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包青

包青

直到白玉堂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似乎随時都會伸手過來摸着他的額頭，展昭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出了什麽奇怪的話。

這人是從一千多年前的宋朝穿越過來的，他又不是活了一千年的妖魔鬼怪，怎麽可能和他相認？就算真的被對方當成了精神病，也沒毛病。

“是我糊塗了。”展昭趕緊賠上了笑容，“你長得挺像我一個已經多時不見的故人。竟一下子忘了你是從過去來的。”

“切——”白玉堂撇了撇嘴，“五爺還以為你要說，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展昭，也去了未來。”

如果是這樣，倒是也安心了。他的心中冒出了一句話。

……一定是因為自己一下子跑到了一千年以後，很多東西都不知道，還舉目無親的，所以多少會心神不寧，才會希望那臭貓也在這裏吧！

白玉堂幾乎是瞬間給自己的想法找了一個理由。

不過，想到既然這裏都能出現一個和展昭相似的人，就算再來一個和他白玉堂一模一樣的，也沒什麽可以啧啧稱奇的。白玉堂索性接受了展昭的說法。

“要是什麽時候你們見面了，倒是介紹給五爺認識一下。”他說完，卻突然感到腹中一陣饑餓，想到自己才剛剛經歷了殊死搏鬥，又确實又若幹個時辰沒有進食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展小貓，你這裏有什麽吃食？”

這話倒是提醒了展昭他冰箱裏正好還放着一盒來的時候路過附近蛋糕店，被店員強行推銷後覺得有些煩買來的水果小蛋糕，連忙找了出來。“有倒是有，只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蛋糕？”白玉堂有些納悶地念着上面的字。這些字拆開他都認識，可是結合在了一起，就讀不懂了。

“你吃了就知道了。”

白玉堂生疑地接過了那袋小蛋糕，大概是的确有些餓壞了，還是在觀察了一番後打開盒子，取出小勺子，皺着眉小心翼翼地挖去了一小塊奶油送入口中試吃。随後便很快喜笑顏開，三口兩口就把兩塊蛋糕都吃完了，然後才擡起嘴角還沾着奶油的臉說道：“展小貓，念你給五爺找到了這麽好的吃食，你說我是鬼的事情，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展昭覺得有點好笑。“你嘴上還沾着奶油呢。”說着，拿起紙巾在他的嘴角上擦了擦。

“現代這種食物還有很多，等你傷好了，就帶你去吃。”展昭眯起眼，笑着說完，才愣神了一下。

為什麽自己的心裏，剛剛似乎湧起了什麽奇怪的感覺。

那一刻，展小貓突然開始有了些許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彎的。

…………

-

白玉堂所受的本來就不是什麽重傷，之前會感到體力不支昏過去也是因為失血過多，只一兩天的時間，就變得活蹦亂跳了。：短暫的時間中，他也見識到了不少現代科技。例如“挂在天花板上可以發亮的‘燈’”和“有畫面還會說話的黑箱子”、“可以儲存食物的龐然大物”等，驚得不斷感嘆這一千年可真是滄海桑田。

展昭還要上班，為了不讓他太過無聊，便翻出了電視櫃裏的DVD，教給白玉堂使用方法并确定了一遍他知道了怎麽用，這才不放心地離去。可是，等他再進了家門，卻突然發現家裏一片狼藉。頗有哈士奇拆家那種狂風卷落葉，留下了什麽就不叫二哈的風範。

而那只好了傷疤就忘疼的老鼠，正揮動着自己手上的武器，一盆盆景應聲倒地。

展昭一陣肉疼。

這貨根本就是個薩摩耶，表面上是個微笑天使，拆起家來破壞力一點也不比哈士奇和阿拉斯加差。

“你在幹什麽！”展昭趕緊走上去，顧不得收拾一下一片狼藉的家就破口問道。難得地沒有了好脾氣。

“五爺實在太憋屈了，只想去扒了那畜生的皮。不打不快！”白玉堂聽見了展昭的聲音才停下了動作，卻也一點沒有反省自己的樣子。

被丢在沙發上的便攜式DVD旁放着的光盤上寫着四個字：無聲吶喊[注釋1]。

展昭：“……”

這部電影裏的禽獸聾啞人學校校長在侵犯了學生後，利用法律漏洞減輕了刑罰，內容從頭到尾幾乎都憋屈，也難怪白玉堂會氣成這樣。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任由他的性子。展昭快步走上前，一把搶過了白玉堂手中的劍。“這個沒收，現代不能帶這種危險品。”

“憑什麽！”白玉堂憤怒地道，“我在大宋的時候可是——”

“小昭……你這裏是遭了賊還是龍卷風來襲？”他話音還沒有落下，卻聽見有人弱弱地說道。

循聲望去，二人的動作定格住了。

門口人的臉和包拯有些相似，本來就闖禍了的白玉堂脊梁骨一陣發冷，半晌才弱弱地問道：“你們認識？”

展昭：“……他是我養父。叫包青。”

…………

白玉堂本想說貓還真成了包拯的兒子，但被帶來的定勝客披薩堵住了口，狼吞虎咽着直說好吃。展昭也只好苦笑了一下。然後，才對上了包青鐵青的臉。

“你應該解釋一下他是怎麽回事。”

心說了一聲是禍躲不過，該來的即使初一不來，十五也得來了，展昭一五一十地把白玉堂的情況說了出去，結束了最後一句，耳邊也傳來了包青的一聲“你說完了”時，這才敢擡起頭。對方臉上并沒有什麽不快。他小聲問道：“你相信了？”

“有什麽相信不相信的。”包青斜斜眼，“我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和那些東西對話，就連它們都見過了，別說穿越來一個大活人，就算來個木乃伊，我也可以姑且信你。只是，你打算拿他怎麽辦？”

“當然是一直照顧他，直到他可以回到宋朝。”

展昭這話一出，白玉堂卻差點把口中的可樂噴出來。

“這種跟撿到了兒子似的說法會被人誤會的吧！五爺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他奮力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罵出聲。

可是，包青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你可要做好養他一輩子的準備了。穿越這事本就是想象，能來就十分罕見，難道你還指望他能回去啊？至少也得知道到底是被什麽風給刮來了。但要查得出，也不至于有那麽多神秘失蹤事件。”

說到這裏，他咽下了一句險些出口的話。

他并非有意潑冷水，只是，有些事情總歸是做不到。不然那時他絕不會就那麽帶着小昭離開了寺院。

即使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果然比那孩子從此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變成了一具屍體要好……

包青的思緒最終被白玉堂所打斷。“這麽說，五爺很可能回不去了？”

“也不可以這麽說。一切都只是随緣吧。”包青神神秘秘地說完，還在展昭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小昭，是你說了要照顧他，家裏是他幹的，修理費我就不管了。”

發現包叔叔切開了果然一點不白的展昭擺出苦瓜臉。

…………

包青離開時已經是傍晚，湛藍的天空被夕陽染上了一片火紅。展昭關上門，見白玉堂還一個人悶聲坐着，走上前道：“包叔叔說話挺實在的，莫非打擊到你了？”

對白玉堂，宋朝才是他真正生活的地方，有自己的親人朋友，比起這無依無靠的現代，當然更願意回去，可展昭心中還是有一絲澀澀的感覺。

“倒也不是。”白玉堂說，“他說得沒錯，五爺也的确該做好在這裏長期生活的準備。只是，我有點在意他是你養父這件事。”

對于自己的過去，展昭已經可以接受了。他開口答道：“我父母都是包叔叔工作的法院裏的法警，他一直膝下無子，看我挺可愛，一開始才認了我為幹兒子。初中那年，爸媽因為執行任務雙雙意外身亡，他才把我接到了自己的身邊住。”

“不過……”想到了往事，展昭的眼中多了幾分溫柔，“包叔的确是父母以外我最信任的人。除了生起氣來确實有點可怕。”

當年，還是他第一個注意到的自己有什麽不對勁，不但說出了他其實有時也可以和‘那些’交流，還特地帶展昭去了一次寺院。

雖然那日只從包叔叔的眼神，展昭就可以看出，恐怕事情并不好解決。

展昭在心裏為自己這不同常人的口氣搖了搖頭，然後才看見對方一臉歉意地盯着自己。

“對不起……”白玉堂低着頭，竟然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停頓了幾下，又道：“我不該讓你回想起那些的。作為補償，我把自己的過去也告訴你吧。其實五爺也一樣，把我養大的哥哥，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再也沒有回來過。”

一聲清脆的拳頭聲，還有穿着古裝的白玉堂氣憤的樣子，突然出現在展昭心中。

又是這些不知道屬于誰的記憶！展昭在有點隐隐作痛的額頭上揉了揉。

…………

-

第二天展昭下了班開始準備晚餐的時候，才發現冰箱裏已經空了。想到白玉堂這幾日都沒出過門，他很爽快地決定了開車帶着那只老鼠一起去遠一些的那家百貨中心。

白玉堂也悶得慌，即使不得不換上現代服裝，也立即同意了。可是奇怪的是，來到了一扇鐵門前，展昭只按下了旁邊不知道有什麽用的圓形物，就不動了。白玉堂剛要問他杵着幹什麽，那扇門卻突然打開，裏面居然是一個人可以進入的巨型箱子。

這使他一下子蹦出了老遠，伸手去摸自己被展昭沒收到武器，摸了個空，才叫道：“展小貓你這又是什麽妖術！”

“這個叫‘電梯’，可以送你下樓的……”展昭回答完，就硬是把白玉堂拉了進去。可這還沒結束。當發現門再開了真的是別的樓層，還在驚嘆的白玉堂還沒等結束自己的驚嘆，便在被展昭帶到汽車前時，二話不說就使出輕功跳上了車。

“你快下來！”展昭趕緊叫道，“別被人家看見了。”

“怎麽，”白玉堂很不解，“這‘鐵馬’不是跳上去騎的嗎？”

展昭：“……”

“這……是汽車……”

…………

好不容易把老鼠塞進了車廂，展昭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到了超市，把白玉堂拉進去後，一邊照着列好的清單尋找商品，一邊給他介紹。

這裏白玉堂不認識的食品多得琳琅滿目，他每個都想買，直到展昭提醒他沒帶那麽多零錢，才轉出了食品櫃臺，準備去結賬。路過時，偶然聽見了兩個人的對話。

“正好你在這裏打工，‘那個’在哪裏？”年輕女孩紅着臉說，“男神約了我明天去水上樂園玩，你也知道我現在游不了泳，又不好意思拒絕。聽說只要用了那個就能游了。”

聽話者湊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

一開始白玉堂也就随耳一聽，可當年輕女孩說到她要找的是用了可以游泳的東西時，頓時一喜。

他曾經就是因為不會游泳才被四哥陰了，如果這個年代真的能有讓不會游泳的人也能游泳的東西在的話，豈不是天助我也！

因此，等展昭反應過來，白玉堂已經在女孩離開後快步跑向了那個工作人員。

“剛才說的用了可以游泳的東西，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