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面包

面包

一人一貓對視許久,貓咪的目光在顧知洲身上梭巡幾遍,最後落在那控制着他行動的鐵鏈子上,賀明樊走過去用牙齒咬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松了嘴——咬不動。

顧知洲沒想到他會找過來,萬一被皇殿的人發現屋裏多了只貓,肯定會把賀明樊抓走,說不定還會被抓去做研究。

“你怎麽跑過來了?”顧知洲把貓咪撈起來,塞進自己的毯子底下,“你這都是在哪裏蹭的?”

他從貓咪頭上摘下幾片葉子,認出來這大概是賽馬場才有的小荊棘叢,一想到賀明樊小小的身子從荊棘叢中奮力穿過,顧知洲便忍不住地心疼,在他眼裏這已經不單單是一只貓咪,這可是賀明樊。

賀明樊歪着頭看着被顧知洲扔到地上的葉子,心想我不是從牆頭跳進來的嗎?估計是蹭到了,正想着就被顧知洲一把抱進了懷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毛絨絨的頭頂上就被猛地親了幾下。

賀明樊:“……”真厲害,也不嫌親了滿嘴毛。

“噗噗……”顧知洲吐出嘴裏沾到的貓毛,皺着眉頭道,“你開始換毛了?有沒有在哪裏留下毛發?”

賀明樊覺得他和一只貓自言自語很奇怪,畢竟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顧知洲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他還把自己當成一只“天真無知”的小貓咪。

他從顧知洲身上跳下來,繞着他走了兩圈,又在屋裏四處聞聞,确定沒有能夠幫他解開鐵鏈的東西之後,貓咪似乎有些垂頭喪氣,卻在這時發現了一個落定他心中某種猜想的線索——這間房間雖說被某人毀得差不多,基本上看不出來原型,他依然能聞到屬于顧知洲的信息素。

只是易感期,信息素怎麽會爆發得如此厲害?除非顧知洲曾經在這裏住了很久很久。

周圍還能看出形狀的家具都在說明曾經住在這裏的人年紀并不大,只剩一條腿的桌子底下甚至還有用毛線織成的小寶劍玩具。

賀明樊将那個玩具從桌子底下用爪子勾出來,扔到了顧知洲面前,擡起看不出表情的貓貓臉看向顧知洲。

顧知洲看出他質問的意思,苦笑道:“你怎麽連這個都能發現?我五歲就不玩這個了,都忘了被我藏在哪裏了。”

貓咪眨眨眼,顧知洲嘆了口氣,用被鐵鏈困住的雙手拾起那個玩具,毛線經過十幾年依然能感受到柔軟的手感,他還以為這個早就不見了:“……這個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最後一件東西,她生前很喜歡做針線活,但某些人覺得男孩子玩這個太幼稚,一把火全燒了,我好不容易才偷偷留下這個。”

賀明樊在他腿邊趴下,将一只爪爪放在他腿上,顧知洲默默用自己的手将那只貓爪蓋住,沒想到賀明樊下意識地把爪爪抽//出來,壓在了顧知洲手背上。

顧知洲:“……”貓爪在上,我懂。

賀明樊尴尬地把爪爪收回來,本來想安慰一下這位“不小心”暴露身份的小皇子,沒想到本能驅使他作出了這樣愚蠢的動作。

門外傳來所羅的聲音:“殿下,我給你帶了吃食,我能進來嗎?”

“克裏斯蒂安會發現的,你最好快點離開。”顧知洲掀開毯子,讓反應迅速的貓咪躲了進去,沉下聲音道,“我不想你也變成萊蒙那樣。”

他不想再連累其他人。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顧知洲正要再勸他別管自己,就聽門鎖咔擦一聲被打開,顧知洲下意識地抱緊懷裏的貓咪往後縮了縮:“我不是說了……凡妮莎?”

來人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張高貴美麗的臉,女人伸手接過所羅從身後遞來的食物,所羅自覺地退後在門外守着。

“你兩天沒吃東西了,吃點吧。”凡妮莎拎着厚重的裙子在顧知洲面前蹲下,看着臉上滿是警惕的顧知洲,默默地将食物遞了過去,“所羅是好心,但的确如你所說,我也不想看見他變成下一個萊蒙。”

顧知洲搖搖頭:“我不吃,克裏斯如果發現你來這裏,他不會放過你的。”

“如果不是他默許,我怎麽可能來這裏?”凡妮莎知道他提防着這裏的所有人,只好撒了個謊,其實根本沒有什麽默許,只是她看不下去而已,“再說了,我不能讓姐姐的孩子餓肚子吧?”

躲在毯子底下的賀明樊瞪圓了一對藍寶石一般的貓眼,他這是聽見了什麽皇室秘聞?!

克裏斯蒂安娶了原配妻子的親妹妹?

顧知洲沒有再言語,他伸手拿起一塊面包咬了一口,凡妮莎看見他手上的鐵鏈眸色一暗,顧知洲怕她做傻事,幾口把面包吃了就開始趕人:“你趕快回去吧。”

凡妮莎站了起來,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門,在門外,她盯着靜靜鎖門的所羅,用裏面人聽不見的聲音道:“克裏斯蒂安最近越來越喜怒無常,如果被他發現你來這裏,只管把我供出來就行。”

所羅握緊了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夫人,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報答殿下對我們兄弟倆的恩情,如果沒有他,我和萊蒙現在早就死在街頭巷尾了。”

……

“還不回去嗎?”

臨近淩晨,毫無睡意的顧知洲看着已經開始打瞌睡的貓咪,嘆了口氣:“你如果想來,明天再來,好不好?”

說實話,易感期對他的影響并不大,只是會有些頭暈外加情緒暴躁,賀明樊雖說在身邊卻不是以人形出現,他對着一只貓也無濟于事,不如找個借口把人支走,過了今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能讓賀明樊繼續留在這裏。

貓咪聽了這話,晃晃腦袋表示自己很清醒,顧知洲手指點了點貓頭:“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很好,只是暫時回不去,讓他別擔心。”

賀明樊瞪了他一眼,心想什麽腦子,難道貓咪會說話嗎!有本事自己回去告訴我啊!

顧知洲站了起來,鐵鏈鈴鈴铛铛地引起了外頭士兵的注意:“什麽聲音!”

“MD本皇子還不能起來活動活動?!”顧知洲沒好氣地吼了一聲,外頭的士兵只好當他在裏頭做體操。

他将貓咪托上窗戶,鐵鏈沒法拉這麽長,他只能使勁往窗邊來,手腕被磨破也不在意。

顧知洲不管貓咪的反抗,把貓推了出去,眼疾手快地将窗戶一關,笑着朝貓咪擺擺手:“快回去,聽話。”

賀明樊一肚子火出不來,想要撓窗戶表示憤怒又怕被發現,最後硬是憋着火氣離開了皇殿。

顧知洲看着貓咪離開的方向,心中像是空了一塊,他茫然地坐回地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再看看手腕上完全沒有可能打開的鏈子,不甘心地想難不成他就要栽在這裏了?

不可能,他還沒聽見賀明樊的回應,就算爬他也要爬出去。

他将心中情緒整理一二,開始閉目養神——他的确是打不過克裏斯,但要是到時候打起來毫無還手之力豈不是很丢臉?

賀明樊氣鼓鼓地回了家,變回人形,在屋裏轉了幾圈,最後一拳砸在了床上,被子軟綿綿地受了主人一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現在該怎麽辦?

賀明樊并沒有在意顧知洲隐瞞他皇子身份的這件事,倒不如說他很理解顧知洲,頂着這樣一個身份到哪裏都會被特殊對待,如果向往平凡的确會讓人很不舒服。

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出一個方法,把顧知洲先從皇殿撈出來,但賀明樊深知單憑自己一人是無力與皇室對抗的,畢竟皇室不僅僅是一群權貴,身後可是數以千萬計的星際軍隊。

“去TM的皇室!”賀明樊想到這裏忍不住爆了一句髒話,都這樣超越高科技了為什麽還會有皇室存在?!

但轉念一想,顧知洲也是皇室,賀明樊只好讪讪地将這個想法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就在這時他定的鬧鐘響了起來,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

他眼睛一亮,對了,他這裏可還有兩個皇室人質。

“早上好啊沈姐姐。”自從知道沈安比自己大兩歲之後,阿倫每次從前臺經過都會叫她一聲沈姐姐,他都叫習慣了,沈安還沒習慣——本來以為他可能對自己有意思,結果後來才發現他管誰都叫姐姐妹妹。

沈安擠出一個笑容,還沒等她說話,就見一道風閃過,阿倫便被抓着丢進了電梯。

沈安:“……”她好像看見了賀總?

“賀總,你抓我做什麽?衣服都弄亂了。”阿倫抱怨着整理好領帶,就聽賀明樊道:“你不是和顧知洲住一起的嗎?這兩天他沒回家你怎麽沒來告訴我?”

阿倫疑惑道:“賀總你怎麽知道我住顧助理家?”

賀明樊心想因為那個時候我就在被子底下,但又不能直接說出來:“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以為他和你在一塊,這不是……很正常嗎?”

賀明樊清了清嗓子:“他被你爹抓走了。”

阿倫:“……我哪個爹?”

“還裝是吧?”賀明樊忍無可忍,難得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你管他叫大哥,他不是皇子還能是什麽?皇子的爹還能有誰?”

阿倫還想繼續裝,畢竟他向顧知洲保證過會保密他的身份,結果賀明樊松開了他,丢下一句話便轉身出了電梯:“再裝我就把你炒了。”

“賀總!”阿倫一聽這話,一個飛撲過去扯住賀明樊褲腿,“只要別炒我鱿魚!你想知道什麽都行!”

看着周圍下屬投來的驚愕目光,賀明樊突然後悔了——早知道去找米迦了,那孩子一看就好騙。

阿倫這丢臉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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