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查案

查案

何明昭繼續忙于他的事情，但是我覺得他的忙碌有些反常。平日他無論多忙，我們都會見面，但是一連快半個月了，我們都沒有能夠碰上他，就像他在故意躲我。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我想把我今日從李嬷嬷口子得知的信息告訴何明昭，他曾答應我，要幫我查清楚我母親娘家的事情，無論事情真相如何，他都會清清楚楚告訴我。

可是我一連蹲守了好幾日，都沒見到他人影，于是我決定我自己來。

我與何明昭成親不久，刑部的李大人便調任大理寺，擔任大理寺卿，而所有的案件審理結案之後，便會送到大理寺封存。我如今名義上是大理寺卿李大人的義女，這個身份給我查案倒是帶來了一些便利。

我時常打着看望義父的名義，帶着些吃食來到大理寺。而李大人子女，對于我的到來也是非常高興，他一把年紀了還沒享受過天倫之樂，而我剛好彌補了他這樣的遺憾。這一來二去的，我與大理寺的人也混熟絡了。我趁着他們松懈時，便會溜進卷宗室尋找我外公的卷宗，經過幾次的尋找，我終于找到了。

原來當初舉報我外公收受賄賂的是當年同我父親同一年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當年監考的官員轉做污點證人，做證我外公與他同流合污，那位官員後來革了職，坐了幾年牢，就出獄了，我外公本來也要坐牢，是當年的狀元替我外公求情，才免去了牢獄之災，而是被削去官職，罰沒大部分家産，而那年的金科狀元便是如今的蘇相……

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就查到了這一步，何明昭沒理由那麽久還沒有查到蛛絲馬跡，他一定是查到了什麽卻又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才處處躲着我……我不能去找何明昭幫忙，只好去找了範子謙，叫他幫我追查當年那位考官的下落。

過了七天，範子謙帶來了我想要的消息，那官員出獄之後便搬到了離京城不遠的通州，做起了生意，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家産越來越大，如今已富甲一方……只是他這第一桶本金怎麽來的，沒人知道……

我立馬動身前往通州，那官員的家如今氣派得很，如果他一直都是個勤勤懇懇的官員，恐怕這輩子的俸祿都住不上這樣的房子吧……

府裏的那幾個府兵我根本不放在眼裏，我趁着夜色潛入他家。摸到了他的房間，悄悄進去，用利劍挑開床簾，只見他此刻正抱着一年輕的美人呼呼大睡……那模樣與範子謙給我的畫像相差無幾。

許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他從夢中驚醒，便看到劍刃直抵他的喉嚨，吓破了膽，翻滾到床下，衣衫不整，一個勁地求饒，而床上的美人此刻也被吓得緊緊捂住嘴巴，怕一個不小心出聲，被我了結……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我有錢，你要多少都可以。”

我穿着夜行服，蒙着面，被他當成了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

“說，當年你為何要污蔑禦史臺大夫沈大人貪污！”我用劍指着他的喉嚨，問。

“我說，我說……當年是蘇明煜找到了我，叫我這麽做的，并許我千兩黃金，他家大業大，父親在朝中很有權勢，我一個小小的官吏不敢不聽啊，再說了，他給我的錢是我一輩子俸祿都賺不到的～他說他會保我無事，只需坐幾年牢，出來可以安排我到通州做生意，他會幫我打點關系，且我家中上有母親，下有妻兒，若不從，恐怕家裏人性命堪憂，我想着那麽多錢，坐幾年牢也不虧，就昧着良心做了這樣的事……大俠，你要報仇就找蘇明煜，不要找我啊，我也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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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蘇相才是最後的罪魁禍首，怪不得何明昭不敢見我，他一定是查到了真相，想要保護蘇相，因為他是蘇玉蘭的父親！

我顫抖着手收了劍，翻身躍過圍牆，跑了出去。

我不理解，蘇明煜當初曾向我外公提親求娶我母親，為何他轉身就陷害我外公？難道是想要看我母親家道中落，從而轉奔他的懷抱？可是他不出一個月，轉身就迎娶了尚書府的嫡女，也就是如今的丞相夫人，聽李嬷嬷說，那尚書府千金與我母親還曾是閨中密友，兩人的眼睛長得有幾分相似，京中貴女圈們一直在暗暗對比我母親和尚書府千金誰更漂亮，最後還是我母親更勝一籌。這也就說得通了，為何蘇玉蘭的眼睛與我長得相似，因為我們的眼睛都是随了母親，只是更巧的是，我與蘇玉蘭還在同一地方長了一顆一模一樣的紅色淚痣……

我不知道當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回府的。我一回到府中，何明昭聽到下人通報，衣服系帶都沒系好就趕緊從房間裏沖來出來。

“雲陽，你去哪裏？這幾天我一直在擔心。”他一把将我擁入懷中，緊緊抱住我，“以後不準你再離開我！”他霸道地說道。

“我沒事，去見了一個故人……”我看着何明昭，淡淡地回。我眼前的這個男人，我分不清他對我的感情是真是假了，也許對我的愛是真的有吧，但是那些愛一遇到蘇玉蘭便土崩瓦解，變得虛無缥缈～我以為我終于可以依靠一個人的時候，全心全意信賴他，最後還是得靠自己。

何明昭又恢複了以往那溫柔深情的樣子，每日回來都會來我房中，在我得知真相之前，我也許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如今看來，他那些溫柔體貼，那些深情款款，有幾分真，又有幾分是做戲呢？

我趁着何明昭不在，遛進他的書房，翻找了一番，終于在最靠裏面的書架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翻到了我外公的案子，加上一些他派人調查的結果，與我得到的真相差不多。果然，他早都知道了一切，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蘇相，卻遲遲不告訴我，只為了保護那個兇手，害得我外公一家支離破碎，害我父親母親颠沛流離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我父親與母親就能少吃很多苦，即使第一年我父親沒有考上，我外公也會讓我父親母親喜結連理，第二年、第三年，興許我父親就能考上功名，即使考不上，一家人在京城中，也能謀別的生路，不用活得那麽辛苦，過這颠沛流離的一生……

我知道人生沒有如果，即使重來一次，父親母親的命運也難以預測，但是做錯事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何明昭要成大事，需要蘇相的勢力，我只能以大局為重，暫時放過蘇明煜。只是我沒想到，這天，府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天我剛要睡下，突然聽到何明昭敲門的聲音。我起身開門，就看到他身後跟着兩位包裹嚴實的女子，我內心疑惑，把他們三個請進房裏。那兩個女子摘下鬥篷，露出臉來。我震驚！這不是當朝太子妃蘇玉蘭嗎？！！！旁邊那位就是何明昭安排在她身邊的宮女，婉兒。

“明昭，你這是？”我問道。

“雲陽，我知道這很瘋狂，你聽我說，我們行動在即，我擔心玉蘭在宮裏會有危險，就把她偷偷接了出來。相府現在也不安全，思來想去，只有把她帶回來，你在她身邊，我才放心。”何明昭看着我，雙手搭在我的肩上。

此話也有道理，畢竟這些事情，蘇相是參與其中的，蘇玉蘭在宮裏确實不安全，且也沒有置盟友家人于不顧的道理。我只能應下保護蘇玉蘭的的差事。

“雲陽，我知道你是一個大度的女子，你一定不會為難玉蘭的，對嗎？”他滿含希望地看着我。

“嗯，你放心吧。”我點點頭，雖然我恨着蘇玉蘭的父親，但是斷沒有父債女償的道理，所以我說這話時是真心的。

我把府裏最好的客房安排給了蘇玉蘭，她和她的丫鬟衣物吃食皆按照我的标準來。相處幾天下來，我發現蘇玉蘭這人其實挺好的，撇開何明昭的關系，她确實是個不錯的女子，若是沒有何明昭，我們興許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我母親在閨中時會和她的母親成為好友，通過蘇玉蘭的舉止言談，可以說她是一位有涵養又有趣的人，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影子，她母親能把她教得這樣好，她母親也是個很好的人吧。

我們都是在一塊兒吃飯，飯前都會認真驗過是否無毒，吃完飯還會一起散散步，在花園裏聊聊天，她會給我講詩詞歌賦，情棋書畫，閑了還教我練練字，彈彈琴，我學得專心致志，而我也會給她講民間的趣事，還有書館裏說書人說的百家奇談，她也聽得津津有味，我們就像是互補的兩個人，遇到對方後，終于拼湊完整了。有時看到她那知書達理的樣子，我就在想，她和何明昭才是天生一對吧，一個是王爺，一個是相府千金，兩個人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也有很深的造詣，無論從家世樣貌，才情還是學識，兩個人都像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對……而我，就像是個出現在何明昭生命中的錯誤……