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淫邪、惡口、嗔恚、貪欲

淫邪、惡口、嗔恚、貪欲

經過幾天的悉心照料,于湖心可以下地走路了。雖然仍是一瘸一拐的,但也能自己回家了。禪心把泡腳的草藥打包好放在桌上,一大早就要送客。

于湖心坐在桌前回答簡單明了:“我不走。”

“你腳已經好了,還留着做什麽?”

“雖然不腫了,可還是很疼,我一個人回不去。”于湖心直直地倒在床上,想耍賴。可頭撞到硬床板,還是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明明是個大人,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呢?”禪心話中多是無奈。可站在門口,看到石佛,又突然鐵了心,皺眉道:“叫你走你就快走。賴在我這裏做什麽?”

話語凝滞在空氣中,于湖心也不接話。

“你就賴着吧,反正也沒幾日了。山中桃花凋謝之時,我便成佛去了。”禪心一揮衣袖,往門外走去,準備再去石佛腳下打坐。

“啊啊啊啊!”于湖心突然大叫起來。禪心驚慌,跑到屋內,問:“怎麽了?”

于湖心捂住自己受傷的腳,大叫着,在床上打滾。

禪心慌忙按住湖心的雙肩,焦急地問:“又疼了嗎?”

湖心抓住機會,一翻身将禪心壓在身下,壞笑着盯着他。

禪心伸手護住湖心受傷的腳,仍舊是毫無波瀾的語氣:“你想幹嘛?”

湖心低頭,緩緩靠近禪心。長發垂下,掃在禪心的臉上。禪心的心髒加大了馬力,血液湧上禪心的臉。

就在湖心的唇碰到禪心的一瞬。

禪心将頭扭向一邊,怒道:“你快走吧,別斷了我的修行之路。”

湖心動作沒變,在禪心耳邊問:“你就這麽想成佛嗎?”

禪心緩緩道:“是。”

湖心雙手撐地,艱難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禪心身上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動一下都艱難,他就着那扭頭的姿勢,一動不動地落了兩行淚。

待夕陽西下,禮佛的人都散了。禪心緩步走到佛祖腳下,虔誠地磕了幾個頭,道:“弟子破了淫邪、惡口、嗔恚、貪欲四戒。自知罪孽深重。誠心悔過,還望佛祖諒解。”

……

大雨磅礴,石佛腳下,桃林花兒盛開,大雨絲毫沒有影響蓬勃的春意。

禪心緩緩睜開雙眼,周圍是熟悉的環境。他躺在慈樂寺自己的床上。

已是深夜,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地上還躺着一個人,身下只鋪了一層薄被。

春日天涼,沒有被子蓋,于湖心一個人蜷縮成一團。

禪心只記得在佛祖腳下忏悔,後來就不知道了。

看着于湖心瑟瑟發抖的模樣,禪心雖有意悔過,卻難耐心意驅使。

禪心抱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躺在湖心身邊。

一床被,兩個人。閉上雙眼,分外心安。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湖心早已做好了早飯放在桌上。兩個饅頭,一碗白粥,還有一小碟素菜。

禪心身上未着半絲半縷,床頭放着幹淨的衣物。禪心穿好衣服,打開門,看到湖心正在洗自己那身髒衣服,他也不阻止。坐到桌前,将早餐吃了個精光。

禪心将碗筷拿出來洗,湖心正把洗幹淨的衣服晾起來。

天氣晴朗,白雲如紗。

兩個人各忙各手中的事,互不看彼此。仿佛這樣的事,已經相互做了很多年,早已習以為常。

“你怎麽又回來了?”禪心問。

“你怎麽沒日沒夜地跪在佛前?”湖心也不回答禪心的疑問。

禪心低頭道:“我做了錯事,求佛祖原諒。”

“我回家之後,跟爹娘商量我要出家,他們怎麽也不許。我想,反正你也快成佛了,我出家也沒什麽意思,便跟他們說,待到山中桃花凋謝之時,我便回去。”

“如今桃花開得這樣盛。怕是沒幾日就凋謝了。”禪心望着那片桃林道。

“就算沒有幾日。我也要留在這裏。”

禪心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随你吧。”低頭去水盆中洗碗。天晴日明,禪心的倒影映在水盆中。

禪心看到自己頭上已是灰黑的顏色。他慌忙放下碗,伸手摸頭。

本來光滑的頭,如今已經長出了刺手的頭發。

禪心一驚,問道:“你是走了多久回來的?”

“有五天。”

“五天”禪心默默念道。

才五天,禪心十幾年沒長頭發的頭皮,居然長出了頭發。禪心心灰意冷,放下碗,取來生了鏽的剃刀,在磨刀石上磨。

湖心晾好了衣服,問禪心:“你是要剃頭嗎?”

禪心一言不發。默默磨好了刀,徑自走到佛前跪下,将自己長出的頭發一點點剃去。湖心想幫忙,禪心雙目滿是悔意,對湖心說:“別靠近我,我若不是動了凡心,哪會長出這煩惱絲?”

湖心退到禪心一丈之外,看着禪心在佛祖面前磕頭悔過,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剃幹淨頭發,禪心又去佛祖腳下打坐。湖心則是坐在桃林間,從枝丫間看若隐若現的禪心。禪心每每望去,只看到桃林中粉紅花瓣漫天飛舞。每一片掉落的花瓣,都在禪心身上劃下一片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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