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離宮
第二十七章:離宮。
第二十七章:
江千裏躺在挽辰宮自己小偏室的床上。有些提不起精神。
鶴薰的事情,她怎麽想,怎麽覺得心裏堵得慌。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月上中天,繁星點點。夜風透過窗棂輕吹進來,調皮的掀動床幔上的輕紗。
房間中并未點燭火,只有月色清冷的照進來。
江千裏覺得,今晚的月色好像格外明亮。她左右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來,支着下巴在床上枯坐了一會,嘆了口氣,起身穿鞋,随意披了件外袍,拉開門走了出去。
今夜的月亮果然圓的特別。像是伸手便可觸摸一樣,院中的白蓮也比往日開的更加燦爛,院中萦繞着淡淡的白蓮香氣。與圓月遙相呼應,像是一朵一朵的水燈一般,散着淡淡光暈。
江千裏覺得很新奇,揉了揉眼睛,蓮花會發光?自己是不是産生幻覺了?
她湊近那些淡淡泛着光暈的白蓮,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觸摸那白蓮邊緣的豔紅。
突然,指尖傳來一陣刺痛,江千裏皺眉去看,指尖被那蓮花的邊緣劃破,一滴血珠,滴落到那白色蓮瓣之上。
忽地,平地卷起一陣暗風,江千裏向後踉跄兩步,雲層瞬間遮住天幕中那輪圓的不像話的月亮,黑暗籠罩過來,那水缸中的白蓮,光芒卻越盛。
一絲黑氣不知從哪快速的向着江千裏竄去,江千裏像是感覺到什麽,轉頭去看,就在黑氣要襲入她額頭之時,一抹白色身影掠至她的身前,随意的一揮手,那黑氣便消散無蹤。
暗墨色的雲層也随之散去,那輪明月又重新照亮整個小院。
江千裏恍惚回神,看了看身前抱着自己的那個人,眨了眨眼睛,穆輕舟俊美的面容之上,少有的挂了一絲擔憂神色,眉頭微蹙,凝眸看她。
江千裏歪了歪頭:“輕舟,你在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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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輕舟松開江千裏,後退一步,想了想,又上前一步給江千裏攏了攏衣襟,卻并沒有回答江千裏的話:“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做什麽。”
江千裏直覺今夜腦子有些不夠用,可能是鶴薰的事情太過讓她心神不寧吧。
穆輕舟沒有回答她,卻還反過來問她,若是平時,她定會頂一頂嘴,但是今晚,她顯然沒有這些心情。
“睡不着,出來透透氣。”江千裏低下頭,腳尖輕輕的踢着院子的小石子。
穆輕舟看着她,嘆了口氣,走過去拉起她被割傷的手指:“這九瓣佛蓮,月圓之夜,邊緣便會鋒利如刀,你去觸它,難免不被割傷。”說着,他的指尖萦繞起淡白色光芒,那光芒輕輕的落在江千裏被劃破的手指之上,傷口便慢慢愈合起來,一絲傷痕也無。
“你有什麽心事。”穆輕舟将手收回,看着她淡淡開口。
并不是疑問,是很肯定的語氣。
江千裏低下頭,摸了摸鼻子,她确實有心事,但是這種心事要如何開口?她要怎麽說,因為自己女扮男裝,導致小薰傾心于她,如今發現真相,心碎神傷。
穆輕舟看了她一會,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酒壺,遞到她面前:“沉月釀,要嘗嘗麽。”
江千裏擡起頭,看着穆輕舟被月色鍍了一層柔光的俊顏,輕嘆口氣,伸手将那酒壺接過,笑着開口:“沉月釀?沒聽過,嘗嘗。”說着,将木塞扒開,咕咚咕咚飲了幾大口。
那酒入喉淡爽綿長,并不辛辣,入腹之後,四肢百骸均有一種透涼之感。口腔中萦繞起淡淡清香。
江千裏眯了眯眼睛,擡起袖子擦了擦嘴:“好酒!”
穆輕舟看着她笑了笑:“你既然在宮裏待的不開心,我們明日便提早啓程,離開這裏。”
江千裏手中捏着酒壺,手指刮了刮那木質酒壺的紋絡:“好。”
第二天,江千裏揉着頭坐起身來,她有些想不起來昨天後來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自己将穆輕舟那壺酒都飲了,他們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話,但是說了什麽,她卻完全想不起來。
飲酒誤事!飲酒誤事啊!現在只希望自己別說些有的沒的就好。
江千裏擁着被子坐在床上反思,門外傳來內官的聲音:“江先生,您可起了?”
江千裏清了清嗓子:“唔,起了。”
“國師大人已經在正廳中候着您了。”內官又道。
江千裏揉了揉眼睛,候着自己幹什麽?想了想,哦,對了,穆輕舟說,今天便離開皇宮。
想起這個,江千裏一骨碌從床上跳下床來:“好,我馬上過去。”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将自己的一些衣服簡單打了個包袱,江千裏将包袱背在身上,拉開門走了出去。
江千裏随着內官來到正廳,便看到穆輕舟正在同他自己下一盤棋,擡眼看到江千裏走進來,對着侯在一旁的小丫鬟揮了揮手。小丫鬟會意,躬身退了下去。
穆輕舟繼續看着棋盤:“坐。”
“坐?不走嗎?”江千裏将包袱拎在手中,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不多時,小丫鬟端了個木盤,上面放着一個白玉碗,恭敬的呈給江千裏。
江千裏看了看那白玉碗中的褐色液體,疑惑的看着穆輕舟:“這是什麽?”
“醒酒湯。你昨夜飲了那麽多酒,頭不疼麽。”穆輕舟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
不提還好,經穆輕舟這麽一說,江千裏直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她将玉碗拿起,一口将裏面的液體喝光。砸吧砸吧嘴,味道居然還不錯。
本來覺得剛才胃裏還有些空空的燒灼感,喝完這東西,居然那些燒灼感也沒了。宮裏的東西就是好。
穆輕舟擡眸看着江千裏将那碗鎮魄湯一飲而盡,嘴角彎了彎。
昨天有人用搜魂術來探查她的氣息,顯然是魔族人所為,雖然不知道是誰,出于什麽目的。但是昨晚她的血滴到九瓣佛蓮之上,引發的震動顯然也被魔族的人察覺到了。
看來,就算沒有鶴薰和鶴閩的事,這皇宮也不能多待。
鶴薰和鶴閩之事,是江千裏昨夜喝多了對他說的,雖然她在飲醉之後,依然将嘴封的嚴嚴,并沒有說漏她本是女兒身之事,但是關于鶴薰和鶴閩,她卻是像竹筒子倒豆一般,霹靂吧啦的說了個全。
只是故事有些差異,她說鶴閩沒準是個斷袖,居然喜歡她,鶴薰乃是金枝玉葉,也喜歡她,她雖然也很喜歡鶴薰,但是兩人的身份雲泥之別,她不想鶴薰傷心,但是鶴薰還是很傷心,為此她很是傷神雲雲。
說到最後,便語無倫次的開始吃自己的豆腐。穆輕舟很無語,但是又覺得這般飲醉的江千裏讓他覺得很親切,仿佛就是當年的她,坐在自己身邊。
江千裏看着穆輕舟仿佛又透過自己在看其他人,對着他擺了擺手:“輕舟,咱們還走不走了?”
穆輕舟回過神來,将手中的棋子放入到棋盒之中,站起身來:“你确定準備好了?”
江千裏想了想,手指不自覺的捏緊包袱:“再等我一柱香。”說着轉身走了出去,快速的跑回了自己的那個小偏房。
在房間中找了紙筆,坐在桌前想了想,刷刷點點,寫了兩封信。叫內官拿了兩個信封,将兩封信裝好,又在信封上寫上兩個人的名字。左思右想了一會,又從懷中掏出一枚銀色的镂空葉子,這是他們重冥教的教印,全教上下只有她爹和她有。見此印,猶如見到教主親臨。重冥教上下,莫敢不從。
打開其中的一個信封,将那枚銀色的葉子塞了進去,又想了想,這枚銀葉子并不多貴重,如果說有哪裏與衆不同,乃是镂空之處的葉脈上面,都反複镌刻了她爹的名字而已。但是這種細節,不仔細看,誰又能發現呢,沒準就當成一個普通的銀葉子了。
将信紙重新抽出,又寫了一些話,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甩了甩信紙,吹了吹,等上面的墨跡幹的差不多了,又再次折好,然後将那枚銀葉子一并塞了進去。
做好這一切,江千裏拿起一旁放置的蠟燭,将蠟油滴落在信封的封口處。等到蠟跡幹透,江千裏站起身來,拿着兩封信交給侯在門外的內官:“将這兩封信交給三皇子和凝玉公主,務必親手交到他們手裏。”
內官雙手恭敬的接過兩封信:“是。”
江千裏擡步向前院走去,走了一半,回過身來,從懷中又掏出一小袋碎銀子,掂了掂,扔給那名內官:“此事,你上心一些,務必将這兩封信親自交到三皇子與凝玉公主手中,尤其是凝玉公主的那封。”
內官将那小袋銀子接住,感受到其中的重量,忙滿臉堆笑,不住的點頭:“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請江先生放心,奴才一定親手将信交到三皇子和凝玉公主手中。”
江千裏點了點頭,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轉身走了出去。
來到正廳,穆輕舟正以手支頭,閉眼小憩。聽到江千裏走進來的腳步聲,淡淡開口:“可以走了?”
江千裏點了點頭,理了理背上的包袱:“嗯,好了,我們走吧。”
穆輕舟站起身來,走到江千裏身側,并為停留,繼續朝前走去。
江千裏轉身跟上他的步伐:“用不用去同王君辭行?”
“不用,我今早已經同王君說過了。”穆輕舟淡淡道。
江千裏點了點頭。兩人一路行至宮門口,宮門處已經有了一輛馬車侯在那裏。
穆輕舟在宮人的攙扶下跨上馬車,江千裏跟在他身後,在上馬車之前,朝着高高的宮門深深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