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24

Chapter 24

這次換名朋進攻。

基本上名朋的線路是看準了大榮沒有中鋒足以與森重寬對抗，所以都是外圍傳球，尋找機會将球傳給同時擠入籃下的森重寬。

大榮入球後三木快速回防，其餘四人中場開始人盯人。

紀子看了一會，發現大榮隊員的腳步有傾向性地引導名朋帶球隊員的移動，慢慢地土屋與大前鋒高野站到了罰球線中端左右兩側，得分後衛矢野與控球後衛田中分立罰球線頂端兩側，三木夾在四人中間。

名朋外圍四人，控球後衛在正對籃筐外線運球尋找機會，兩名隊員分立左右邊線尋找橫切機會，一名在中右側三分線外游離，森重寬已經從矢野和田中的防守線中間切入中路，身後頂着三木。

不是人盯人，是聯防。

這個聯防能阻止森重寬post up嗎？紀子擰眉。

球從控球後衛手中傳至中右側游離手手中，對應位置的田中上前貼身防守，封阻他向中路的森重寬傳球，三木頂上森重寬側後方，阻斷他向籃下空切的線路，同時罰球線左端的矢野協防。

游離手出不了球，又傳回控球後衛手中，矢野迅速繞前幹擾其傳球給森重寬，森重寬抓住一瞬間的空當從左側繞過三木切入，罰球線中端左邊的土屋立刻上頂阻止森重寬後撤接隊友傳球，與此同時名朋控球後衛迅速地将球傳給前移的左側隊友，自己則從矢野由于繞前出現的空當處空切入中路，使得矢野不得不放棄繞前撲上來盯住他。

這一瞬間，三木後撤代替土屋卡住森重寬的切入位，土屋撲前封阻左側對手，卻已經來不及，球傳到了森重寬手中。

紀子看見土屋立刻後撤。然後視線便被接到球的森重寬吸引過去，他轉身準備單打三木，運球動作時球剛拍到地上，封阻游離手和對方控球後衛的矢野和田中立刻回縮，與後面的三木一起對森重寬形成了包夾。

紀子皺眉，奇怪，這種包夾封阻投籃角度和傳球倒是可以，對着森重寬的話，剛才試過了，土屋和三木兩個人夾擊，森重寬一樣能在合理沖撞範圍內将防線沖散，這次就算多一個人，又能怎樣呢？

在這種包夾下，森重寬很快地煩躁起來，嘗試了一下左右突，三人包夾防守陣型輕易被沖散，釋放出空間，裁判沒有鳴哨，于是森重寬帶球迅速從右側空當突破。

可是随着空當方向兩名球員向左右分別散開的時候，正對着森重寬兩步之遙已經站定在那裏瞬間舉高雙手的土屋淳卻出現在了森重寬的視線範圍內。

距離太近，突破時速度太高，而森重寬的體型過于龐大。

就算是身手再靈活，慣性仍然要比他人大一些。

所以來不及改變方向的森重寬，就這樣撞到了土屋，土屋順勢倒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哨聲響起。

裁判握拳左手朝前右手貼胸。

“Offense！Charging！白色，十五號！”

漂亮！紀子忍不住在心中給了土屋一記喝彩。原來從一開始封阻外圍傳球線路是要逼使森重寬不能空切籃下接球直壓內線，而大榮給出空當讓森重寬在禁區外接球，包夾封阻回傳線路和投球角度，迫使森重寬無可選擇地應用自己最拿手的突破，利用體型優勢沖破防線，再擺上土屋早就站好空當位置等着他撞上來。

一切都設計好了。

真不愧是大榮。

紀子笑一下，雖然土屋又使出這種“陰招”，但這樣，球權就又回到了大榮手裏。

名朋意圖快攻，大榮卻早已經回防到位，比賽節奏又慢了下來。

內線無敵的森重寬仗着人高馬大，在隊友射失之後跳起補籃，回敬了兩分。

大榮快攻，三木在跑動中得到空當中距離投籃得分。

取得球權的名朋在意圖長傳給前場的森重寬時遭土屋高高跳起截球成功，并發動快攻。但名朋的後衛留守半場，所以回防極其快速。

土屋帶球突入罰球線後，穩了下來。

森重寬的防守漏洞不多，體型如此龐大，一直靠突破他來比賽，消耗體力過大，實在是不劃算的事情。

紀子清楚地知道，土屋不會做這些硬碰硬的事。在過去無數場比賽中，她已深深領略到大榮的精髓所在。

她看見土屋沒有運球的那只手迅速地做了一個手勢，接着外線的幾個隊友開始突然交叉跑動，盯人的防守隊員急忙跟上，但是交叉太快太頻繁了，很快有一個防守隊員被甩在身後，矢野迅速地在擺脫後橫切至土屋身後的弧頂三分線上，幾乎是同一秒，一直不時交叉運球的土屋忽然用手腕的力量将球從□□用力地往後彈去，落在矢野胸前，他接過同時起跳，被甩在身後的防守隊員此時從身側起跳伸手阻擋，球離手，幾乎同時，防守隊員的手拍在了矢野右手上。

“咻”。

球穿針入袋。

三分有效，加一罰球。

矢野上前與土屋擊掌。

紀子微笑。哎呀，大榮全隊都被土屋教壞了啊，正常下落的話，矢野君明明可以避開防守隊員的那只手，卻在球離手時不着痕跡地往防守隊員的方向斜傾了一點點。

罰球入。

30 VS 44了！

也許是被連續追趕打懵了，名朋顧忌被半路截球不敢長傳，從後場運球往前場的時候注意力不集中，被大榮的控衛田中從身側偷球成功。

大榮發動快攻，土屋上籃的時候，也許名朋的防守隊員有些急躁，伸手推了他的腰，同時伸出去的手也狠狠地往土屋的手腕拍過去。

球擦板入袋，兩分有效加一罰球，并且名朋吃了一個故意犯規。球權仍在大榮這邊。

名朋的人心裏太急躁了。

領先這麽多分，這個犯規完全不必要。雖然連續失分，但是籃球比賽有些時候是這樣的，兩隊輪着集中得分，一小段時間內總有一方鬼打牆一樣十投九不入，而另一方卻手氣正盛，怎麽扔都能扔進籃筐。領先優勢巨大的情況下，這種犯規純粹助長對方氣焰。

看來雖然中鋒使得內線強勁，但名朋要成為真正的強隊，還有待歷練。

大榮發球。

計分板上的分數停留在33 VS 44。

上半場時間還有56秒。

如果能将分差縮小到10分以內，下半場會好過一些。

此時裏美搖了搖紀子的手臂。“紀子，”她伸出手上的腕表給紀子看，“差不多要走了呢，海南的比賽要開始了。”

紀子點頭，“好，看完這一球就走。”

目光重新回到賽場上。

球從大榮幾個隊員手中連續互傳，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缭亂，最後來到中路的土屋手中。

他用娴熟的運球和極好的節奏變化，加上細微的連續的假動作，晃過了防守的森重寬，突向籃下。

名朋兩名隊員從兩側向土屋包夾過來，他帶球一個跳步越過了防守，但速度極快的森重寬已經回到補防位置。

面對着他，土屋仍然做出了起跳上籃動作。

……是假動作。

紀子這樣判斷。聰明如土屋，絕對不會為了證明誰更厲害誰是ACE而去白白消耗體力地進行硬碰硬。

他不在乎這些。

從來都不。

紀子看見森重寬起跳伸手準備蓋帽。

土屋又縮腳滞空，半空換右手拉杆。

吃過一記敗仗的名朋對此印象深刻，本來在右邊線盯防其他人的名朋球員當機立斷撲上來與森重寬進行協防。

這一刻，紀子倒回到兩日前。

即使那樣緊張而無望的氣氛中，巨大的為山王助威的聲浪中，如同客場作戰的湘北，第一次在比賽中打出的每一次配合，都如此令人印象深刻。

一直對赤木不甚服氣的三井，與赤木配合的擋拆。

全身無力的三井，因為信賴櫻木搶籃板的絕對優勢而毫無顧忌出手的三分球。

與澤北一對一時，暫時放棄了ACE之争将球傳給隊友的流川。

奮不顧身将球撲救，忍着劇痛仍為隊友搶下籃板的櫻木。

為了贏得比賽，放棄成為進攻重點以證明自己能夠對抗河田，而甘願将自己化作護花春泥的赤木。

明明知道三井已經沒有力氣，嘴裏念着“上吧流川！”卻十足信任地将關鍵一球毫不猶豫地傳給三井的宮城。

追趕至最後一刻，瘋了一樣殺向山王半場卻在籃下被包夾的流川，将球傳給了一直等在右側四十五度角的櫻木。

最後的那一個Buzzer beater。

以及櫻木和流川這一對一直互不待見、愛争一時意氣的隊友的響亮擊掌。

那一聲，一直一直回響在紀子心中，深深地震撼着每一根神經。

盡管山王有無數過往的榮譽，有日本第一的澤北榮治，有高中第一中鋒的河田雅史，有永遠冷靜的深津一成，但在那一刻，面對着緊緊擰成一股粗繩的湘北五人，也唯有流着眼淚接受最後的絕殺。

而此刻看臺上的紀子，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在兩人包夾中土屋右手腕的翻腕動作，球越過名朋協防球員耳邊，彈地而起，落到一直站在右邊線三分線外的矢野手中。

他雙手扶球，起跳。

幾乎在他接到球的同時，一直在旁邊幾步之遙的高野快速擺脫防守人員，第一時間跑到他正前方不遠處卡位，确保名朋的補防不能封阻他的射球角度。

籃下三木及土屋已經奮力與森重寬進行卡位之争，做好籃板的準備。

配合無間的同時，籃球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

此刻的紀子，忽然沒來由地想起小時候有一次爸爸抱着她坐在電視機前看日本職棒賽，指着電視機跟她說起“短打”的由來，那一字一句直到現在，都能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小紀，你知道什麽是短打嗎？……雖然這種觸擊的方式比起本壘打、全壘打來說，不能讓觀衆的情緒達到高點，但是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為隊友掙得跑壘的機會和時間……即使這會讓作為擊打手的自己出局。就是因為有了這種擊打方式和隊友之間的配合，才使得弱小的隊伍在面對着強大的投手之時，有了獲得勝利的微弱的可能性——而這，正是團隊運動的魅力所在啊！”

紀子看着這次突破分球得以出手的零角度三分球彈框入袋，計分板變成了36 VS 44。

只差8分了！

吶，你知道嗎……

一直以來支撐着大榮走到今日的，從來就不是某個明星球員。

大榮這支不起眼的球隊，贏得每一場比賽的精髓所在，是需要慢慢領略的。

盡管打法樸素，得分不高，能夠走到今天，就絕不是名朋能夠掉以輕心的隊伍。

雖然你名朋工業有無敵中鋒森重寬，而大榮沒有高調的ACE，沒有最佳射手，沒有能與你對抗的巨大中鋒，但是……

紀子溫柔地看着場內奔跑着的大榮隊員們。

……他們卻有懷着同樣堅定信念的五人配合如同一人的一支隊伍。

而這個信念，就是讓球隊獲勝，哪怕埋沒自己。

大榮如是，湘北亦如是。

——這才是……真正的Team啊！！！

***

紀子走出比賽場館的時候，接近晌午的烈陽毫無遮擋地照射下來。

她擡手擋住，朝太陽的方向眯了眯眼。

上半場還有幾十秒才結束。

紀子與裏美往前走去，離體育館越來越遠。

沒能看完這場比賽，真是遺憾呢……

應該會是直到最後一刻都很精彩的吧。

此刻，不遠處的體育館內傳來巨大的仿佛要掀翻屋頂的歡呼聲。

紀子停下腳步，回望着氣勢恢宏的比賽場館。

土屋要實現他“冠軍賽見”的豪言壯語，恐怕還得先歷經一番苦戰。

但是無論如何艱難，他們都不會停下努力的奔跑……

只要比賽還未結束。

紀子想起了昨夜三井仍然不會隐退的堅定表示。風揚起她兩頰散落的頭發，紀子伸手去撥。

不……應該是只要生命還未結束。

她最後最後，在夏日明晃晃的陽光下，眯起眼睛笑着深深看了體育館一眼，轉身與裏美并肩跑向電車站。

風揚起她們的衣角，如同生生不息的希望綿延飄蕩。

也許以後有一日回頭，想起這個火熱的盛夏，他們都會發出這樣的感嘆：

即使曾有無數遺憾，即使離夢想仍有一大截距離，卻仍然不會就此停下不顧一切前進的步伐。

這大概……

……就是青春了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