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十分樂意
第七十章:十分樂意
一夜雲淡風輕,樹影搖曳。須啼院中不變的靜夜景致煥然一變。
初陽高升,天空湛藍如洗,微金色的暖光灑滿整個庭院。
日光如同流水一般,透過窗棂傾洩進溫香室內,一縷光暈從輕紗床幔的細縫中調皮地落到穆輕舟的臉上,仿佛也被這俊美的容顏所傾倒留戀,一直蔓延至他的眼尾。
穆輕舟微微張開眼睛,眨了眨,木青色的帳頂,稍稍側頭,就看到躺在自己臂彎之中的絕美容顏。
少女的呼吸勻稱,半截圓潤肩頭裸在錦鍛軟毯之外,肌膚瑩瑩如玉,鴉羽般的長發披散在光潔背部,有幾縷貼在少女的面頰。
穆輕舟牽了牽嘴角,眼中一片柔軟,他攬着少女的臂彎往自己懷中帶了帶,唇貼在她的額頭。
沅笙被這一動作帶醒,眼睛卻并未睜開,聲音裏帶着初醒的啞糯,如同柳葉撩撥在柔軟心房:“醒了?”
穆輕舟下巴抵在她的額頭,輕輕“嗯”了一聲。
沅笙又往他的懷中貼了貼,擡起手臂環在他的腰身:“可會頭痛?”
穆輕舟輕笑一聲:“不會,你呢,可會有哪裏不舒服?”
沅笙仍舊閉着眼睛,聲音卻不似剛才那般軟糯,帶着些笑意:“腰有些酸。”
穆輕舟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她的調笑,擡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腰:“我幫你按按。”
蘇癢從腰間傳遍全身,沅笙低低笑了起來,這才睜開眼睛,眸中也攜了笑意,将他的手按住:“等下一起按吧。”話畢,側翻起身壓住穆輕舟,微涼唇瓣又覆了上來。
春日帳暖,滿室旖旎。
……
沅笙重新回到逐霞院的時候,矢黎正坐在院中的一方石桌旁,桌上是一盤殘棋。
見到沅笙從屋中走出,矢黎站起身來,笑意在看到一同出來的穆輕舟時,僵在了臉上。
穆輕舟看到矢黎微微錯愕的神情,挑了挑眉,神色中帶了一絲明顯得意。
沅笙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脖子,向着矢黎走來:“身體可大好了?”
矢黎垂下眼睫,點了點頭:“勞煩君座挂心,黑犼已斬,修為恢複,已經大好了。”
沅笙點了點頭,走到石桌旁坐下,一手支頭看着桌面上的殘棋:“這麽早來尋我,是想同我下棋?”
穆輕舟站在她的身後,從婢女手中接過茶盞,微微俯身遞給沅笙:“喝杯熱茶暖暖。”
沅笙拉着穆輕舟的手,就着他的手飲了一口,随即對着矢黎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坐下:“可用過早膳?”
矢黎坐到她的對面,将視線定在棋局之上,聲音聽不出喜怒:“并未,還想在君座這裏讨一盞紅棗粥吃。”
沅笙對着身後揮了揮手:“早膳準備一些紅棗青蓮粥。”
“是。”身後的女婢恭敬道,随後退了下去。
矢黎擡眼去看沅笙,她眉目皆染春色,他太過清楚昨夜可能發生了什麽,手指不自覺的發僵,卻還是堆起一個笑來:“前幾**不是同你說,那九瓣佛蓮我尋得了讓它短暫開花的法子……”話沒說完,被站在沅笙身後的穆輕舟打斷。
“你在培育九瓣佛蓮?”穆輕舟微側過頭看着沅笙道。
沅笙微微擡頭看了穆輕舟一眼:“唔,那九瓣佛蓮倒是嬌貴,幾百年過去了,還是養不活。”
矢黎看着面前的兩人,縮了縮手指。
“九瓣佛蓮生性高潔,需天族十三天的瑤池聖水才可養活,魔族地界陰煞之氣太甚……”穆輕舟摸了摸下巴:“你為何喜歡這種花?”
沅笙手中捏起一枚黑子,正斟酌着要落在何處,聽到穆輕舟的話,落子的動作頓了頓:“沒什麽特別,許是生命太過于漫長,想找一些麻煩的事情打發時間吧。”
穆輕舟順着她停下的手也看向棋盤,微微彎身,握住她落子的手,将黑子落在一處空缺之處,棋盤之上本還占着上風的白子頓時損兵折将,“不如将九瓣佛蓮的種籽給我一些,我來試試。”
沅笙看着棋盤之上剛剛還略勝一籌的白子,如今已經奄奄一息再難翻身。
沅笙挑了挑眉,對着矢黎道:“你這局殘棋今日擺的倒是有些簡單,只需一子便可破解。”
矢黎勉強的牽起嘴角苦笑道:“是啊,生命如同這棋局,只需一步,便望塵莫及,再難翻身。”
沅笙看着矢黎:“一局棋而已,何引得你這般感概,”想了想又道:“你将那九瓣佛蓮的種籽拿給輕舟一些,他是天族之人,想必應該比你我都懂這九瓣佛蓮的種植之法。”
矢黎咬了咬下唇,想要說些什麽,凝眸看了沅笙一會,最終還是只道了句:“好。”
沅笙又與穆輕舟瑣碎了兩句閑話,大抵是一些九瓣佛蓮的事情,矢黎坐在他們對面,不得不說,他們兩個同處一個畫面之中,确實有着無法言語的匹配美感,可是這美感愈發刺的矢黎雙目發疼。
沒一會,婢女在沅笙身後有一些的位置恭敬道:“魔君,早膳已經備好,您是在這裏用,還是回膳房?”
沅笙看向矢黎:“你想在哪裏用?”
矢黎心口發沉,脫口而出道:“何來問我,你不是應該問問你的穆美人想在何處用麽?”話說出口,矢黎自己先是一愣。
沅笙有些微愕,轉而笑道:“矢黎,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耍小性子?”
矢黎忙站起身,對着沅笙俯身一禮:“君座恕罪,是矢黎逾越了。”
沅笙擺擺手,倒沒在意,站起身來:“回膳房。”
身後的女婢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剛才的一切她并未瞧見一般,恭敬的道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膳房中已經布了三人份的早膳,幾樣精致小菜,并三碗熱氣騰騰的紅棗青蓮粥。
女婢行過來想要伺候沅笙淨手,被穆輕舟攔下,他将淨手的軟帕接過,握起沅笙的手幫她細細擦拭:“以後這些事,我來就好了。”
沅笙笑了笑:“也好。”
矢黎看着兩人的樣子,覺得自己真是自找罪受,幹嘛要留下來用膳。可是現下在說要走,又實在有些反複。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愠怒從奴婢手中接過淨手的軟帕,擦了擦手,在桌邊落座。
穆輕舟的餘光一直注視着矢黎,看着他一副吃癟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一直以來的心中煩郁一掃而空,早膳也用的格外香。
矢黎突然想起什麽,眼中有了光亮,他放下手中調羹,那起一旁的香茶漱了漱口,又拿起放在桌旁的白巾擦了擦嘴角道:“西荒近日不太平,要不要我們過去看看。”
沅笙将最後一口紅棗青蓮粥吃掉,有侍婢端來一小盤幹紅棗,她擇了一顆放在口中,有些含糊道:“西荒如何了?”
“西荒與妖族的邊境最近常不太平,因此事涉及妖族,所以西荒之主烈習并不敢草率做決定,已經傳了幾回書信給你,想必,”擡眼看了看穆輕舟,又将視線落到正在吃另一顆紅棗的沅笙:“你怕是忘了。”
“烈習不是一向剛硬,怎麽這次倒是想要先問我了?”沅笙不以為然道。
“妖族新皇鐵血手腕,修為高深,比之上一任妖皇淩厲太多,烈習在他手中吃幾回虧,所以才來求援。”矢黎道。
“依我看,倒是烈習那老家夥如今年歲高了,膽子卻越來越小,他不是有個小兒子,叫烈妦的麽,前一陣還獨自一人獵了昆侖西王母的青鸾,倒是個有膽識的,不如讓他來繼承西荒之主的位置。”沅笙對着一旁端着紅棗盤子的婢女揮了揮手,那婢女躬身退下,又有婢女端了一杯香茗過來,沅笙拿過茶盞淺飲了一口看向矢黎道。
“也就是說,你不會過去了?”矢黎有些失望。
“魔族五荒,事事都要本尊親去,我哪裏忙得過來。”沅笙頓了頓:“不過此次去一趟也無妨。”
矢黎眼中重新聚起光亮。
“聽說西荒有處風星谷,正好在與妖族交界之地,每月十九漫天星光灑落在谷內,像是随風飄蕩,景致十分美,我倒是想去看看。”沅笙繼續道。
矢黎剛要開口,便見到沅笙轉過頭看着穆輕舟:“此等景致,你們天族也無,此次,你與我同去。”
矢黎眼中的光亮徹底暗了下去。
穆輕舟彎起嘴角,看了一眼矢黎,對着沅笙笑道:“輕舟十分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