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和解
和解
張清顏動動僵硬的身體,在沙發上躺了一夜,睡着涼了。
打開手機陳列給她發來了很多微信,她已讀不回關了手機。
洗完漱點了個外賣早餐,張清顏洗了澡又吃了藥,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情,她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可能因為藥勁兒上來,她又睡了過去。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蓋着被子睡了一上午,出了一身汗,張清顏動動身體想再去洗個澡,卻發現額頭多了一塊濕毛巾。
剛把毛巾拿下來,緊接着就聽見卧室外有動靜,張清顏掀開被子下床去看,果然就看到了陳列。
昨天晚上如果沒有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
可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陳列已經走過來了,站在張清顏跟前,想擡手去摸她的額頭,但她後退了一步,沒讓她摸到。
“你發燒了,”陳列沒有一丁點兒不耐煩,輕言細語地跟她說着,“我知道我瞞着你是我的不對,我會全部跟你解釋清楚,但能不能先退燒,身體重要。”
張清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是熱的,應該是還燒着,她的手剛放下來陳列的手就覆上去了,果然還燒着,但比他剛回來那會兒好很多了。
在他給張清顏發了無數條微信,她沒有回的時候他就回來了,一個是不想讓張清顏的壞情緒蔓延,一個是不想他們之間問題惡化。
可回來看到床上蜷縮的張清顏,眉頭緊鎖,不知道在做什麽夢,等他走進看到她紅撲撲的臉,手摸到她的額頭,試了一下溫度才知道她發燒了。
陳列無奈看看張清顏,轉身去電視機下方的藥箱裏拿了退燒藥,又倒了一杯熱水,把藥和水一并遞到張清顏面前:“先把藥吃了。”
張清顏知道身體重要,她接過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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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聽我說說嗎?”陳列問。
張清顏沒說話,走到沙發坐下。
這其實已經默許了陳列可以說下去。
陳列當然看得懂,他坐到沙發對面的桌子上,雙手交疊肘着膝蓋,誠心地看着張清顏說:“對不起,我為我的不真誠道歉。”
“隐瞞身份是無心之舉,一直隐瞞是不知道怎麽開口跟你坦白這件事情。但感情是認真的,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沒有想過你會不會因為我是誰,家裏有沒有錢才決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張清顏喜歡的是陳列,不是陳康仁的兒子,只是恰巧,我是陳康仁的兒子而已。”
“我不在家的這半年多,沒用過家裏的錢,也沒有依靠權勢做什麽,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自己掙錢維持生活,我想我們是平等的,但由于某些事實,終究不會平等。這對你确實不公平。”
張清顏看得出陳列眼裏的真誠,可她是矛盾的,她過不了自己這關。
“陳列,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我知道你對我什麽樣,可在我這,它是原則性問題,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信任的種子已經種下了。我……”
張清顏還想說點什麽,被敲門聲打斷了,陳列聞聲看了看張清顏去開門了。
陳半夏看到陳列,瞥他一眼走進來,坐在張清顏身邊。
張清顏詫異地看着陳半夏,聲音還有些沙啞:“你怎麽來了?”
陳半夏今天早上還在海城呢,怎麽中午就飛回來了。
“我覺得我要是不回來,你鐵定糾結死,然後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陷入內耗的情緒裏,怎麽樣,想不想跟我聊聊?”
作為她的朋友,陳半夏實在是太知道張清顏身上的毛病了,說難聽點,張清顏是有精神潔癖的。
陳半夏又把張清顏帶到了卧室,張清顏也不說話,那只有她來說了。
她知道自己的閨蜜是真的喜歡陳列,如果不喜歡,張清顏沒必要在這浪費自己的情緒,還這樣痛苦糾結。
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不能接受他欺騙她。
但她只想做一個公正的人,不會因為張清顏是她閨蜜就格外偏袒她,張清顏也不需要那樣,能講道理就講道理,她會聽。
“清顏,我想先跟你确定一件事情,陳列在你心裏是不是不一樣的,換句話說,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張清顏眼神無辜地看着她,這不是在明知故問嘛,她但凡沒那麽喜歡他,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糾纏,一拍兩散就好了啊,可就是因為她喜歡陳列,一邊是原則一邊是愛人,就特別糾結。
陳半夏必須讓張清顏說出肯定的回答,她又問:“是不是?”
張清顏這才點點頭說是。
“我知道原則在你那很重要,但這一次,有沒有可能是可以原諒的?誰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你不能因為他做錯了一件事,就否定了他整個人。你有沒有覺得人的通病都是對身邊的人太苛刻,對無關緊要的人卻很柔和。那我們為什麽不可以轉變一下思想呢?”
“不只陳列,還有你對你的家庭,也是這個道理。當然他們肯定都有問題,但是思想上的禁锢是你強加給自己的。清顏,這樣不累嗎?我都覺得你累,放過一切,允許一切發生,你會很輕松的。”
張清顏聽到那句“放過一切,允許一切發生”後若有所思。
想改變一個已經成型的三觀,是特別難的。
但如果自己想要做出改變,相對來說就會容易一些。
從前陳半夏就說過她,覺得她有精神潔癖。當時她沒覺得有什麽,但現在,她不能接受的東西越來越多,她的空間越來越狹窄,這是不是一個信號,告訴她可以試着改變自己了呢。
以前也聽過一些道理,沒想着有過改變,但慢慢發現,太自我反而是一種負擔。
道理她懂了,也想要做出改變了,有些話點到為止。
張清顏看着陳半夏,轉移了話題:“你不是上午還在海城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陳半夏笑了,她知道自己說動了,做出了放松的姿态,“閨蜜遇到問題解決不了,需要外界介入,黑臉就我來唱喽,你給我發微信的那會兒我剛好在機場。哦,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這可不是刻意隐瞞啊,是今天早上才決定的,我談男朋友啦。”
張清顏有些驚訝,但又一下猜出是誰,陳半夏确實比她更灑脫,想要的就去争取。
陳半夏主動解釋:“是他援非結束回來以後主動找的我,明明想再續前緣,用意都那麽明顯了,可他慫,不敢說,也不知道在怕什麽。這種人啊,你就得逼他,主動一次,愛情不就來了嘛。”
張清顏的情緒已經不那麽應激了,因為感冒,現在有了鼻音:“那你們就這樣異地戀?”
一個海城一個北城,雖說交通便利,但也隔不住來回跑吧。
陳半夏聽到她的重鼻音,提醒她:“你一會兒趕緊吃藥。”
張清顏:“陳列剛才讓我吃過了。”
陳半夏故意呵呵笑笑:“我沒白替他說話。”
她回答她剛才的問題,“當然不是啦,異地戀我可不談,太辛苦。他今早跟我說他申請了這邊的醫院。”
“如果他沒有來北城的想法呢?你們就沒可能在一起了?還是說你就要去海城了?”張清顏瞪大了雙眼問出後半句。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在北城不就更沒什麽朋友了嗎!
陳半夏說:“也不是啊,我不會為了愛情做出這麽大的犧牲的,已經漂了這麽久,該回去履行義務了。我家公司雖然不大吧,但也需要有人管理不是。如果他真沒有透露出一點來北城的想法,那可能我就不會去海城了。”
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一個調味品,如果有幸擁有當然是好的,但在她既定的軌道上遇不到,她也不強求。
這不是自私,這只是她的一個生活态度。
“夏夏,我要跟你學習這種灑脫的勁兒!為自己,做自己!”
“嗯!真羨慕你有我這麽個朋友!”
終于,張清顏露出了笑容,兩個人在床上笑得前仰後翻。
陳列聽到卧室內的笑聲,松了一口氣。
感謝陳半夏。
他去做午飯了,公司現在雖然忙,他不在也能正常運行。況且,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還是張清顏更重要一點。
又過了挺長時間,張清顏才跟陳半夏從卧室出來,在客廳沒看到陳列,往廚房瞄了一眼,他在做飯。
張清顏聽着廚房乒乒乓乓的聲響,依舊覺得很安心,這種安心,是她前二十多年不曾有過的。
走進廚房,張清顏從背後摟抱住陳列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背上,輕道:“對不起。”
陳列感受着她的力道,聽着她委屈的聲音,關了火,轉過身,把她摟在懷裏:“不需要說對不起,你沒做錯什麽,永遠不需要跟我道歉,能明白嗎?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張清顏甕聲甕氣地說:“我知道這件事也不全都是你的問題,可我心裏過不去,但是夏夏說那是我給自己的枷鎖,或許卸下這些枷鎖才會活得輕松,放過一切,允許一切發生,我當然不想活得那麽累,所以我想嘗試改變自己。”
“可能我就是這麽多年活得太擰巴了,我想慢慢舒坦開,還有我的家庭,或許應該試着去和解了。”
“但是,我只允許你欺騙我一次,如果再有下次,結果就不是這樣了哦。”
陳列沒想到這是張清顏自己想明白自己說出來的,可是一些想法的轉變又談何容易。
他當然不會再去欺騙她,一次足以讓他後悔不已。
“好。慢慢來,沒必要逼自己去接受什麽。”
話落,陳列再也忍不住去吻他的姑娘,低下頭來。
可張清顏擋住了自己的嘴巴,“別,感冒了。”
陳列捧着她的臉笑了,“不怕。”
緊接着,陳列的吻不由分說地落下來,同時把她抱緊了,快要把她揉進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