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石二鳥劣言争是非

石二鳥劣言争是非

四人讨論到最後，決定由鐘鳴夜探王宮，以确保國主與兇手是否有關，再決定是否将城內之事告知。

周識問鐘鳴怎麽保證國主透露的信息的真實性，鐘鳴只輕描淡寫的讓他等消息，不必擔心。

比起周識的緊張擔心，本該是此次事件主要負責人的明耀，卻一臉無畏，幾人商量對策時頻頻開小差。

問他物價何時膨脹時，竟一句也答不上來。周識也不能過多追問，這合該是他們財神殿的事，自己管得多了又要惹人嫌。

悄悄看了一眼明耀，周識在桌下扯了扯祁雲封衣袖，道：“晚上我們去城內轉轉，看看能不能發現些線索。”

祁雲封沒有拒絕，道：“好，我派人同我妻子送句話，稍等。”

祁雲封前腳剛走，鐘鳴立即湊了上來：“诶，什麽妻子？他身上沾的仙氣不就是你的嗎？他還将一夫一妻貫徹到底了？”鐘鳴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個個都讓周識啞口無言。

末了，鐘鳴又嘟囔了句：“若不是看他身上染了仙氣，我才不找他喝悶酒呢。”

周識又想不通了，什麽悶酒？

突然，他餘光瞥到身子漸漸靠近，想要偷聽的明耀。頓時間，醍醐灌頂。

祁雲封與鐘鳴仙君曾一同喝酒，自己既然能聞到祁雲封身上的銅臭味，整日待在財神殿的明耀也必然可以。

所以一開始面對自己的八歲小童是個哭哭啼啼模樣的明耀，在見了祁雲封後，發覺對方身為凡人，身上不僅有自家仙君的仙氣，竟還有死對頭——壽神宮中的氣息。

于是使了個一石二鳥之計，弄傷手臂，既引得仙君出現救自己，還能敗壞周識在祁雲封心中的形象。

即使明耀與祁雲封、與周識并無任何關系，卻仍要這樣做。雖然他在祁雲封面前本就沒什麽形象可言，但仍在想通這些時，後背驚得一身冷汗。

他不曾得罪這人，甚至在這之前，都未聽說過名字。

看着明耀頭上與鐘鳴講話時開心地亂竄的沖天辮，周識只覺得下一刻這小揪揪要變成大炮轟死自己。

但好在，鐘鳴被明耀帶走了對他的興趣，不然，他還真想不出該怎麽回答鐘鳴仙君，畢竟仙君可不比凡人。

周識坐在位置上安靜的聽着對面兩人談笑。

祁雲封還未回來，鐘鳴先行離開去打探王宮情況，獨留周識與明耀，氣氛緊張。

“剛剛仙君跟你說了什麽？”對鐘鳴剛剛問周識的問題，明耀仍不死心。

周識道：“沒什麽，不是告狀。”

明耀雖有一副孩童的外表，但眼中卻是毫不掩飾的嫉恨：“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臨走前，他又撂下一句：“與凡人厮混沒什麽好下場。”

周識沒吭聲，好下場還是壞下場，他都已經走不了回頭路了。

獨自坐了一小會兒，祁雲封才回來。

“他們走了？”

“嗯。”

接着，祁雲封一句話直接将周識沒了心情低落。

“仙君是誰？”

空氣安靜了下來，周識聽見了自己跳動個不停的心髒，看到了祁雲封不容他人拒絕的眼神。

喉結微動，周識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我說我們組織會将比較地位比較高，德高望重的人稱為‘仙君’。……你信嗎？”

說完這句話，周識真想給自己一巴掌，送自己去見閻王爺。他為什麽要加最後一句，是個人都能知道自己在扯謊。

不如給祁雲封施個封憶術？把他記憶封了？可他也不會這種法術啊。

周識臉上表情很是豐富，驚懼、擔心、失落、心虛……變幻莫測。

祁雲封看在眼中，聲音雖淡卻十分肯定：“我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等意識到祁雲封說了什麽，周識連忙改口，面上堆着笑，“是吧，我們組織很會起名字吧。”

周識焉能不知祁雲封是在給他個臺階下，心中對祁雲封的評價再次升高！

拙劣的謊言遇到了願意陪他演戲的對手。

祁雲封點頭：“确實，将‘送命’二字作為組織命，挺有創意。”

周識心虛不語，祁雲封又道：“你的腿還疼嗎？”

周識擡腳在地上使勁跺了一下，然後搖頭：“不疼了。”

他還想再問祁雲封是不是認為他劃傷了明耀，但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問出口。

周識沒問，祁雲封卻提了起來：“是那個小孩害你受傷又劃傷了自己？”

！！周識的表情奇異了起來，大為感動。好感再度蹭蹭蹭地往上漲。

“你怎麽知道？”他控制着自己的語調，不想洩露自己心中隐秘的開心。

祁雲封道：“我出來那時看到你們都跌在地上，他在劃自己的小臂。”

說完，祁周識雙手一把抓住祁雲封的手，眼神誠懇：“祁雲封，我宣布，你就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祁雲封任他将手臂晃來晃去，周識見他不但沒有誤會自己，還出言解釋，決定也為他做點什麽，想到鐘鳴曾說祁雲封獨自一人喝悶酒，于是自信滿滿開口了：“祁雲封，你自己一個人去喝酒，是有什麽心事嗎？可以跟我說，我可以幫你出主意。”

祁雲封看他一眼，雖沒指望周識能幫自己，但他還是道：“我此前被迫與一女子跳舞，我的妻子聽到這個事情，竟絲毫不生氣。我很奇怪，為什麽？”

周識幹笑兩聲：祁雲封你的生活還真是處處離不開我。

清了清嗓，周識悠悠道：“或許，你可以直接向她詢問呢？夫妻嘛，有隔閡說開就好了，長嘴又不是只用來吃飯的。”

祁雲封虛心接受了建議：“嗯，下次回家了我試試。”

周識很滿意祁雲封如此上道。

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兩人一同出發前往城中查探。

起初，周識與祁雲封在路上并未看到什麽人，可轉了一個彎換了條路，街道上竟有近百十個人在游蕩。仔細看去，都是朝同一個方向彙聚。

周識追上去想要攔下百姓，百姓們卻毫無神志，如行屍走肉般，壓根不理他。周識焦急，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他們前進。

而被他抓住的那人，分明是凡人，卻力大如牛，絲毫不被周識所影響。甚至，周識也被這人的力氣帶得踉跄。

即便摔倒在地，周識也不願意放手。不論他們去往何處，又是何種力量指引着他們，最終的結果是，這些凡人一定會受到傷害。

就這樣拖拽了十幾米，祁雲封才将周識的手掰開。

“你不要命了？！”祁雲封沖他輕吼。

周識又氣又急：“我又不會死，他們若真的被迷了心智，可是會沒命的！”

祁雲封道：“你這樣做就是毫無意義，浪費時間。”

周識見祁雲封竟然教育他，喊道：“關你什麽事。”

“……”祁雲封輕嘆一聲，道：“等一會兒再置氣，現在我們先跟上去看他們去哪裏，行嗎？”

周識不動。祁雲封又道：“我求你，我們一起去看看？”

“行，走吧。”說完，周識率先出發，祁雲封手握拳放在嘴邊掩住笑意。

兩人混在百姓中跟着他們一起走了個七彎八拐，一眼望不到盡頭時，峰回路轉——

周識與祁雲封再次來到了上次将人跟丢的胡同。

只是這次因着人多，兩人清楚的看到了百姓是如何消失。胡同深處仿若有道光幕，一旦有人接近便将人吞噬。

周識停下腳步，去看祁雲封，眼神在說：你看吧，我上次真的是來追人的。

祁雲封道：“上次是我誤會了，抱歉。”

語畢，兩人向胡同深處走去。就在周識左腳即将踏進光幕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強大的吸力帶着他遠離那道光幕，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人皆是一愣，周識垂着頭，茫然地看着眼前地面，耳邊是急促的腳步聲。

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周識的視線內出現一雙黑靴，順着往上看去，是一只朝他伸來的手，指節微曲。

祁雲封沖他勾了勾手，侃道：“摔傻了？”

“沒。”周識小聲發出一個音節，将右手搭上了祁雲封伸來的手。

站起身，不知為何，兩人的手并未分開。周識意識到這情景，耳根兀地發熱，連忙松了手。

沒了旖旎情境，周識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骨頭格外的疼，疼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本想伸手揉揉，手剛往後探一點，又猛地意識到如今大庭廣衆之下，做起來多少有些不雅。

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緩了好大一會，周識才想起來要找人興師問罪。他沖着面前的空氣喊道：“怎麽躲着不敢出來？”

“我還以為你笨得想不起來找人問罪呢。”明耀悠悠地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一看是這位同僚，周識頓時氣得不行：“你不願意做事，你攔着我們做什麽？！”

明耀抱着手臂，人雖小，氣勢卻不輸：“裏面有危險，我這是為了你們好。”

“你放屁！”周識還是忍不住說了句粗話，“裏面有危險又怎樣？若沒有危險，城內的物價會漲成這樣嗎？分明是你不作為，你不在乎凡人如何，我在乎，他們若是出了意外，我這麽多年努力的一切全部都會煙消雲散！！”

明耀臉上也浮現了怒氣：“你這樣橫沖直撞同莽夫又有什麽區別？！什麽都不了解，只不過是白白送死。”

“關你什麽事？難不成人人都像你一樣做縮頭烏龜嗎！”周識一把拽過一旁默不作聲的男人，“祁雲封，你說，我們誰是對的。”

“……”祁雲封很想說——你們都對，都有理。

三人僵持着，周識與明耀怒目，誰也不讓誰，祁雲封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正當他準備打破僵局，贊同周識時，一道無奈的聲音出現在三人中間。

“清悠，不要鬧了。”

是那日在陵園與時兒交談的男子。

祁雲封疑惑，這人怎麽又同清悠認識。思考一瞬，忽然想起時兒與清悠都在那個名為“送命”的組織，便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