又怎麽樣?”何年歸正義凜然。
“怎麽樣?”何旺輕蔑地從鼻子裏出了一口氣,“不是我瞧不起你,何袅袅人家什麽學校畢業的?你什麽學校畢業的?她有才華、有學問,在大城市能站穩腳跟。你呢?連個實習都保不住。娶何袅袅,你哥都不一定有機會,更別說你了。”
“實習不是我保不住,是我自己不想去了,我要考研。”何年歸雖然這麽為自己辯解,但其實何旺的話每一句都紮在何年歸心裏。他就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優秀,配不上何袅袅,才連喜歡都不敢表達,只能偷偷藏在心裏。
“醒了,別狡辯了。”何旺把籃子裝滿了雞蛋,不容辯駁地說:“今天你必須得跟我去給大壯道歉。”
“不去。”何年歸又躺回沙發。
“你不答應跟我去,我就不答應你考駕照。”何旺說。
何年歸恨得牙癢癢,卻還是去換衣服。吃人嘴短,他還沒畢業,沒有經濟來源,還是得仰仗父母,耍脾氣也得有個限度。而且他真的很想考駕照,這樣就可以幫何袅袅更多。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穿衣服的每一個動作都用很大力氣,無聲地表達着自己的抗議。
見何年歸換好了衣服,何旺把籃子遞給他,囑咐道:“一會兒過去,別擺個臭臉,該道歉道歉,該低頭低頭。”
何年歸不情不願地接過籃子,說:“莫欺少年窮!”
“行了行了,不欺負你。”何旺推着何年歸往外走。
路上,何旺見何年歸還是臭着一張臉,便心平氣和地說:“你別以為打大壯一頓就是為袅袅報仇了。他是會被打怕的人嗎?他吃了虧,只會變本加厲地報複回來。袅袅一個人,怎麽跟大壯鬥?就算加上你,你們兩個人,萬一大壯使陰招,燒你們的大棚,你們怎麽辦?”
“這何家村還讓他無法無天了是吧?”何年歸不服氣。
“不是他無法無天,是你們要學會保護自己,學會迂回。大壯這人就愛玩陰的,你非要跟他正面剛,那最後只能是被他玩弄。”何旺說着點了支煙,“我的意思啊,是大家都鄉裏鄉親的,你們面上不要跟他鬧太僵,而是先假意順從他,迷惑他,再四兩撥千斤嘛。”
“爸,你講這一堆道理,不會是想騙我好聲好氣跟人道歉吧?”何年歸說,“你不教方法,只講一堆道理一堆道理有什麽用?”
“不然說你沒出息呢。”何旺嫌棄道,“我不是給你雞蛋了嗎?”
何年歸看了看手裏的雞蛋,一臉疑惑問:“你讓我做黃鼠狼,去給雞拜年?”
何旺無語地搖了搖頭,狠狠抽起了煙。
到了大壯家裏,何年歸忍住怒意,給大壯道了歉。
大壯看得出何年歸來得不情不願,但他也沒所謂。他招呼着何年歸父子坐下,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說着化肥廠審批的事:“建設用地的審批我已經提交給鎮上了,應該過一陣就能下來。到時候還得勞煩旺哥你呢。”
“好說,都好說。”何旺端起茶喝了一口。何年歸看向何旺,使勁給他使眼色,恨不得跟老爸能用腹語交流。
何旺看都沒看何年歸一眼,也知道何年歸想問什麽,便說:“不是說三個月之後再建廠來着?怎麽現在就開始走審批流程了?”
“哈哈哈,你也說是審批流程了。建設用地批下來之後,還有環保局、水利局、消防局……一大堆審批要走呢,三個月能辦下來就不錯了。”大壯壓根一開始就沒把跟何袅袅的打賭放在心上。
“那如果到時候何袅袅打賭贏了呢?”何年歸忍不住問。
“贏了有怎麽樣呢?”大壯嗤笑,“村裏有人會支持她嗎?大家可以為了一只雞排擠她,就可以為了多幾毛錢工資反對她。”
“你的意思是到時候多開點工資……”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何旺拍了一下何年歸,示意他不要多嘴。
大壯反而很得意,他說:“我也不怕告訴你,化肥廠我肯定是要建的,那個打賭我也一定會贏,因為工資開多少,我這個老板說了算。”
“你的意思是先用高工資把大家騙過來,實際開工資的時候,不會給那麽高是嗎?”何年歸問。何旺再拍何年歸,何年歸也完全不理會,把話全說完,“你這樣騙大家,不怕大家怨你嗎?”
“到時候化肥廠建起來,上班的地方就只有那一個,誰會怨我?謝謝我還差不多。”大壯勝券在握。
回來路上,何年歸越想越氣,替何袅袅不值。大壯一直是村子裏的名人,也給村子帶來不少明面上的小福利,什麽過年的春聯、中秋的月餅、還有這次婦女節的扒雞……早在何袅袅之前一年,他就已經收買人心了,何袅袅在別的村裏都可能成功,唯獨在這個一家獨大的何家村,很難成功。
何年歸憤憤地回到何袅袅家,看到何袅袅院子裏已經堆了木板和大大小小的花盆。
看到何年歸回來,何袅袅雀躍着說:“我剛去鎮上買的,花架的材料和花盆,都買好了。”
“哦哦哦,那我先釘花架。”何年歸說着去解木板上的繩結。
“都這會了,先吃飯吧。”何袅袅拉着何年歸進屋,“我發現鎮上開了一家港式餐廳,老遠就聞到香得不行。”
何袅袅說着把餐桌上的袋子打開,港式蜜汁獨有的香甜味就湧了出來。
“當當當當~”何袅袅榜何年歸打開打包盒的蓋子,裏面是一碗蜜汁叉燒飯。上面蓋着滿滿的叉燒肉片。
何袅袅取出醬汁,灑在叉燒上面,醬汁濃郁晶瑩,感覺一下就給這碗飯注入了靈魂。
“你不知道這家生意有多好,我剛到的時候,店裏店外都擠滿了人,當時看到師傅切叉燒的時候,我就有點忍不住了,但我還是打包回來了,回來跟你一起吃。”何袅袅一邊從下面的打包盒裏夾出一個糖心煎蛋和幾根翠綠的蔬菜,擺在叉燒飯上面,一邊說着。
其實何旺叫何年歸回去之後,她有聽到何旺讓他去跟大壯道歉,何袅袅這才知道,何年歸為了給她讨公道,把人給打了。
一方面從心底裏感謝何年歸幫她出頭,一方面又覺得何年歸被逼着去道歉,心裏肯定不好受,便跑到鎮上,去帶了好吃的回來,希望何年歸吃了之後,心裏能好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