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托寧湖畔

托寧湖畔

章昊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到成韓彬——在韓國以外的地方。

此時此刻的身影，将他生生定在原地。

是……成韓彬？

是成韓彬。

章昊迫不及待地跑下樓，差點一個跟頭栽下去，他穿過大堂，和拉着行李箱的人撞了個滿懷。

“韓彬！”

成韓彬丢掉手裏的行李箱，張開雙臂把他攬進懷裏。章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裏忍不住酸澀起來。

兩年了，他已經有兩年沒見過成韓彬了。

成韓彬使勁揉了揉他的頭，輕聲說：“昊哥，好久不見。”

是兩個春夏秋冬，近乎750天的分離。

從首爾機場起飛的那個下午，團隊成員沒來機場送行，只在公司門口與他道別。成韓彬當時也是這樣抱了抱他，兩行淚水就從臉頰兩側滾落了。

“昊哥，別哭。”成韓彬拍拍章昊的背，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側。

走的時候誰都沒開口，兩個人心知肚明。

章昊知道兩年半以來的營業假面蓋不住他對成韓彬的感情。他只是不知道成韓彬心裏到底有沒有他。

他害怕說開了，就是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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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遺憾回到國內，時間的沖刷并沒能掩蓋一切。章昊還是會在某個深夜想起他，然後流淚到難以自抑。

人生就像糾纏的線團，從某一個開端交彙，糾纏幾段，又分別離開去往不同的方向。

章昊自诩不是那種敏感愛哭的性格。

但成韓彬低聲提醒他：“昊哥啊，眼淚滾下來了”

章昊眨眨眼睛，淚珠滴進了他的衣領裏。

兩人背後的木門被工作人員推開，章昊急忙松開他，假裝無事發生。

等到其他嘉賓到齊了，兩人才上樓在窄小的房間裏肩并肩坐着竊竊私語。

“昊哥，我很想你。”成韓彬還圍着黑色的圍巾，吐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裏緩緩散開。

章昊覺得冷，他起身去關上剛才推開的窗戶。

窗子一關，屋子裏瞬間寂靜無聲。

章昊問了他其他成員的情況，成韓彬一一回答，漸漸的，他們就沉默了。

一道無形的隔閡豎在兩人中間，兩年沒聯系的生疏，這時體現得淋漓盡致。

成韓彬最先打破僵局，他嘆了一口氣，起身過來再抱抱章昊，他身上還裹攜着未褪盡的寒氣，手心和頸側卻散發着令人安心的熱度。

就像冰島這個冰與火的國度。

晚上入睡的時候，章昊盯着外面暗藍的夜空，在想明天的錄制內容。

所有嘉賓要一起去托寧湖集合，他要養足精神才行……不能再想成韓彬了……

此時此刻，成韓彬躺在床上，心裏也在想着明天的分配。

希望能和昊哥分在一組吧……

這次嘉賓一共來了五個人，也不知道是節目組想搞事情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總共是三個男嘉賓，兩個女嘉賓。

難道還要留一個男嘉賓單人活動嗎？

這個節目裏他們兩個是歌手，另外一個男嘉賓是演員，那兩個女嘉賓一個是綜藝咖，一個則是完全的素人。

他們在雷克雅未克市中心的托寧湖廣場集合，看到天鵝和野鴨在清澈的湖面上來回巡游。

導演和節目攝影從另一頭過來，章昊穿着白色的羽絨服在小道上扭頭往那邊望，頭發被風吹起了呆毛，成韓彬順手幫他撸下去了。

導演組先給五人發了喂養天鵝的飼料，讓他們去湖邊随便玩玩。

章昊接過那包飼料，身邊突然湊過來一個女嘉賓。

“章昊，一起去湖邊喂鵝嗎？”

那個女嘉賓朝他微微笑，介紹自己：“我是林柚桔。”

章昊朝她禮貌地點點頭：“林柚桔。一起去吧。”

成韓彬默默跟在他們後面去湖邊。

章昊蹲在草地上，将飼料抓在手中朝天鵝抛灑，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天鵝靠近。

這時天色尚早，晨光悄悄地透過雲端，在湖面上撒下金色的光波。

一只白色的天鵝劃水而行，翅膀扇動，來到他們面前時帶起一陣水花。

章昊下意識擋在女嘉賓面前，身上被湖水潑濕了一大片，成韓彬在他身側，立馬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遞出去的時候低聲說：“快點脫了。”

章昊推脫着說：“不用不用！你……”

成韓彬直接把他的衣服拉鏈拉了下來，手動剝除，又給他套上自己略帶餘溫的外套。

章昊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的臉上還有濕漉漉的水痕，林柚桔從自己包裏抽出兩張紙，正要給章昊擦臉，被成韓彬截了個胡。

“我幫他擦就好。”成韓彬接過紙巾對她禮貌示意，林柚桔笑笑，沒說話。

“你什麽時候學的？中文進步好大。”章昊閉眼讓他擦額頭上的水漬，聽到那溫柔的人說：“昊哥離開以後就開始學了。”

“哦……”章昊悶悶不樂。

“怎麽了？”

章昊心想：以前教你中文的時候不見你有多認真，學了那幾句就在外面臭顯擺，怎麽我走了以後就中文飛速進步……

但章昊只是幹巴巴地說：“學的挺好，比我輔導得還好呢。”

成韓彬又笑了，他伸手戳戳章昊的臉頰：“不是哦。”

“不是什麽？”章昊鼓起那一側臉頰，被成韓彬的手指戳出一個淺坑。

“是因為昊哥給我打的基礎好。”

“還有，現在用中文，我可以喊你……章昊嗎？”

成韓彬沒有等到回話，心裏升起一絲絲寞落，但他很快就擯去了眼底的神傷。

章昊說：“可以。”

兩個人都知道對于一個韓國人來說，喊對方本名是一種什麽樣的意味。

那一刻，在托寧湖畔，風吹過章昊的發梢，他聽見對面的後輩用中文字正腔圓地喊他。

“章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