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七夏到隆冬

七夏到隆冬

七月仲夏,蟬鳴聒嗓,烈日當空,将空氣炙烤得快要蒸騰着“嗞嗞~”作響。

南方的夏天自古就比北方熱,謝北望這幾天再沒碰玄色的錦服了,深色的也一件不要,就挑白色的穿。

登基以來他的生活就成了三點一線——寝宮、朝政要地和南府。

他在上書房批折,南遠辭就坐一邊兒看書。

謝北望批奏折越來越自如應對,掌握了打太極的技巧。

南遠辭時不時擡頭看他兩眼,都會不禁想起數月前剛剛得知黎元帝駕崩時的謝北望,紅着眼眶往他懷裏鑽。

“本宮明明給皇了那些珍奇藥草,為什麽父皇還是走了?”

南遠辭微微嘆一口氣,道:“生死不由人。陛下想必也不願看到你為他哭哭唧唧的,陛下将黎元留給你就是信任你,你不要讓他失望。”

謝北望悶悶地“嗯”了一聲,于是就有了今日的黎明帝。

上書房的角落堆了幾盆冰,桌上也擺了兩盞冰鎮酸梅湯,解暑所用。

謝北望一手托腮一手握筆在奏折上寫寫畫畫,袖子往上卷至臂彎,露出白暫纖長的小臂,眼皮往下一塌一塌的,看上去蔫蔫的,腳上的靴子已不知踢到哪裏去了,白的綢緞勉勉強強遮掩住腳踝,額上細細寬密已出了一層汗。

“熱。”謝北望口裏念叨着,渾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困倦之意。

他怕熱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從小到大都這樣,每逢夏季恨不得□□往水裏跳。

“南上卿,朕熱死了。”他無精打采地喚道。

“陛下還是要避諱一下‘死’這個字眼。”南遠辭坐在邊上,放下書卷,擡頭看向謝北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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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腐。”謝北望撒了撇嘴,兩眼往上一翻道,“南上卿,朕熱啊。”

南遠辭有點無奈,将書放到了一邊,從睡間取出了一柄白面黑柄的折扇,展開後向謝北望扇了扇,一陣極細微的涼風卷着殿中的龍涎香擦起了謝北望額前的碎發。

“給你扇一下”

謝北望見那柄折扇,也顧不得叫熱了,連忙放下筆起身赤着腳跑向南遠辭把那扇“啪”一下合上了。

“朕送你的定情信物是風雅之物,怎麽能用來扇涼風呢,要好好愛惜着。”

折扇上的“南辭北望”四個字一下子收攏看不見了,南遠辭捏着扇柄頓了頓,在眼前少年頭頂輕輕了一下,有點好笑:“你這是什麽邏輯?扇子的本質作用不就是扇風,哪裏來的風雅之分。”

謝北望道:“風雅就是風雅,就像你如此風雅,朕怎麽舍得讓你下廚做飯,一樣的道理。”

“嗯,有道理。”南遠辭順着他的話說,重新把折扇挂回腰間,然後把少年拉進了懷裏。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看了半響後,謝北望警惕道:“你你你要幹什麽。”

南遠辭腿長,謝北望坐在他大腿上,赤着腳踢南遠辭小腿:“張公公在屏風外守着,他進來了怎麽辦?”

仿佛應景一般,張公公的聲音果然從殿門外響起:“陛下,唐相求見——”

尖尖細細的嗓音乍一入耳,吓得謝北望做賊心虛魂飛魄散,“有人來了快快快放朕下來啊!!!!”

南遠辭松了手,謝北望一溜煙坐上了龍椅,一本正經道:“宣唐相——”

半年時間飛逝而過,從仲夏到冬至也不過一眨眼的事。

元滄元年末的新年是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新年,家家戶戶挂上春聯,将門前的雪掃幹淨了,處處透着喜慶的味道。

臘月三十一宮裏辦晚度,宴殿前挂了萬壽燈,将福字貼在了每個宮門外,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黎明帝親自書了對春聯親自挂去了南府,世人皆稱贊明帝重情重義,不忘舊師。

宮宴那天取出了釀了幾年的屠蘇酒,幾十朝臣和家眷都喝得爛醉,黎明帝讓人給挨個送了回去。

說實話,謝北望自己也醉得不輕,臉上紅暈一團一團的,約摸也就南遠辭是清白的了——自那日醉酒暈了過去,謝北望就禁了他的酒,把回星苑中的幾個大酒壇全搬到了他的寝殿。

南遠辭挽着謝北望往他的寝宮走。

冬季的涼風還是很寒,路上的積雪沒化,映着夜晚的月光閃爍着銀輝。

謝北望口齒不清道:“南、南上卿,你記不記得…哪年宮宴,對,就這個場景,那時朕叫你什麽來着……嗯。”

謝北望思索半響,忽然小聲道:“辭哥哥。”

少年獨有的清越的嗓音混着酒香,伴着清涼的月光彩了一點涼意,然而脆生生的三個字還是讓南遠辭心漏跳了半拍,差點沒站穩。

南遠辭沒有回話。

久違的三個字就如一劑毒藥,輕易牽走了他的所有感官,放大了他的呼吸聲。

“辭哥哥。”謝北望又叫了一聲,揉了揉眼,\"辭哥哥你怎麽不理我啊。”

這次的三個字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撒嬌的意味,尾音向上拐。

又可能是南遠辭心裏作崇,硬生生覺得挽着的這個少年此時真的是好看到無可複加,一點點睫毛,哪怕是鼻尖唇線都致命地、好看地出奇。

\"別亂叫。”南遠辭淡淡道,嗓育有點發啞。

\"嗯,好吧。”謝北望應了聲,有點掃興的樣子。

過了會兒,沉默的黑夜中又響起一道清清脆脆的少年音:“辭哥哥,你等會兒別回南府了,待在聯這裏吧。”

謝北望偏頭看南遠辭,眸中帶了點醉酒的水汽,亮晶晶的。

南遠辭腳步一頓,攙着謝北望左臂的手指蜷了蜷,忽然有點慶幸兩人的随侍沒有跟過來,不然就謝北望這醉酒後的德行,他倆關系遲早要被發現的。

“你喝成這樣了,還想讓我待你寝宮裏?改日再說吧。”

謝北望“唔”了一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有點掃興了。

南遠辭看着少年低頭看地,邊走邊輕聲道:“謝北望”

“嗯”謝北望擡頭應着。

“過幾日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在黎元國乖乖等我回來,知道了嗎?”

南遠辭的聲音壓得極低,但謝北望聽了還是瞬間清醒了幾分。

“你要去哪兒?黎元國外面?去幹什麽?”

一連串問題問得南遠辭有點不好回答。

我是天上仙君,即日就要回去?我準備向帝君請求脫去仙籍,下凡成為凡人?

他說不準謝北望聽了會不會有什麽反應,會發生什麽變故。

況且這事兒…事關天庭,也不便說與凡人,壞了仙規。

南遠辭笑笑答道:“我想去單淮國拜訪一位故友,陛下事務繁忙不便同行,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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