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

【二十二】

沒想到卻撲了空。

歲歲吃的肚圓，正歪在椅子上揉着肚子，看到楊明春回來了，還有些驚訝：“姑娘這麽早就回來了？”

楊明春在帳篷裏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烤兔子，她嗅了一下，帳篷內還有絲烤肉的餘香。

“那兔子不小呢，你們都吃完了？”

歲歲道：“沒有，還剩下好多呢。絮兒說放到明天就壞了，然後就把它拿出去送給大公子了。”

忙活了一下午，到最後她竟一口都沒吃着，楊明春噘着嘴：“哼，她倒是會借花獻佛。”

歲歲見狀，扶着椅子把手艱難地站起身，問道：“姑娘，發生什麽事了，您不是和九殿下一起吃另外一只兔子嗎？”

楊明春氣的踢了一下椅腳，她總不好說是自己和宋元閣打賭輸給他了，只好咬着牙道：“他胃口好，全給他吃了。”

“啊？”

“算了算了，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楊明春自顧自的說完，掀起帳篷走了出來。

楊家各人的帳篷離得并不遠，她這邊剛出來，就看到大夫人的身影，看樣子像是從外面回來的。

“母親！”

楊明春叫了一聲，提着裙角跑過去：“母親是去哪裏了嗎，怎麽現在才回來？”

大夫人道：“去了孫婕妤那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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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婕妤是七殿下的母妃，和大夫人在未出閣時曾有些交情。

大夫人說着：“母親準備請孫婕妤當你及笄禮的贊禮者，你覺得怎麽樣？”

“可以，女兒覺得都好。”楊明春笑道。

大夫人知道她不是滿意，而是不想管事，她自小就是懶散的性子，不管是家事還是什麽，從來都不操心。

為此只要事關于她，不管是大夫人還是老夫人，總要多上兩分心。

“你呀，終歸是自己的事，都不知道多問兩句。”

楊明春道：“哎呀，女兒相信母親嘛，只要是母親做的，女兒都覺得好。”

她覺得好，總有人覺得不好。

皇後就是其中一位。

楊明春的及笄禮，在整個春蒐安排中都算是大事，皇後自然也極為關注。

聽說大夫人去見了孫婕妤，皇後朝身邊的嬷嬷道：“打聽出來是為了什麽嗎？”

素芳嬷嬷道：“說是為了明春姑娘的及笄禮，大夫人準備請孫婕妤當贊禮者。”

皇後冷笑，陰沉的臉上讓人看不出情緒。

素芳嬷嬷嘗試着說：“娘娘，孫婕妤和文貴妃，私下可有聯系啊。”

自從文貴妃的五殿下去世之後，這兩年她收斂了許多，明着也不再和皇後作對，好像真的一心只顧着剛出生沒多久的十三殿下。

皇後卻不信她會這麽老實，一直讓人暗中盯着文貴妃。

這不，就發現了些蛛絲馬跡。

如果真的讓孫婕妤搭上楊家，在楊明春的及笄禮上大出風頭，那聖上一定會看重孫婕妤。

如此，那她的七殿下也會跟着水漲船高。

等他們的地位明顯，皇後就不信孫婕妤會真的一直聽從文貴妃的話，犧牲七殿下保十三殿下上位。

皇後道：“素芳，你的意思呢？”

素芳嬷嬷浸淫後宮多年，自然也看出了這一層。

“不過娘娘，七殿下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他明面上和咱們太子殿下交好，實際上竟然和文貴妃勾結到了一起。如果他立起來了，對咱們太子殿下來說，可是個不小的麻煩。與其到時候費心思，不如現在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

“這次跟着出宮的妃嫔，可不止孫婕妤一人。”

皇後的眼眯了一下，瞬間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人選。

容昭儀。

容昭儀的地位，可比孫婕妤的高。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容昭儀身後無勢力，她所出的六殿下，說好聽點是個敦厚善良的人，說難聽點，那就是個一根筋的直愣子。

不管這對母子再怎麽受寵，六殿下都沒有可能成為太子殿下的威脅。

皇後滿意地笑了出來。

***

皇後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楊明春及笄禮的前一夜，孫婕妤突發惡疾，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及笄禮的贊禮者，可不是随意選一個人就可以的。

大夫人想了半晌，親自去找了容昭儀。

容昭儀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聞言二話不說，直接答應了大夫人。

及笄禮的場地，被放在了圍場內最大的廣場上。

楊明春身着采衣，按着行及笄的順序，從隔衣間裏朝外走了出去。

場外聚集了不少人，目帶善意地看着她。

她站在場地的正中間，朝着參禮的衆人行了揖禮，繼而轉身跪坐在席面上。

贊禮者容昭儀走到她面前，拿着木梳在她的頭上梳了兩下，又把梳子放下。

接着上首正賓和楊太尉并大夫人起身，走到臺下盥器洗手，相互行了揖禮之後，各自歸位坐下。

楊明春依舊跪坐在原地，只轉了方向面向東側。

執事三人分別用托盤盛着發笄，發簪和釵冠，從裏間走出，停在了偏南的方向。

正賓請的是國學的女夫子隋夫人。

隋夫人見狀，起身走到楊明春的面前，高聲吟頌祝福吉祥語。

繼而輕略彎身，在第一位執事的托盤裏去過發笄，然後把它插在了她的頭上。

正賓的身後跟着贊者。

贊者通常是笄者的密友姐妹，大夫人請的是封瑩。

随着隋夫人的離開，封瑩和楊明春相對，膝蓋着席，象征性地碰了一下笄，寓意正笄。

此時第一項已經完成。

等封瑩起身站到了隋夫人的身後，楊明春起身，面對衆人的揖禮，彎身回了一個揖。

接着她轉身回到了東邊的隔衣間，換上了和頭上發笄相配的素衣襦裙。

換了衣服之後，她再次走了出去，來到原先準備的位置，朝着楊太尉和夫人正是行了正式的跪拜禮，以謝父母生養之恩。

此時第二位執事上前，她手中的托盤盛放的是發簪。

隋夫人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動作，在贊者封瑩取下楊明春頭上的發笄之後，隋夫人把發簪插到了楊明春的頭上。

贊者封瑩再次和楊明春相對虛跪在席面，為她正簪之後，兩人行了禮，楊明春起身，朝在場衆人行揖禮之後，回到東邊隔衣間，換上了和發釵相配的曲裾深衣。

她走了出來，朝着隋夫人行正式的跪拜禮，以示尊敬師長。

此時已到第三贊，贊者封瑩取下楊明春頭上的發簪，隋夫人行至楊明春的面前，去過第三位執事手上托盤中放着的釵冠，放到了楊明春的頭上。

封瑩再次為她扶正釵冠。

楊明春起身，回了來賓衆人的揖禮，再次回到隔衣間，換上了和釵冠相配，最為正式的寬袖長裙禮服。

出來和衆賓展示之後，她面朝着天地，行跪拜禮。

此時整個儀式已算行了大半，楊明春起身，來到楊太尉和大夫人的面前跪下，聆聽父母教誨。

大夫人話未出口，眼色已紅。

她看了一眼楊太尉，示意他來說。

早在參加楊春柔的及笄禮時，楊太尉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此時身臨其境，他事先準備的那些文绉绉的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

他覺得這世間的任何話，都不足以表達他對明春的疼愛。

“吾兒...今已長成，為父甚是欣慰。世間萬難，為人父母，已替你隔絕大半。然世事難料，餘生之路，恐有崎岖。惟願吾兒，能善心善德，無愧于心，身體康健，平安至老。”

他哽咽着說完，伸手碰了一下楊明春的額頭中心。

楊明春跪伏在地：“兒謹聽教誨。”

而後起身，回到場地的正中央，向在場衆人一一行了揖禮。

禮成。

楊太尉起身，站到她的身邊，面向衆人：“小女明春笄禮已成，在此感謝各位盛情參與。”

聖德帝站在一旁，待楊太尉的這句話落下，才欣慰地道：“我們明春，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楊明春揚唇微笑，把笑不露齒實施了個徹底：“聖上。”

“文雅知禮，還真有你母親當年的風範。”

聖德帝道。

這般誇獎，哪怕是自己親女兒，楊太尉也不敢當：“聖上過獎了，明春自小在聖上面前長大，她是什麽樣的德行，聖上慧眼如炬，一定能看的出來。”

聖德帝哈哈大笑：“怎麽，你這太尉當的，也忒霸道了，還不允人長大識禮嗎？”

說着又朝着楊明春道：“瞧瞧你這親爹，一點都不心疼你。明春若是不嫌棄，以後要是嫁到了皇家，朕這當爹的，一定心疼你。”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無不面色微變。

聖德帝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種話。

尤其還是在這種參禮之人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的正式場合。

衆位朝臣和家眷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怪不得前段時間，京都的人都在議論說明春小姐要嫁給太子殿下當太子妃了。

果然，這流言，不會無緣故的生起。

面對衆人審視的目光，太子面色不變，依舊微笑地和身邊的六殿下說着話。

甚至還故意露出一瞬而過的欣喜。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人精，自然看到了他這轉瞬的情緒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