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P06

CP06

“你是？”

辛白面前的任務面板上顯示———

路衍皓，與莊思蝶已營業一年三個月，某現代網劇播出結束後引起了不小的反響，雙方下場炒CP掙流量和熱度，并且煽動雙方粉絲通過比拼數據的方式購買代言。

他倆當初營銷得熱火朝天，一些CP向的剪輯視頻簡直氛圍感爆棚。

時間一長這兩人都上了新劇，雙方的CP粉卻還是半點兒不安分，堅持認為他倆是真的，新上的那些劇都不過是虛假營業，鬧得後來的劇方和他倆的唯粉都不是很愉快。

這麽牛逼的嗎？

辛白這邊還沒反應過來，路衍皓就向他簡單介紹了自己，并且用一種辛白非常不能理解的表情對他說：“這次小蝶沒來葉先生的品牌大秀是她受人挑撥，腦子一熱做了壞事，謝謝您替她救場。”

不是，這人有必要營業到他頭上來嗎？！

如果不是辛白經歷過不少風浪，他這會兒怕是要瞳孔地震了。

辛白問系統：“他倆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假的，莊思蝶公司知道路衍皓今晚要來葉軒的慶功宴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幫忙周旋一下，說是最好是告訴葉軒和你莊思蝶在這件事裏是無辜的，否則莊思蝶塌房了，路衍皓這邊也別想再撈到那些CP粉。”

所以路衍皓來這兒說兩句到底有什麽用？

路衍皓見辛白盯着他不說話，心裏越來越沒底，臉上的笑容也撐得有些僵硬了。

“不用謝，我是葉軒的朋友，只是做了份內事而已，你是莊思蝶男朋友？”

“啊？我，我……”

這個問題算是把路衍皓問懵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想起辛白這些年都在國外，對國內的一些事并不知情，含糊兩句過去之後就趕緊逃了。

辛白覺得好笑。

這就是營業CP啊，一切只與利益挂鈎。

宴會進行到下半場，該來的人都來過了，辛白準備找個機會離開。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聲。

辛白下意識看了過去，門口那人的目光似乎也落在了他身上。

在T臺上謝幕的時候辛白好像也感受到了這樣的視線。

暧昧，直白，帶着數不清的缱绻與追念。

為什麽男人會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辛白帶着疑問準備起身離開現場。

在站起來的時候辛白腦中靈光一閃而過。

哦，他想起來了。

陸炤明。

那個虐貓狂。

辛白眼前的熒光色面板被系統自動收攏。

陸炤明在看到辛白面前一閃而過的面板時，眼中劃過些許驚訝。

随後沉下了眉。

-

十七歲的辛白并不像現在這樣自信灑脫。

他從小就蓄長發，因為家庭背景深厚學校和老師不怎麽管他，平日裏他将頭發綁好，按理來說并沒有影響任何人。

但就是有人看他不爽，覺得他特立獨行，去衛生間的時候更是被一群男同學堵在男廁門口，笑話他為什麽留長發卻不去女生衛生間。

不僅如此，辛白放學後還會被一群女生的小團體圍住，問他能不能不要那麽變态，說如果他把頭發剪了肯定能得到一衆女孩兒的歡心，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麽不倫不類。

辛白不想理這群無聊的人，可架不住有無聊的人要瘋狂往辛白身上湊。

他們抓住辛白，把辛白綁頭發的皮筋扯掉，故意将他柔順的長發搞得亂糟糟，辛白被推搡在地，披頭散發如同瘋子一樣，卻沒有任何反應與反擊，好像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人。

對于辛白的同齡人來說，針對辛白就是維系友情的最好方式，“他們”是同陣營的人，而辛白不過是個異類。

雖然葉軒有時候會護着辛白，但兩人畢竟不同班，旁人想要欺負他，機會多的是。

某個夏天的期末，辛白被堵在巷口，手裏的書灑了一地。

葉軒被老師留在學校出最後一期黑板報，沒能和辛白一起回家。

辛白才捧着書離開校門口就被拉去巷子裏進行“夏日狂歡”。

他們總共有九人，把辛白的書從手裏甩掉之後就逼近辛白問他這學期考得怎麽樣，是不是依舊墊底。

辛白還是那副你們想怎樣都行我不在乎的态度，這群學生早就看膩辛白的“死人臉”，約定好誰能讓辛白反抗誰就算贏。

他們不滿足用辛白的長發來羞辱辛白，但如果把辛白的頭發剪掉肯定會讓校方和老師警惕，所以他們要換別的辦法。

校服外套被扯開的時候辛白就察覺到了危險，他明白這群人要用最低劣的辦法讓他痛苦，眼裏終于出現了一絲波瀾。

所以呢？那些在暗處跟了他那麽多年的人還要袖手旁觀，裝作什麽都不知情嗎？

辛白已經不在乎了。

他只想看看那群人究竟能忍到什麽時候。

在他襯衫扣子被扯開兩顆的時候巷口傳來了一聲冷厲而成熟的聲音：“你們在這兒做什麽！”

學生們被這句話吓到，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陸炤明手裏拿着一根很長的木棍，滿身煞氣地往裏走，他逆着光，看起來特別高大，學生們趕緊四散逃竄。

很快，巷子裏只剩辛白和陸炤明。

陸炤明半蹲下身，他把手裏的木棍扔掉，擡手幫辛白把衣服整理好。

辛白仰頭看見對方和他穿着一樣的校服時，眼裏的光漸漸散了。

“你是誰？為什麽要來救我？”

“來救你還要問為什麽？”

陸炤明粗略整理了一通辛白的長發又生澀地綁好，地上的校服外套被他撿起來披在辛白身上。

他想把辛白扶起來，辛白卻甩開了他的手。

陸炤明皺起眉，辛白冷笑一聲，扶着長滿青苔的牆壁站起身說：“你以為我沒辦法讓那群東西付出代價麽？我要逼人出來，你壞了我的好事。”

“……”

辛白把襯衫紐扣系好，蹲下身準備撿書，陸炤明在旁邊幫他。

“就算要這麽做，也不該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吧？”

這話說得，好像辛白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辛白再次擡頭，凝視着對方幹淨流暢的下颚線，用打量的目光一寸寸掃過男人深刻英俊的五官和好看的眉眼，顯然認出了對方是誰，“你是那個留級了六年的高三生？”

“嗯。”

“謝謝你，以後看見這些不用管我。”

辛白重新捧起已經被踩髒的書，剛準備轉身離開，陸炤明再次開口：“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就不要用這種愚蠢又無用的辦法，青春期的小孩兒壞得不自知，就算做出什麽過火的事也沒辦法輕易用法律制裁，你這麽縱容他們，後果是你無法承擔的。”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辛白嗆了回去，“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別留級啊。”

辛白步子快，一眨眼就走出了小巷。

陸炤明在原處站了一會兒，一只貍花貓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在他腳邊繞了兩圈，他蹲下身揉了揉貍花貓的下巴，輕輕皺起了眉頭，“我還是再留一年吧，C6系統逃竄，我得清理掉。”

新學期開始後，辛白發現他獨自回家的時候身後多跟着個人。

陸炤明的名字他暑假已經查過，對方在一中複讀了六年，年年掉車尾，辛白簡直要懷疑他今年倒數第一的位置要被這人占了。

可能是被跟得有些煩了，辛白轉身走到陸炤明面前，問他為什麽要跟在他身後。

落日的光芒照在兩人身上，平添了幾分溫暖。

陸炤明說：“确保你的安全，不要做傻事。”

“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每年都有學生成為公敵後被逼跳樓，我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

“是下一個又怎樣？和你沒有關系。”

“自暴自棄？好可憐。”

陸炤明話一出口就被辛白怒瞪着，身型高大的男人笑容更盛，“你不怕被人欺負，不怕被人羞辱，不怕死，那你怕什麽？哦……你怕銷聲匿跡，怕隐沒于人群，怕得不到關注，是不是？”

“你！”

辛白擡手想揍陸炤明一拳，可手腕被陸炤明猛地握住。

他掙脫不開，眼裏的怒火簡直要化為實體将陸炤明燃燒殆盡。

陸炤明見辛白這麽憤怒，語氣突然軟了幾分，“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既然我們互相瞧不起對方，就露露真本事，倒數第一這好位置就讓給別人，什麽時候你能得到年級正數第一，什麽時候我不管你，怎麽樣？”

“你有病吧？”

“的确，不然也不可能留這麽多年級。”

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無力感充斥着辛白的身體，讓他煩躁得不行。

可他真的不想再被跟着了。

他讨厭那種感覺。

後來———

辛白和陸炤明漸漸熟悉，兩人成績都在穩定上升。

當辛白拿着某次的月考成績單去找陸炤明，準備讓陸炤明以後再也不要跟着他，他在兩人初遇的巷子裏看見了滿手是血的陸炤明，以及倒在血泊中的貍花貓。

他往後退了兩步，扶着牆低頭幹嘔。

皮筋突然斷了，散了一肩的長發。

陸炤明靠近時辛白高聲道：“你別過來！”

“辛白，我……”

“陸炤明，我以前就聽別人說學校附近經常出現各種各樣的貓屍體，原來是你？！”

陸炤明顯然想解釋什麽，但辛白卻皺着眉把手裏的成績單扔在了地上，“我完成了賭約，你以後別再來找我，否則我會把你虐貓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說出去。”

“……”

辛白小跑着離開了。

這之後陸炤明和辛白再也沒見過面。

就算後來辛白時不時能聽到陸炤明的名字，得知對方又在什麽電影節拿了什麽獎，對辛白來說都不重要。

直到方才兩人對視。

辛白知道，陸炤明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