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桔梗待在家中修養了好幾天，每天都有擔心她的村民帶着自家珍貴的雞蛋或者肉幹過來，讓她除了草藥之外，食物上的營養也沒有缺過。

這天風雪已停，陽光正好。

桔梗覺得自己的情況好多了，大概恢複了有五六成。便打算到外面探一下情況，當然要帶上自己的裝備。

之前的長弓因為末端浸泡血液、木材有些腐爛而不能繼續使用，她只能換一把長弓。

這當然不是什麽大的問題，除去壞掉的這把長弓之外，她還有兩把庫存可以使用。雖然手感有些陌生，但是上手起來非常的迅速。

箭矢倒是準備了不少，按照過去的習慣放入了背簍中。感謝貓妖的細心，背簍并沒有被遺留在森林中。

整裝待發的桔梗知會了待在鄰居家跟阿婆一起搓線的楓一聲，便掀開門簾往河邊走去。

村民常去的地方因為生活取水、用水的緣故魚群較少，有的也是小的，大的胖的早就被村民們撈走了。

所以桔梗往偏僻一些的地方走去，之前她在附近除妖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個好地方。當時有一條魚躍出水面，不知道是為了呼吸還是其他，碩大的身姿彈跳至空中，尾巴猛力地向外一甩，給桔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然她當時并沒有抓它，但也知道這是個有肥魚的地方，打算找個合适的時機再過來抓。

現在就是這個時機。

沒想到那處河邊已經有人在了。

說人其實不太準确，貓妖順直披在身後的藍綠色長發在河邊呈現一種較深的顏色，冬天清晨的冰霜，在她的發梢有些微的凝結。尖尖的耳朵時不時地動彈一下，像是某種靈動的小生物，事實上也大差無幾。

她手裏拿着長棍狀的武器，并且娴熟地戳起一條大魚，手一戳一提就撈出一條肥魚，冰塊封凍之後放在腳邊。

從那堆小有規模的冰山來看，貓妖一早上的戰績斐然。

Advertisement

貓妖的耳朵靈敏，冬岚早就聽到了巫女的腳步聲。

不過她對這個聲音很熟悉，也沒有感受到惡意，加上肥魚就在水下游來游去，當然是捕食的沖動大過其他，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桔梗的腳步在幾米開外停住，雖然有上次的救命之恩在，但她并不能估量貓妖的性格，也不敢貿然行動。

誰都知道離妖怪太近會引來妖怪的本能反應。

冬岚又戳了一條魚上來，眼看着水下沒有什麽大的魚在那裏大搖大擺地晃蕩了，才終于轉過身來面向巫女。

“你也來這邊抓魚？”貓妖挑起眉毛直入主題、言簡意赅地說道，“這裏的魚我都抓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想抓建議換個地方。”她指了指下游的一個方向，目測要繞過一個小坡，“那邊的魚群也挺多，不過太靠近你的村子了，協議之後我就沒有去過。”

說是互不打擾就真的是互不打擾，冬岚沒有興趣跟巫女繼續打起來，加上貓族占據森林最好的地方，不缺食物也不缺資源，便沒有再抓着地不放。

巫女想抓魚的話，就去那邊吧。

桔梗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過去有多遠？”

她雖然有報答救命之恩的想法，但現在要魚沒有魚，要時機也沒有時機，貓妖顯然不打算跟她說那方面的話題，她現在也拿不出什麽誠意來，貿然開口實在沒有禮貌。

便順着對方話語間的意思，轉移成對抓魚的興趣。

“以你慢騰騰的速度，大概要走到太陽出來吧。”這會兒雖然已經天光大亮，但是太陽并沒有出山，清晨的霧氣也還沒有散去。用這個記時顯然是可以的。貓妖的聲音帶着潇灑跟打趣，還有融入骨子裏的驕傲，她擡了擡下巴輕蔑地表示，“當然，換做是我的話，一頓魚的時間就夠了。”

貓吃魚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尤其她還是頂級的貓妖。

“我知道了，多謝。”桔梗謝過了她的好意。

按理來說，巫女跟妖怪之間不應該有這麽和諧的相處，但實在是冬岚的性格特殊，她們之間的經歷也特殊，便造成了這樣奇特的景觀。

桔梗背着長弓與箭矢，順着冬岚指點的方向走去，發尾掃過一個淩厲的弧度。冬岚朝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打算把這堆魚帶走。

直接拿不太方便，凍太深了人類就不方便解凍，也不知道這樣麻麻煩煩的生物，是怎麽在當下人妖共存的殘酷的環境中存活下來的。

只能說是天賦異禀了。

冬岚拔了一些水邊的枯草，打算編成一張網的樣子。靠近森林的地方就是這點好，縱使天色已經入冬，縱使樹上的葉子掉光，只剩下幹枯枯的樹枝，也依舊會有枯草留在原地，可以在這個時候拿來使用。

貓妖的技術不好，編織這樣的工作也不屬于她，族內有心靈手巧的姑娘，每次都包攬了這樣的工作。

至于冬岚，她是戰鬥派人士。

可惜這次的行動是私人行為，不能讓族裏的其他人知道，不然是是非非的說不明白，還會引來山貓王和大貓長老們的警惕，得不償失。

那就只能自己上了。

可惜她的技術實在太差，在族人手裏柔韌的枯草，在她手裏就是蜘蛛網一樣沒什麽力道，随随便便就可以扯斷，壓根編不起什麽植物網。

最終冬岚打算放棄這個有難度也不切實際的行為，她将枯草在水裏浸濕，自己凍幹之後結成一個簍的樣子。當然參考了桔梗背的那個。

經過一陣猛如虎的操作，冬岚終于将凍魚都放到了草簍裏，頂部漫出一個不小的弧度。然後伸出手指鑽入簍上的空隙，輕輕松松地提出魚筐出發。

這東西是她給巫女的誠意。

之所以不趁着剛才的時機給桔梗，是因為桔梗有自己的事情不說，身量看起來也比妖怪差上許多，沒有那麽多的力氣可言。加上上次受傷的事情，估計是沒那麽容易恢複的，那家夥又不是什麽貓妖，哪有貓妖這樣的恢複速度？

于是她就打算自己送去，而且在貓妖的世界觀裏，只有自己将東西送去，才有足夠高的誠意。

畢竟是封印山貓王這樣的大事，不能輕舉妄動。

桔梗提弓握箭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冬岚指定的位置，茅草叢深，确實是個風水寶地，只不過因為地形的緣故，周圍都沒什麽人來。

事實上，這兩個地方對于人類來說都太過偏僻了，即使貓妖說這裏靠近村子，距離村民來說也是很遠的距離。

而且它不在村子到森林的方向，而在另外一個方向上。

故而兩個地方都沒什麽人來，這裏的魚也沒什麽警惕心。

桔梗掏出弓箭就射中了一條。

因為是出來抓魚的，桔梗特地留了兩支箭矢，在箭矢的後面綁上了繩子——楓到阿婆家裏幹的就是這個，将之前弄來的線搓成繩，方便她在這個時候使用，也會有其他的用處，這個就要到用的時候再說了——射完之後就可以拉着繩子将箭矢連帶着箭頭戳中的肥魚一起拉上來。

桔梗沒有冬岚那樣把魚直接凍住的本事，不過生活在村子裏的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河邊的枯草編成繩子，穿過魚鰓的位置将其吊起，然後扔到旁邊的地上，要離水的位置遠一些，不然就會有擅長蹦跶的重新跳回到水裏面。

那就功虧一篑了。

考慮到自己的體力，即使河裏還有不少游魚活潑亂跳，桔梗也放棄了繼續的想法，最後拎着兩條大魚一條小魚，往回村的路上走去。

即便如此，也有些吃力，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

回時路過原來的地方，貓妖早就已經不見身影，只剩下淩亂被啃過一樣的草叢，說明這裏曾經有生物來過。

桔梗在這個地方駐足兩秒，說不上來是個什麽心情。這是她看過最寬容的妖怪了，救過自己還指出明路。

如果不是貓妖的提醒，她甚至不知道那邊也有一個适合抓魚的好地方。

真是一只慷慨的貓妖。

手裏提着東西，桔梗走的很慢，之前精疲力竭的效果在這個時候展現，雖然身體有在恢複，她的底子也很好，村民們想辦法給她補充營養，終究是沒法跟妖怪相比。

依稀記得冬岚的掌心曾經受過傷，還是空手接破魔之箭的後果，當時骨頭都快被傷到了。

即便如此，今日見到的時候，她的掌心已經恢複如初了，連個傷疤的口子都沒有。

這就是人類與妖怪的差異。

如果不是冬岚主動釋放了善意，跟她定下了協議，她們就真的只能像茜草巫女說的那樣集體搬走了。

對了，下午還要去一趟森林，看看那些東西還在不在。柴火什麽的可以另說，砍刀之類的工具最好都找回來，那上面有極其珍貴的鐵，損失了不知道要怎樣補回來。

雖然在當時的情況下生命最重要，但是生命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補足其他的物資也很重要。

那可都是珍惜資源，即使有自己用鐵的資格，也沒辦法一次性補齊那麽多的鐵，主要還是村子裏太窮了，湊不出買鐵打鐵需要的錢。

故而只能省着點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