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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圖冊被辛白收好放在一邊。

時間過去太久,他似乎都忘了自己曾經和陸炤明居然還有過這樣一段可以稱得上溫馨美好的回憶。

在他想要忘卻白家給他帶來的痛苦時,這些原本值得留戀的記憶居然也随之消失了。

遺憾嗎?

有一點吧。

可如果不扔掉這些記憶,辛白仍然會痛苦。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荊雪提醒他下午有行程,問他是不是在湖心島別墅。

“嗯,你派人來接我去機場吧。”

離開湖心島,外面的悶熱幾乎要将辛白徹底淹沒。

辛白平日裏穿的私服都很有講究,他畢竟是時尚圈裏的人,穿得太土會被人嘲笑。

夏天他基本都以清涼為主,這次穿的拼接系帶T恤更是露了大片背部的肌膚,好看的蝴蝶骨像是在翩翩起舞。

對辛白來說在哪兒都是他的秀場,登機前還有不少記者在那兒拍照。

等這群人拍夠了辛白才揮揮手開始登機。

他這套搭配輕而易舉因為營銷號的推廣登上了熱搜。

但沒過多久又被撤下了。

原因是某影帝覺得這麽好看的辛白只有他才能看。

這次前往南島節目組包了兩架飛機,導師工作人員以及選手們各一架飛機。

辛白來到商務艙之後看見已經坐在那兒的陸炤明,摘下眼鏡墨鏡懷疑是不是錯覺。

這人怎麽陰魂不散的?

畫稿時腦子是他,夢裏又頻繁出現,錄個綜藝還能遇見。

這種“交集”是不是太惹人煩了?

看見辛白的表情陸炤明主動解釋:“這一期飛行嘉賓的媽媽突發重病過去照顧了,正好我要去南島度假,代一期的班,就算看見我不高興,也不用這麽明顯的。”

陸炤明說話的時候眼中滿是揶揄。

他聲音輕,如果不仔細聽很難聽清。

辛白知道這四周都是節目組已經固定好的攝像機,在這裏嗆陸炤明不知道能被做多少文章。

他深吸一口氣,下一瞬臉上就堆起了營業專用的笑容,施施然在陸炤明身邊坐下說:“誰說的?我可喜歡你了。”

辛白語氣暧昧得不行,他還故意朝陸炤明眨了眨眼睛。

陸炤明似乎被辛白的眼神電到了,他捂着胸口側身湊在辛白耳邊說:“如果是真的那更好。”

“挺有自知之明。”

兩人這點兒小互動被鏡頭抓了個徹底。

江煜風上飛機後和所有人都打了聲招呼之後就坐下。

越凝綠是挑話題的小能手,有她在這趟旅途一點兒都不無聊。

飛到一半的時候,江煜風問陸炤明這次準備休息多久。

他聽人說陸炤明接了個國際大導的本子,只是目前半點兒消息都沒透露。

“先休一個月吧,之後再看。”

“工作狂,要不給你攢個局多找些人來陪你玩兒?”

江煜風話裏在暗示着什麽,圈子裏的人有不少都着過道,一去就別想再回頭。

陸炤明眯起眼笑,“不了,前幾年拍電影受了點傷,醫生建議我靜養。”

行。

不管是辛白還是陸炤明都油鹽不進。

真是難搞啊。

辛白從最開始就沒怎麽加入話題,他正浏覽着平板上工作室發來的珠寶成品照片。

陸炤明在旁邊扭頭就能看見,他靜靜欣賞着,什麽話都沒說。

“好看麽?”辛白主動問。

“你的設計?”

“嗯。”

屏幕上是一張以海藍寶為主石的項鏈,左右兩側垂下的弧度像極了蝴蝶翅膀,其間點綴的寶石大小不一致,雖然是不對稱的設計,但海藍寶純淨安詳的色彩讓人沉浸其中,為這件作品帶來了更為聖神的意境。

陸炤明不留痕跡地将視線看向了辛白側臉。

海藍寶是三月生辰石,象征着沉着勇氣和冷靜聰明。

辛白就是三月份的生日。

辛白仔細看着圖片,托起腮小聲說:“款式還能看,以後可以按情況更換主石,就是不知道戴上是什麽樣子。”

他沉浸在工作裏的模樣真有趣。

陸炤明目光漸漸深了起來。

辛白拿出手機給工作室的小夥伴發去了一些修改意見,才把平板合上就發現陸炤明正在以一種非常暧昧的眼神盯着他。

陸炤明問:“準備什麽時候開珠寶展?”

“我還不夠格。”

“夠的,只是你太低調。”

或者說現在的辛白還沒有把事業重心放在珠寶設計上。

他的模特生涯依舊輝煌燦爛,若是将來年紀漸長,不想再走T臺,換一種生活方式也很不錯。

見自己的打算被陸炤明輕易看透,辛白反問:“你呢?陸影帝,還要再續輝煌,撐着你那把傷了的老腰征戰沙場嗎?”

陸炤明笑:“誰和你說我腰傷了的?”

“新聞。”

“捕風捉影而已,男人的腰可傷不得。”

“哦。”

辛白不說話了。

陸炤明心裏有點沒底,“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來親自試試看。”

“老流氓。”

“嗯?只是說給你看看而已,想到哪裏去了?”

辛白擰了擰鼻子,不願再理會陸炤明。

他才放低椅子準備睡一覺,陸炤明卻突然伸手輕輕捏了捏辛白的臉,辛白睜大雙眼怒瞪着陸炤明。

就連上手都不會反抗的,怎麽能這麽乖啊。

陸炤明湊過去小聲說:“知道你是在關心我,我很感動。”

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大有進步了。

他拿來一件外套給辛白蓋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陸炤明和辛白的互動被不遠處的江煜風越凝綠聽見。

這兩人對視片刻,皆是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他們最初定下的炒作方案又得換了。

南島氣候炎熱,紫外線無比充足。

辛白才下飛機谷南春就上來撐了一把很大的黑傘。

他戴上墨鏡皺起眉,提醒身邊的人說:“在這地方比賽哪怕不出太陽也會被曬黑幾個度,你們記得多抹點兒防曬。”

越凝綠大步從機艙走出來湊進辛白的黑傘裏,“放心啦,如果就這麽直接在太陽底下暴曬也太沒人性了,我們選手的皮膚可是和黃金一樣寶貴,就是會小小的熬一會兒夜。”

辛白無奈地用指尖提了提眉尾,“錄一檔綜藝長三條皺紋,面膜都敷不過來。”

“喔?你平時用什麽面膜?效果這麽好?”

“……”

她這關注點可真是。

一行人在酒店休整了一天,陸炤明沒有跟着他們一起,他在南島有度假別墅,才下飛機就被車接了過去。

次日吃早餐的時候幾位導師坐在一起随便聊着天,顏秋芙問他們幾個既然都是同學,陸炤明怎麽也不邀請他們去度假別墅玩玩兒。

雖然節目組這期請他過來是救急,影響了陸炤明的個人休息時間,但陸炤明在圈內混了這麽久,平日裏處事也非常圓滑的人怎麽半點兒請他們過去做客的意思都沒有呢?

江煜風看了一眼旁邊安靜用餐的辛白,不動聲色地挑撥,“雖然我們以前在一個學校,但不同班可能還是有點兒距離感吧,聽人說陸炤明複讀了很多年,遇上的人數不勝數,對我們不那麽熱絡是正常的。”

辛白面前放着一碗沒什麽熱量和食欲的雞肉沙拉,他浏覽着平板上最新的時尚雜志,像是沒在聽江煜風的話。

越凝綠說:“其實我覺得還好,辛白和我們不也這麽多年沒見,當年他連畢業照都沒趕得上拍,現在不還是和我們玩兒得很好?我聽人說陸炤明這次來南島不僅是度假,還有養傷,他幾年前演那部警匪片的時候整個人從二樓摔下來,斷了很多根骨頭的樣子,這邊溫度适宜,确實很适合骨頭的修複。”

江煜風淡淡掃了越凝綠一眼,沒再說話。

吃完早餐辛白沒有跟着越凝綠去南島各處玩兒。

為了确保出鏡狀态他回房打算睡個下午覺。

不知道是什麽在指引辛白,他拿來電腦搜索了陸炤明受傷的詞條。

陸炤明本人從來不炒作身上的傷痛,頂多被狗仔拍到他去醫院複健。

這人除了拍戲工作他就是去世界各處旅游,給人感覺滋潤又潇灑,像是完全沒有被這個圈子所裹挾。

辛白有點兒感慨。

以前在國外他會刻意忽視那些娛樂新聞,八卦對他來說是無趣又浪費時間的東西,沒必要給予過多關注。

但現在他要完成那狗屁系統的任務,就必須得在圈子裏認識更多人。

陸炤明是個在哪兒都無法忽視的存在,為了不讓自己處于被動,辛白把陸炤明這些年的經歷從頭看到了尾。

辛白出國後陸炤明就去參加了藝考,在那些評審眼裏,陸炤明是多年難遇的天才。

不僅能夠将自己很快代入情緒,抽離的時候更是輕松自如。

陸炤明大三的時候與國內某位只用新人演員的導演合作,演了一個為生活操勞的年輕貨車司機。

他粗糙的皮膚和眼睛裏疲憊而又迷茫的光真實到令人疑惑,人物成長的曲線讓人揪心。

多少次面臨絕望的時候他都撐着身體站了起來,貨車隊同事們的欺壓,愛人的不理解與利用,家人的逼迫與絞殺。

他笑着解決困難,一次次說沒事。

直到他幫人跑了一次長途,因為四十八小時沒合眼,貨車不小心撞到了人。

他給所有人打電話希望他們能幫幫自己,沒有一個人理他。

年輕的貨車司機棄車逃竄,得知被他撞的人在送往醫院時搶救無效,似是看見末路在朝他招手。

所有人都放棄他了。

一株無人疼愛的野草最後的命運只有枯竭。

但他還是無法學會怨恨。

那些将他逼到絕境的人和事都沒有得到他的報複。

最終他還是選擇從自身将一切麻煩就此了斷。

該片從頭到尾的氛圍都很壓抑。

觀衆們都以為主角能迎來反轉的節點,可等待主角的只有一次次墜落。

他不努力嗎?不上進嗎?

并不是。

可他就是沒辦法出人頭地。

那些美好的故事,逆襲的人生,都不屬于他。

陸炤明憑借該部影片得到國內多個電影節的影帝提名,當年的影帝之争無比激烈,有即将息影的老演員,也有奮鬥多年,以前就拿過影帝榮耀和像陸炤明一樣剛進演藝圈不久的新人演員。

比起緊張又期待的劇組工作人員以及觀衆,陸炤明的态度可以稱得上平淡。

不管是否能得到這個影帝,對他來說生活都不會有太大變化。

可那一年,除了某個電影節的影帝獎項被頒給了那位即将息影的老演員以外,其他獎項陸炤明幾乎全包。

有人說他是奇跡,出道即巅峰。

但陸炤明接受采訪的時候眼神依舊古井無波,“演員的巅峰還有很多,我不會固步自封,謝謝各位。”

從那以後陸炤明演的角色都很有挑戰性。

他的臉可塑性很強,眼睛更是充滿故事感,身型條件和臺詞天賦都已經到達極致,是完成度很高的演員。

陸炤明不用拍那些所謂的偶像霸總劇圈流量,有無數導演上趕着給他遞劇本。

時至今日,陸炤明這個名字依舊是影壇無法超越的神話。

每次看別人如何吹捧陸炤明的時候辛白心裏就會生出疑惑。

這真是他認識的那個陸炤明?

在他面前的陸炤明愛笑又随和,總是逗他,說那種沒辦法令人不胡思亂想的怪話。

熒幕上的陸炤明有萬千面孔,每一個都令人着迷。

又那麽遙遠。

辛白輕輕嘆息一聲,合上了電腦。

或許他是應該放下成見,好好認識一下陸炤明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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