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REC 24

第25章 、·REC 24

宋之衍的話， 一字一句飄過來，戚喬怔了怔，側眸看向謝淩雲。

很快又收回。

垂着眼睫， 不知道在想什麽。

“什麽意思？謝淩雲他，還這麽幹過？”張逸問。

宋之衍淡笑着：“是啊， 之前我倆一塊兒去打球， 有一女生搭讪要聯系方式。他拉着旁邊另一女生，讓人家裝他女朋友。”

張逸朗聲大笑：“你是真的狗啊謝淩雲， 活該你單身，”

蔡沣洋也開始調侃。

戚喬輕抿唇角， 又看了謝淩雲一眼。

話題中心的人， 神色如常、

對宋之衍的話， 亦沒有反駁。

也是。

她都不是第一次被他拉來當工具人。

不知道還實施過多少次。

業務一次比一次熟練。

掌心的溫度漸漸消散。

于惜樂幾人得知是一場誤會之後， 也沒了八卦的心思，在楚菲菲過來拉她去吃飯時， 戚喬順從地跟了過去。

“我們也去吃飯？餓死了， 明天又要開始痛苦周一的了， 得吃點好的。”張逸說。

他和蔡沣洋很快決定好吃什麽。

率先帶路朝食堂走去。

宋之衍站得筆直， 目光移至謝淩雲身上。

見他視線從往校門外去的那條路上收回來，才湊近，勾着他脖子，尋常一樣， 說：“咱也走吧。”

謝淩雲雙手插在褲兜， 眸色很深， 眉間卻似乎籠着一縷還不清晰的心事， 身體卻随宋之衍的動作轉身。

一陣秋風襲來， 帶來微涼的清爽。

宋之衍收回手。

似是随口：“你知道， 我喜歡戚喬吧？”

謝淩雲淡淡看了他一眼。

宋之衍笑問：“采訪你一下，被公開追求的感覺怎麽樣？”

他語調微頓，又說：“我也打算公開追戚喬。”

謝淩雲一個字總結：“煩。”

宋之衍點頭：“我猜戚喬也會這麽覺得。以前我稍微流露出一絲好感，她就會敏[gǎn]地更遠地躲開我。”

謝淩雲看了他一眼。

“真的。”宋之衍笑着嘆聲氣，“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麋鹿，所以我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明目張膽地靠近她，就怕把她吓跑。”

謝淩雲腳步停了下來。

“是嗎。”他的聲音很低，“如果是她喜歡的人，以戚喬的性格，她不會躲的。”

宋之衍神色淡了一分：“你很了解她嗎？”

謝淩雲看向他。

“謝淩雲，講真的——”宋之衍停頓片刻，語意明确道，“你是不是喜歡戚喬？”

聞言，謝淩雲沉默片刻。

秋日的月色涼薄，他擡頭，看了一眼月亮。

宋之衍聽見一聲輕笑。

他看向他，謝淩雲目光坦蕩，眼尾微揚，天生的丹鳳眼鋒利冷淡，此刻，卻蘊藉了三分笑意。

宋之衍忽然覺得緊張，

就在謝淩雲要開口之時，他的手機響起來。

謝淩雲看了眼備注，這次沒有挂。

“怎麽了姥爺？”他接起來。

宋之衍聽不清電話中的人說了什麽，只看到謝淩雲臉色一變，說了聲“好，我知道了”，便挂了電話。

連一聲招呼都來不及打，謝淩雲轉身便往校門口跑去。

一整頓飯，戚喬都心不在焉。

像吞下了一整顆的檸檬，心口酸澀，失落無處躲藏。

動了兩下筷，便佯稱不餓。

她實在吃不下。

她們選的桌子靠窗，二樓的視野不錯，喬喬盯着窗外的一棵樹發呆。

卻忽地聽見一陣陣連綿的汽車引擎聲浪。

驚雷一般，從街上穿流而過。

戚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那臺剛剛從眼前飛過的車，似乎曾經見謝淩雲開過。

謝淩雲一路壓着限速抵達醫院。

直奔住院部20樓貴賓病房。

門外守着不少人。

聽見聲音，紛紛看了過來。

謝承穿一身制服，胸`前還別着徽标，顯然剛從單位趕來不久。

四十多歲的年紀，外表卻絲毫不顯。若沒了這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五官其實十分俊秀。

謝承朝謝淩雲掃過來一眼，目光冷厲。

而謝淩雲也沒看他，父子之間如同有深仇大恨，相看兩厭。

他只奔身旁另一位一身西裝的男性。

“舅舅，我姥姥怎麽樣了？”

“哎，大夫下了病危通知書，不太好……”

大姨二姨聞言，又抹起了眼淚，大姨性格直來直往，拍了他一下，斥道：“你爸前天給你打電話，怎麽都不接？你姥當時狀态還好，說想看你一眼。你倒好……”

謝淩雲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隔着一道玻璃，望向病房裏床上躺着的老人，身上插着各種管子。

頭發花白的姥爺，換了防護服，在床邊守着。

謝淩雲低聲問：“上周還在家好好的，要把後院那塊地辟出來種黃瓜，怎麽會突然就住院了？”

“你姥姥心髒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還整天都閑不下來，叫她歇着也不聽，也就你說兩句還管點兒用。”

“醫生怎麽說？”

話音落下，院長帶着幾位醫生從電梯走了出來。

先跟謝承握手，又依次與衆人寒暄。

大姨着急：“李院長，您還是趕緊說說我家老太太病情吧。”

院長笑着安撫：“放心，檢查結果已經出來，老太太病情尚在可控範圍內。我已經把我們院最厲害的雒主任緊急從美國請了回來，請他跟你們說。”

老太太平時身強體壯，這次病情雖然危急，但還不是特別嚴重。

手術安排在後天上午，由雒主任親自主刀。

與醫生談完病情，衆人提着的心才放松下來。

夜漸漸深了。

病房外，謝淩雲站得筆直，像要懲罰自己似的，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漸漸地 ，病房外只剩下舅舅和大姨。

謝承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謝淩雲也沒有過問，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姥爺從病房裏走了出來，步履蹒跚，謝淩雲上前，攙扶住老人。

老爺子拄着拐杖，擡手就毫不留情地在孫子小腿上打了一下。

“還知道過來！”

謝淩雲任打任罵。

“您休息，我看着姥姥。”

姥爺嘆了聲氣：“年紀大了，不中用喽。”

謝淩雲扶着老人，去一旁的病房中休息。

只剩下祖孫二人在。

老爺子瞅着孫子，嘆息：“還和你爸生氣呢？”

謝淩雲沒出聲。

“那件事，也不能算是你爸的錯，誰能想到……”姥爺又嘆息一聲。

謝淩雲不置一詞。

将老爺子安頓好後，便又要去ICU。

臨走前，卻聽姥爺低聲勸：“父子兩哪有隔夜仇，若柳要是在天上，瞧見你們爺倆兒這樣子，還不知道怎麽操心。”

謝淩雲臉上的神情沉重，語調又冷又淡：“要不是他，我媽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一周很快過去，直到國慶放假前，謝淩雲都沒有回學校。

戚喬只從班長那裏聽說，他跟導員請了假。

具體所為何事，卻連張逸蔡沣洋也都不知道。

戚喬多次點開QQ，卻次次不知如何開口詢問，

那天心裏生出來的失落難過，也因為數天不見，慢慢變淡了。

戚喬知道的。

他本來就是那樣的性格，恣意不羁，率性而為。

去年冬天在什剎海，能為擺脫糾纏，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在那之前，說不準也已經将這辦法用了好幾次。

她有什麽立場責怪他呢。

她又不是謝淩雲真的女朋友。☉本☉作☉品☉由☉

但現在，她是真的有點擔心他。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假期的第一天晚上，打開對話框，編輯又删除數次，最終，只發過去三個字。

戚喬：【還好嗎？】

謝淩雲在二十分鐘後才回複，只一個字。

謝淩雲：【嗯。】

戚喬便不知道要怎麽繼續問了。

她窩在床上，翻來又覆去，還在思考，該怎麽繼續這個話題，手機屏幕上，卻突然閃出來一則語音通話邀請。

備注顯示：謝淩雲。

戚喬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抓着手機，飛速踩着梯子下床，謹慎又小心地躲開楚菲菲，跑去樓梯間接聽。

消防通道的窗戶開着，十月的風，已經透着冷意。

“謝淩雲？”她聲音又輕又低。

“嗯。”

聽筒中傳來一道低音，低沉喑啞。

“你生病了？”戚喬問。

“沒有。”

“可聲音聽起來不對勁。”戚喬問，“你是不是騙我？”

謝淩雲笑了聲，語調中的倦意散去一半，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啊。”

“昨晚一夜沒睡而已，生病的是我姥姥。”

“那現在好點沒有？”

“嗯，手術很成功，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戚喬笑了下：“那就好。”

謝淩雲似乎是聽見了風聲，問了句：“你在哪兒？”

“宿舍呀。”

“那怎麽聽起來有風聲。”

“噢，是樓梯間的風，那個窗戶有點高，我夠不到。”

聽筒中有傳來一聲低笑。

戚喬好無語：“你是不是在笑我矮？”

“沒有。”謝淩雲道，“我哪敢。”

他停了一下，聲音沉沉：“回去吧，別被吹到了，我挂了。”

戚喬着急：“等等。”

“嗯？”

戚喬這幾天已經想了很多次，腹稿打了無數遍。

“以後，如果再有人跟你表白，或者要聯系方式，”戚喬聲音低低，“你不可以……不可以再抓我假扮你女朋友。”

謝淩雲頓了頓，道了聲：“好。”

戚喬又說：“我又不是你請來的演員，下一次，就不會傻傻地配合你了。”

電話的兩頭，同時靜默起來。

只剩兩個人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淩雲開口：“你狠介意？”

戚喬點頭：“嗯，有一點點。”

“宋之衍那天說的話，”謝淩雲忽地轉移話題，“是之前跟他去球館打球遇到的，當時我幾個朋友也在，抓來假裝我女朋友的人呢，是傅輕靈，你見過，還記得嗎？”

“嗯，記得。”

謝淩雲又說：“她喜歡女的。”

戚喬：“……”

這和這個話題有什麽關系。

“戚喬喬，我再沒有找過別人了。”謝淩雲說。

戚喬将手機換了只耳朵，擡手，輕輕地捏了捏剛才，被“戚喬喬”三個字撓癢了的耳垂。

“這招兒以後不會用了。”

他倏地沒來由地補了句。

似是還有後話，聽筒那邊，卻傳來有人與謝淩雲說話的聲音。

戚喬只模糊聽見一位老人的聲音，笑着喊謝淩雲，叫他去見一位長輩。

“還有事兒，我先挂了。”

他很快說。

戚喬“嗯”了一聲。

卻沒有辦法知道，他最後那句還要說什麽了。

她揉了揉臉頰，對着風口吹了好一會兒，等臉上溫度降下來，才回宿舍去。

戚喬記得清楚，爸爸的畫展時間，便是定在十月中旬。

她給爸媽打了電話，詢問了籌備情況。

可惜那個時間不是假期，她沒法兒到場。

是今年最大的遺憾了。

不過爸爸的朋友多，現在還有位經紀人幫忙打理商務工作，畫展的籌備工作照常進行。

國慶假最後一天晚上給爸爸打電話，他都會還在畫廊，與經紀人等商議。

“還順利嗎，爸爸？”

“當然。”

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爸爸此刻的好心情。

戚喬也跟着笑了起來，如今苦盡甘來，總算熬過了幾十年籍籍無名的時光。

爸媽一定都很開心。

“媽媽呢？也在忙嗎？”

“你忘了，明天學校上課了，下午你媽就回去了，這兩天也夠累了，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

“嗯好。”

“喬喬，爸爸想把那幅，送給你和你媽媽的湖山秋景圖也挂出來展覽，你覺得怎麽樣？”

戚喬道：“當然可以，這幅媽媽最喜歡了，要是有懂畫的人出價，你也不能賣。”

爸爸樂得笑出聲：“那當然！”

戚喬還想再詢問兩句，電話那頭，爸爸卻音調一變，語速很快：“喬喬，有個朋友過來了，爸爸先挂了，等有空再給你打。”

“好。”

也不知道是哪位重要朋友。

以前和畫友聊天，爸爸也不會避着她。

或許是經紀人吧。

戚喬沒有懷疑，電話挂斷前，卻隐隐約約，聽見一聲小孩子嘹亮的哭腔。

之前與媽媽打電話，随意聊起，倒是聽說，那位孫伯伯家，最近好像又添了個小孩。

假期結束後的周一。

消失了半個月的謝淩雲終于出現。

戚喬進教室時，他竟然已經坐在裏面。

桌面上隔着車鑰匙，像是今早直接從家中趕來。

于惜樂已經走到第二排落座，戚喬只好跟在她身邊。

放好了書包，她微微轉身。

他頭發短了點，人也瘦了一些。

想必這半個月，也不是那麽順利。

教室裏已經有小半的同學，戚喬不好開口詢問他姥姥的狀況。

只問道：“你吃早飯了嗎？”

“喝了碗豆漿。”謝淩雲說。

一旁的薛啓文聽見，回頭好奇道：“你們北兒京兒人兒，早上難道不是都喝那酸臭無比的豆汁？”

戚喬掏了掏書包，抓出一只小面包，還有兩顆大白兔奶糖，放在他桌上。

“給我的？”

“嗯。”

謝淩雲拆了顆糖，吃進嘴裏才回答薛啓文：“我們北京人還都得來碗鹵煮和焦圈兒，中午得上全聚德吃烤鴨去，哪天要不來口涮羊肉，胃都不答應。”

薛啓文：“……”

戚喬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淩雲看過來，挑了下眉。

“戚導。”他忽然開口。

戚喬被這個稱呼喊得暈乎乎：“啊？”

謝淩雲沖她勾了勾手指。

戚喬下意識湊近：“幹嘛？”

“再過來點兒。”

“噢。”

戚喬：“怎麽……”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因謝淩雲伸手，從她頭發上，取下來一片小小的葉子。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上去的。

他将那片小葉子放在攤開的書上，又沖戚喬道：“筆記讓我看看。”

戚喬呆愣愣地掃過那片被他夾在書脊中間的小小葉片，回神，動作僵硬地将筆記本遞給他。

謝淩雲道了聲謝，垂眸翻看。

張逸和蔡沣洋也到了，瞅見謝淩雲，久別重逢似的，一連問了他好幾個問題。

謝淩雲漫不經心地敷衍兩句，視線一直看着手中的筆記本。

下課時，才還給戚喬。

張逸和蔡沣洋一左一右勾着他肩膀：“一起吃飯一起吃飯，我可想死你了兄弟。快走，就校門外那家川菜館，老宋已經點好菜了，半個月不見，給你接風，講義氣吧？”

“宋之衍已經去了？”謝淩雲問。

“是啊，怎麽了？”

“沒事兒，走吧。”

戚喬擡眸時，只撞上謝淩雲視線的尾巴。

看她幹什麽？

戚喬沒明白他的眼神，

和于惜樂也收拾了書包，還沒出教室門，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異口同聲的起哄。

“逮到你了吧。”

邁出去，便聽見雒清語含笑的一句。

謝淩雲越過她就要走。

雒清語不依不饒地跟上去：“一起吃個午飯嘛，學長。”

她音調很甜：“我都知道你那天是騙我的了，拉同學假裝女朋友，哼，你就這麽想躲開我啊？”

“知道還問。”謝淩雲回了一句。

“那你躲不開的。”

雒清語笑吟吟道：“我大伯父是你姥姥的主治醫生，我爺爺還和你姥爺是戰友，要不是以前搬家，我們十八年前就認識了。”

她總結：“學長，我們倆可是差點就是青梅竹馬的關系，這是天定的緣分。而且，我長得這麽漂亮，你就對我沒有一點兒感覺？”

謝淩雲面無表情：“沒有。”

雒清語絲毫不被打擊到的樣子。

她大膽地伸手，拽住他的襯衣衣袖：“那天，你姥爺跟我爺爺說，讓你在學校好好照顧我呢，還讓我叫你哥哥，我可以這麽喊吧？”

謝淩雲一臉的不耐情緒，毫不留情抽回袖子。

然後說：“你喊我爺爺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