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貶谪

第二十四章:貶谪

夢裏不知身是客,怎知是我已迷離。

幾日後,有司傳來了一道旨意,陛下将我革職,降為了那麗澤九品書令史,并即日前往麗澤赴任。

古道西風吹瘦馬,那一日陛下送我至城門前,秋風蕭瑟,梧桐也斑駁,她站在城門前,眼裏是不舍。

“咳咳……就到這裏吧……”

我難耐的咳了幾聲,讓她就送到這裏,轉身欲離去時,她的手探了過來,我吃驚的錯過她伸過來的手,擡頭淡淡的看着她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陛下忘了臣所說的嗎”

我用着僅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和她說着。

她聞言,神色好似黯然,她點頭緩緩退後了幾步,竟當着所有人的面對我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師父,保重。”

陛下的聲音剛落,周遭便是議論紛紛漸起,而我卻是管不了這些的,只能在她纏綿的注視下扭身進了馬車。

“陛下,珍重。”我說。

車簾落下,将我與她隔開,随着揚鞭的聲音,車輪便轉了方向咕嚕嚕的滾在那官道上,我悄悄捋開後座的簾子,将那漸漸遠去的帝京收在眼裏。

與我随行的人不過兩人而已,一人是駕着馬車的侍衛夜寒,一人則是我以前的近侍安子。

安子瞧我捋開簾子,也随着我的目光過去,卻再也看不見什麽。

麗澤地位于帝京西南側,離帝京兩千多裏,走了近半個月,我們也才不過至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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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吃點東西吧。”安子從馬車外拿進了幾個饅頭,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接過安子遞來的饅頭,莞爾一謝:“多謝。”

吃完後,我又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看周遭,竟然淨是蘆葦枯草遍野,我扭頭去問站在一旁的夜寒:“夜大人,我們現在到何地了”夜寒看了我一眼,淺淺道:“禀大人,此地應當是川蜀蘆葦蕩。”

蘆葦蕩

對于蘆葦蕩我是有些陌生的,只是依稀記得好似在朝堂上聽起幾位大人談了幾次關于蘆葦蕩。

蘆葦蕩地勢較為平坦,蘆葦夾着中間一條窄小的官道而生,兩側的蘆葦一眼望去,竟看不到盡頭,就像是那蠻夷境地裏的草原似的。

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晚,那蘆葦在晚風中唰唰搖曳。不知為何,靠近這蘆葦蕩,心裏總是洋溢着一股壓抑感。

我扭頭催促着去附近如廁回來的夜寒:“我們快些走吧。”說着我便與安子坐進了馬車。

馬車又借着月色咕咕走了幾裏路,才尋到一處驿站,暫且住了下來。

幾日後,我們穿過了綠澤林,白樹峰,十二塢才進了麗澤境。

麗澤境地處山峰腳下,依山而生,臨水而立。居民多以蠻夷居多,他們的膚色以黝黑為主,大許是因常年處于日光最充足地帶吧。

今日麗澤城外圍上了許多人,領頭的是一個身着朱色的官袍,頭戴長翅烏紗帽。

此人劍眉星目,下巴瘦削,身形偏瘦。

他恭敬的站在那裏,身後站着大大小小的麗澤命官。

夜寒将馬車停在麗澤城外,安子又捋起簾子,扶着我從馬車上下來。

有一縣令見了我,當即堆着笑意迎了過來:“你便是許大人吧诶呀!可是終于到了你啊!”那人生的肥頭大耳,身着青色的官袍,戴着平翅帽,胸前繡着飛鶴與青山。

他話音剛落,就見站在他身側的那年輕人輕輕咳了幾聲,那堆笑的縣令便收了笑意退了下去,撇了撇嘴,不知說了些什麽。

我解下披在身上的黑色外氅遞給安子,緩緩走過去,與那年輕人行了個禮。

“楚大人久等了。”

“無妨,到了便好。”

他是楚不複,早前便聽說他被調來了麗澤,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在我來之前,楚不複早已準備了接風宴設在麗澤縣衙。

看那一大桌的佳肴,在麗澤如此窮困的地方想必不容易吧。

我見楚不複如此鋪張,心裏百感交集,臉色也落了下來。

楚不複嘿嘿道:“這些菜肴,是我掏的金子。”

我瞪了他一眼,嘆道:“這些菜,想必是尋常人家幾輩子都吃不完的吧。”

但是他已經弄了出來,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道:“阿複日後可不許這般了。”

“看你都瘦了不少,那太傅不好做吧。”他又笑着和我唠嗑着,手裏擡起酒杯與我相撞,我一口飲了下去,竟然也覺得腥辣,大許是許久沒喝酒了吧。

我夾了一筷子青菜入口,待緩解一些才道:“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罷了,今日是我初來麗澤,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我起身,将酒杯盛滿,朝着桌上的人,舉了一下道:“下官初來麗澤,以後還望諸位多加指導才是。”

“哪裏哪裏,與大人共勉。”他們舉着杯子将酒水一飲而盡。

觥籌交錯間,很是熱鬧。待得他們散去時,我才喚着安子扶着我回了楚不複為我準備的廂房。

楚不複叮囑着安子,照顧好我便也回去了。

楚不複官居六品縣丞,是不住在麗澤縣衙的,而是住在東街的宅邸裏。

還未及屋裏,我的胃就是一陣翻湧,我靠在院子外的常青樹旁嘔吐着,不時還伴着咳嗽。

安子則在一邊拍着我的背,助我吐着那些污物,他擔憂道:“大人本就不适飲酒,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不過是一點兒酒,怎就是折磨了”我責備着安子,安子見我如此,妥協應着。

“大人說的是,安子受教了。”

胃裏一陣接着一陣的翻湧,待我舒緩回房時,已至深夜了。

安子從小院裏端着一盆熱水進來,見我卸了外衫,他放下盆子,急忙去衣物櫃裏拿出一件加絨白氅披在我身上叮囑:“麗澤天寒的早,大人應該注意身體,莫讓疾病染了身子。”

安子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生的清秀,跟着我也是長達四五年,與我而言并不是什麽近侍,而是弟弟。

“你倒是像極了以前的我。”我攏了攏大氅,笑着他。

入麗澤已至初冬,雖然未挂雪,寒風倒也是吹的急。

屋外的樹葉沙沙,金鈴清脆的聲音漸漸隐去。

“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我看着窗外烏黑的一片,讓着安子早些下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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