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一直将我看做是誰

第四十九章:你一直将我看做是誰。

穆輕舟看着面前的桌子,上面擺放了三道完全看不出來原本是什麽材料的菜肴,和一碗不知道是什麽的粘稠液體。

江千裏站在他對面,袖子高高的挽起,原本披散在肩上的烏發也随意的用一根木釵松松垮垮地固定在腦後,緋色的衣袍上面遍布油點湯漬。

她兩手腕掐在腰間,用下巴示意穆輕舟:“嘗嘗,別看樣子不太行,但是剛才出鍋的時候我吃了,還可以。”

穆輕舟看着面前勉強可以稱為“三菜一湯”的四樣東西,嘴角抽了抽,擡頭看向江千裏:“你,确定這,”想了想:“這四樣東西,能吃?”

江千裏俯下身從桌上拿起筷子遞給穆輕舟:“當然能吃,你先嘗嘗啊,我費了好大勁做的呢。”

穆輕舟看着江千裏一臉的期待,還有她這身有點像小婦人的打扮,心中一軟,接過筷子,在三盤菜的上空懸置了一會,最終選擇了一盤勉強能看出來原材料是香菇的菜,夾了一塊放到口中咀嚼起來。

江千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穆輕舟。

那香菇本應該是軟滑清香,不知道江千裏放了什麽,入口是又柴又苦又澀。穆輕舟皺了皺眉,忍下了想要吐出來的沖動,咽了下去。

“怎麽樣?”江千裏看着他。

穆輕舟将筷子放下,從袖中掏出方白帕擦了擦嘴:“千裏,你真的嘗過了麽?”

江千裏點了點頭:“嘗了啊。”

“你覺得,這樣的味道是‘還不錯’?”穆輕舟看着她。

江千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怎麽說,起碼做熟了吧。”

穆輕舟一愣,随後無奈道:“算了,你給我倒杯茶吧。”

江千裏撇了撇嘴,給穆輕舟倒了杯茶:“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會做這些,是你偏要讓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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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輕舟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從明天開始,我親自教你下廚。”

江千裏一愣:“輕舟,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首要目的,是你教我武功。”

“可是咱們說好了,你照顧我飲食起居,我教你武功,”指了指桌上的四樣菜:“你覺得你做的這個東西,我吃了,是在照顧我而不是在毒殺我?”

江千裏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摸了摸鼻子,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我自小沒做過這些,從前,都是小安……”說到這裏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穆輕舟看着她的樣子,輕嘆一聲:“千裏,沒有人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小安現在不在了,很多東西,你要自己學着……”

江千裏猛然擡起頭看着穆輕舟,将他的話打斷:“那你呢?有一天你也會離開我嗎?”

穆輕舟一愣,江千裏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這麽脆弱的一面,她雙眼微睜,裏面湧動着顯而易見的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在極力忍着哭,眼尾的紅暈顯得更加豔麗。

穆輕舟站起身來,來到她身旁,微蹲下身,與她平視,握着她手,語氣十分輕柔:“這一次,就算整個穹蒼全都與你為敵,我也會在你身邊,就算九州四海全都湮滅,我也絕不會先你而去。”

江千裏看着穆輕舟的眼睛,他的雙眸澄淨如湖,燦如星辰,那裏面洶湧着巨大的漩渦,将她包裹其中不能自拔。

江千裏緊緊地咬住下唇,重重的的點了點頭。

……

江千裏不知道她爹什麽時候出關,像她爹的這種情況,兩種功法相沖,走火入魔。如果閉關修複過程順利,快則三五個月便可無恙,如果相沖的情況不太樂觀,那麽一年半載都算短的。

她倒是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養傷,慢慢和穆輕舟學習武藝,但是有一件事,一直挂在她心中,讓她想起來,便覺得猶如窒息。

那便是小安的屍首。

莊雲珩是不可能替小安收屍的,穆輕舟又不允許她出去,現在距離她跳落懸崖也已經過去五日,小安曝屍荒野,她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

“人死如燈滅。屍體不過是殘留在人世間的一具軀殼,過多在意那些沒有意義。”

這是穆輕舟說的,她知道他說的對,但是沒有好好安葬小安,她還是難以接受。只是現在就算與穆輕舟大吵一架,她也出不去這虛啼院,而就算她出去了,也已經過了這麽久。

她現在唯一能想來安慰自己的便是,小安長眠之地乃是村外墓地,希望村中有人去祭拜的時候可以将小安葬了。

江千裏靠坐在碧帝屋下手中握了只酒壺。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小安,等我殺了莊雲珩給你陪葬,一定會好好的再給你辦一場身後事,到時候,我會拿莊雲珩的人頭祭你。你放心。”江千裏看着頭頂的巨大樹冠喃喃道。

穆輕舟從後院緩步走出,看到江千裏靠坐在樹下飲酒,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因為在這裏的原因,他看着江千裏,腦海中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想起那些事,也總是會讓他心髒發疼。

江千裏擡起手抹了抹眼睛,在擡頭時,便看到穆輕舟站在不遠處愣愣的瞧着自己。

穆輕舟看她的眼神很深情,有時候還會帶着難以掩飾的悲傷,她一直不明白他在悲傷什麽,她其實也不大能想明白,她和穆輕舟才短短相識幾個月,為什麽穆輕舟的眼中會有那麽深的情感。

她在跳落懸崖的那一刻,認清了自己的心,她是喜歡穆輕舟的。可是饒是她在死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穆輕舟這種程度的喜歡,自己看他的時候,也不會露出那樣濃的神情。

江千裏想不通,便也懶得想。

人一旦陷入情感之中,心思就會變的敏感細膩,思緒就會變得越發活躍。她覺得,也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穆輕舟此人,大概就是這個深情的調調。

而她自己呢?大概也就是這種沒心沒肺的調調。

江千裏沖穆輕舟搖了搖手裏的酒壺:“傻站着做甚?同來飲酒?”

穆輕舟輕笑一聲,緩步走來:“大白天的便在這裏飲酒,你倒是慣會偷得浮生半日閑。”

江千裏也笑了笑:“你這麽說可真是冤枉我,我這幾天,哪日不是天不亮便起來練功?如今不過巳時,飲些酒,解解乏。”

她不想告訴穆輕舟自己還在想小安的事情,這件事是她自己困擾,是她自己的心魔,是她自己的郁結,她不想因為她自己過不去的坎來擾亂他的心緒。

穆輕舟走過來,也在她身邊坐下來,學着她的樣子靠坐在碧帝屋下。

巨大的樹冠下投下斑斑日光,零星落在兩人的發梢眉間,給兩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暖黃。

俊美無俦的青年,絕色傾城的少女。一白一紅的兩道身影,宛如神仙眷侶一般。

江千裏将手中的酒壺遞給穆輕舟,穆輕舟伸手接過,飲了兩口。

這酒是随意在鎮子上買的,并不怎麽好喝,入口辛辣,入喉燒膛。

兩個人像是都難得想要休息一下,好好享受這片刻日光溫暖,寧靜祥和,所以誰都沒有說話,只靠坐在一起,靜靜地飲着酒。

酒壺中的酒慢慢見了底,江千裏将酒壺倒過來,眯着一只眼睛看了看,晃了晃,扔到身旁,半晌,她淡淡開口:“輕舟,”,聲音中明顯帶着笑意,卻仍舊犯着涼意:“你說,如果我沒有遭受這些,我們只是避世隐居,那該多好。”

穆輕舟心頭一跳,轉過頭去看她,紅衣的少女一手搭在額頭之上,半眯着眼睛,像是在看樹冠,實際上眼神之中并無聚焦,不知道在看向何處,眼尾的豔紅因着她眯着眼睛,變成一條上挑的紅線,她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但那笑意卻并不是發自真心,帶着些自嘲意味。

這樣的一幕太過熟悉,這樣的一句話太過深刻,穆輕舟恍然間便分不清此刻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他微微顫抖着手去撫摸面前少女的面頰,聲音不自覺地帶了些顫音:“沅笙……”

江千裏也轉過頭去看他,面前的俊美青年,眼中是無盡的傷痛和哀恸,那情緒像是能将人淹沒,漆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他如此動情,令她動容。

但是他口中所喚的人卻不是她。江千裏一瞬間意識到這些,心中像是被一把鈍刀狠狠割過,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沅笙……”

沅笙。那不是她,她是江千裏,也是江重。但是她從不是沅笙。

江千裏猛的向後挪去,快速的站起身來,低下頭看着他:“沅笙,是誰。”江千裏感覺到喉嚨幹的難受,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幹。

穆輕舟身軀一震,擡起頭看向江千裏。

“沅笙,是誰。”江千裏又重複了一遍,她的雙手收在寬大袖中,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進手掌,卻抵不過她心頭的刺痛。

穆輕舟有一瞬間的慌亂,他慌忙起身去拉江千裏的手,被江千裏躲開。

“千裏……”穆輕舟微皺着眉喚她。

“沅笙是誰。”江千裏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中未有絲毫退讓:“你一直,将我看做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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